袁绍四世三公,袁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乃是一等一的高门。
袁绍本身也名重海内,权倾河北。
此次雄心万丈,号称尽起幽并青冀四州之兵,率马步三十万南下征讨曹操。
但实际上,并州并不稳固,幽州则辽西襄关未下。
真正跟随的袁绍大军南下的,还是以冀州兵卒为主。
青州则因臧霸的侵扰自顾不暇。
但即便如此,随同袁绍南下的大军也有十万之巨大,可称声威赫赫,有吞天下之气魄。
此时正值志得意满,却收到了刘和兵败、张颌投降的消息。
这让此时正志骄气盈的袁绍如遭当头一棒。
急召帐下臣僚入帐议事。
袁绍出身高门,作风奢靡,即便是在军中也摆足了四世三公的派头。
少时,袁绍那数丈的豪华营帐中,已是文武大才济济一堂。
袁绍本人高冠博带相貌堂堂,端坐在上首。
臣僚分坐左右。
一封帛书在下方文士和顶盔掼甲的武人之间传阅。
各人面上神色各异。
颍川郭图、南阳逢纪、颍川荀湛、颍川辛平等人,面上不显,但心中多少都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情。
袁绍沉着脸,顾视左右,对坐最上首的一人问道:“监军此前极力推举张郃,如今又有何话说?”
被袁绍称做监军的人,年约四十。
虽是文臣打扮,但身型高壮如武人,面向坚毅,举止之间甚有威严,此人正是广平沮授。
被袁绍表为奋威将军,任监军,可谓位高权重。
此前就是他极力推举张颌,才有令支之战。
沮授心中叹息,起身拱手道:“是授之过。”
他也未曾料到,公孙瓒兵败后,公孙氏居然摆出一副死战的架势。
这是完全不符合世家一贯的行为模式。
公孙瓒将要兵败时便在观望,现在反倒宁死不降了。
沮授想不明白其中因由。
且只有这一条消息从襄关送出,具体如何败的也无从知晓。
他认错得如此之快,袁绍不好继续发作。
冷哼了一声,看向下方:“如今大战将至,辽西不稳,各位以为当如何?”
袁绍败了公孙瓒,正在得意之时。
手下败将的余部兵卒给了他一记耳光,这让他无法忍受。
见他冲动,沮授急忙下拜劝阻:“主公,辽西不过疥癣之疾,不足为患。主公万不可争一时之气,误了伐操大事。”
沮授,河北名士,性格忠贞。
知阵法,识天文。
他曾经提出的逢迎天子,三年疲曹的战略都能说明其谋略。
但他最惨之处在于,所提的正确计谋,都无人听。
从韩馥到袁绍,这个走背字大才的计谋从没被主公当回事过。
倒是此时,袁绍听话了!
虽心中愤愤,但袁绍本身也有自己的判断。
辽西苦寒之地,地广人稀,时有蛮族寇边,即便踞守襄关,袁绍不觉得那指甲盖大小的地盘,能折腾些什么。
发怒,不过是表明一下态度。
倒是不会看脸色的帐下谋士田丰皱眉思考许久,出列道:“主公若是担忧,不妨命文将军率军北上支援熙公子,守备辽西。”
田丰,冀州别驾,性格刚直,天资聪颖。
唯独不懂说话的艺术。
担忧二字入了袁绍的耳朵,袁绍嘴巴抽了一下,险些骂出声来。
冷哼道:“辽西疥癣之疾,某有何可以担忧?”
袁绍说完,田丰面色一变:“儁义绝非无能之人,此败必有因有,便是小小辽西,主公也应当。”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袁绍打断。
袁绍此人多少有几斤逆骨,越不叫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
对帐下谋士计谋往往是反着听。
袁绍思索一番后, 只下令袁熙注意辽西的情况。
辽西令支
公孙颜并不知道在袁绍帐中发生了什么,让她暂时不必直面袁绍。
她正一脸懵的看着手中的书信。
堂下立着一个十分狼狈的年轻人,在路上生了重病,拖延了几日,才将这封所谓肥如长官的绝笔书信送到了令支。
那年轻人站也站不稳的立在堂下,面色青白。
双眼愤然看着堂上的公孙颜。
“我等死守肥如,却一直未等来信中所言的支援。”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县君决意以身殉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公孙颜一边眉毛高高挑起,又将手中书信仔细看了一遍。
她那族兄倒是有文采得很,骂人不带重样的!
公孙颜面色不善的看着下方哭泣的年轻人,她在想,是等她爷爷回来告状,让老爷子打一顿人,还是直接呼叫赵云去襄关打人。
想了想,她不管那个涕泗横流的年轻人,提笔给张飞写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