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策带人来到黄屠户狗肉铺时,这里已经围着一群好奇的行人了。
有几个中年妇人穿着短褐衣服,外面围着这时候劳动妇女常穿的蔽膝,也就是古代的围裙,此时正拿着几个陶盆,在外围打量着杀人现场。
还有几个男人,在县衙差役的安排下,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不让他们进去乱看。
见孙策几人脚步急促地走过来,还各自佩有长剑,围观的行人们连忙散了去,躲到一边偷偷地观察孙策几人是来干什么的。
像这种街道,孙策是头一次过来,所以这里的人可能有听说过孙郎大名的,但并没有人认识他的容貌。
围观者中,一个拿着陶盆的妇人在散去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一个不小心,不知是不是绊住了什么,崴着脚了,惊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一旁认识她的人有想上前搀扶的,但又怕得罪了看起来就气势汹汹的孙策几人,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王立在孙策的示意下,上前扶起了那位妇人,然后安抚了几句,让她不用怕。
孙策瞅了瞅那妇人,见她相貌寻常,穿着简陋,但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情,看样子不像是干农活的,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人或是婢女。
孙策来到她的面前,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清楚黄屠户是被何人所杀的?”
“奴婢不知,听说先前有衙役抓走了一个嫌疑之人,带回县衙审问去了。”
孙策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看那边有人管理着现场,你可知那些是何人?”
“奴婢听说,那几个是听衙役命令,保护案发现场不被破坏的。”
孙策又问:“那你可知,这一带与黄屠户家关系最好的是哪一家?”
“这……黄屠户在这一带的名声不错,所以与邻里间的关系都处得挺好,不过关系最好的应该是对门李铁匠家。”
孙策“噢”了一声,想在这个话题追问下去,便道:“黄屠户为人很友善吗?”
“不止是友善,还因为他曾经救过李铁匠的老母亲!”
“请问你可否细讲此事?”
孙策感觉这个话题可能关乎到此案的重点,于是继续追问着那名妇女。
“咱们寿春每五日城里都会赶一次集,前段时间,有个从北方来的贩马的正巧赶上了市集,便在此卖马。
当时庞家公子看上了一匹好马,就想试试马,谁知他骑上去后,马匹不受他的控制,四处乱撞,就快要撞向被吓傻的李铁匠老母亲,黄屠户见状不顾危险,上前救下了她,自己却受了伤,这件事情后来被市集里的人所津津乐道。”
两汉都是以孝治国,包括孙策在内的许多人,启蒙时都读过《孝经》,就连没读过几天书的也明白做人一定要孝顺,李铁匠被黄屠户救了老母亲,自然会十分感激他。
孙策感叹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黄屠户,虽然以贩卖狗肉为生,但品行却值得人们称赞。”
那个试马的庞公子应该就是庞莫了,恐怕也是那个时候看到了黄屠户的女儿,然后他就起了歹心。
唉,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啊,为人仗义的黄屠户居然落得个被人杀死的凄惨下场,唯一的女儿现在还不见了踪影。
给了妇人几枚五铢钱,让她的熟人搀扶着她离开后,孙策准备去问问那位李铁匠,看他有没有目睹到案发现场。
来到了黄屠户狗肉铺对面,李铁匠的作坊门口,大门此时禁闭着,铫乐上前敲了敲门,并询问着里面有没有人在。
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传出来,一名脸色不大好看的中年男子,提着把大刀,打开了门。
看到喊门的是几个少年郎,他有些疑惑,问道:“不知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先前他看到了黄屠户惨死在庞莫手下,他很想去帮忙,但是当时庞莫身边的侍从太多,他没把握击杀,所以打算日后找机会暗杀庞莫。
正如前文所言,此时去上古未远,民风还很质朴,坊间盛行复仇之风,这个复仇可不仅仅局限在血亲之间,为老师和朋友报仇杀人的事例也一直屡见不鲜。
孙策看了一眼李铁匠,朗声说道:“在下孙策,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此次前来叨扰你,是为了查清黄屠户被人杀害一事,我听人说,你和黄屠户关系很好,又是对门,请问你有目睹案发的全过程吗?”
李铁匠有些震惊,说道:“你便是孙郎,你的鼎鼎大名我早有耳闻,太好了,黄兄死亡的真凶可以公之于众了!”
他说着,就要给孙策几人跪下行大礼,但被他们阻止了。
孙策见状,问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李铁匠脸上有些惭愧地说:“没错,当时我正在作坊里打铁,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就出来查看,然后就亲眼目睹了那庞莫命人将黄兄杀死的场面!”
周瑜开口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去阻止呢?”
“要是可以,我当然想阻止,但是我看到的时候,黄兄就已经被杀害了。”
赵卓又问:“那你为何当时不替他报仇?”
李铁匠苦笑了一声,随后语气变得十分阴狠地说:“我也想啊,我恨不得生啖他们的肉!
但是那庞莫身边带着十几个侍从,我虽然打铁练出了几分力气,但也做不到一人对战十几人啊,所以就打算先隐忍一番,待日后找到机会再动手杀了庞莫等人!
还好你们来了,还请孙郎替黄兄讨回公道,将那庞莫和其侍从绳之以法,以告黄兄在天之灵!”
孙策听了李铁匠的话,知道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此人之后可以当作周尚审问此案时的人证。
突然,李铁匠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赶忙上前抓住了孙策的手,说:“快……孙郎,快去救救黄兄的女儿,先前我只想着隐忍,忘了她会被庞莫等人掳走了。
只要你能救了他,日后若有用得到我老李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万死不辞!”
这时,被孙策派去寻人的张祝找到了他,并带来消息说:庞莫和他的侍从正在酒楼里和别人对峙着,黄屠户的女儿也在那里。
“走,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孙策就带着周瑜几人跟着张祝,朝着酒楼奔去,李铁匠听了也拿着长刀跟了上去。
酒楼里,庞莫的侍从正和几名佩剑侍卫剑拔弩张,而他本人正嚣张地对一个容貌清纯且美丽的女子吼道:“你这小娘皮,竟敢在这寿春城管你庞爷爷的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名女子淡淡地说道:“你这人实在是有失你庞家的脸面,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对待良家女子,这事别人不敢管,我许采盈是管定了!”
庞莫的脚边,有一个身体被绳子绑着,嘴巴也用粗布堵住的少女,正是黄屠户的女儿黄小妹。
此时她正呜咽着,当她看到父亲被杀时,就一直嚎啕大哭,接着就被庞莫的人捆起来带走了,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侮辱,但却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中了。
庞莫带人准备回家时,感觉肚子饿了,就和侍从到酒楼吃饭,黄小妹被扔在了一边,反正她被绑得死死的,根本逃脱不了。
这个情景正好被同样带着侍卫来酒楼吃饭的许采盈看到,于是许采盈就准备救下这个可怜的少女。
听到有人替自己发声,黄小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许采盈,眼神里全是想让她救下自己的渴望,于是就造成了庞莫和许采盈对峙的局面。
这时,孙策带人来到了酒楼,一眼就看到个眼眶塌陷,摇头晃脑地斥骂着一名女子的庞莫,他指着庞莫和他的侍从对着周瑜,铫乐等伙伴说:“跟我上,先将那几个家伙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