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策谈成合作之后,曹操就告辞离开了,而孙策也回到了卢植的身边。
“老师,曹孟德已经离开了。”
“嗯~”
曹操走了,如今面对的只有孙策这名弟子,卢植终于不再掩饰他的悲伤,一个平常腰板笔直的壮汉竟然瘫软在了地上,看来尽管曹操没有明说,已经对刘宏绝望的卢植也能自己预料到结果。
卢植问道:“伯符,你说为师还要不要劝阻当今天子?”
很显然,卢植是真的没了主意,或者说他觉得比起自己,孙策更和刘宏能相处得来,竟然开口询问起了弟子的意见。
其实按孙策的内心真实想法,是希望卢植现在就退隐到地方享受生活的,不要再做扶植明君,匡扶汉室这种定然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事情。
不说那些因为利益,铁了心要推翻汉室的世家,连各地的平民也因为先前的卖官鬻爵和黄巾之乱,开始有些不信任汉室,甚至有不少人,即便是逃到山中饥一顿饱一顿,也不愿再活在汉室的统治下。
再说孙策自己,也打从心底里乐意见到刘宏这般“瞎折腾”,最好是能直接给汉室剩下的那点威严全给折腾完了才好,直接进入各自为主,争霸天下的时代。
想归想,但孙策还是知道不可能的,不仅是延续了四百年的汉室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灭亡,还有如果当下就进入了争霸时代,就算他有先知先觉,也不见得能统一天下。
毕竟现在孙家的实力根本上不了台面,不算和袁家这等顶级世家的实力差距,就和各地经营多年的太守比硬实力,孙家也比不过。
如今孙家的势力还属于无根之萍,就算孙坚已经当上了长沙太守,但他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撼动得了当地的士绅豪强,所以真到了战时,他的命令在长沙郡基本是不管用的。
所以孙策目前还是不希望汉室灭亡的,不过他却不打算让卢植去劝导刘宏,其一是因为孙策知道,就算到时候刘宏真设立了“西园八校尉”,也不至于直接让汉室玩完,虽然也有影响,但确是缓慢的,这正合孙策之意。
其二,则是孙策经过上次的接触,了解到即便刘宏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但却有实施一番大作为的想法,而且卢植本就为刘宏所不喜,如果再去顶撞阻扰刘宏,不让其进行临死前的改革,估计这次说什么刘宏也不会轻饶了卢植。
想了很久的孙策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让卢植放弃去劝谏的想法,还不会终日为此担忧,正当他束手无策时,却没想到卢植等不到他出言,就开始了自言自语。
他说:“伯符,我知你是个敬爱为师的好弟子,不愿见为师冒险,为师也知道想要改变如今的汉室已经不可能了,为师本想等皇子上位后,带着你一起辅左其成为一代明君。
唉~人不服老不行啊!也不知为师是否还能活着看见那一天了。马师啊,植对不住你啊,无法履行您对弟子的嘱托了。”
显然,冷静下来思考后的卢植已经知道想要说服刘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当世大儒,虽然在后世没有诸葛武侯那么大的名气,但论本事来说,可是毫不逊色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尤有胜之。
所以诸葛亮能看清天下局势,写出《隆中对》,卢植自然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先前孙策还很疑惑这其中的原因,但在了解到卢植的求学经历后,他就理解历史上的卢植为何会冒死谏言了。
卢植从涿郡来雒阳求学,得到了当时大儒马融的欣赏,成为了他的门人,马融的从祖为东汉名将马援,再加上马融是跟随隐士挚恂学儒术的,所以即便经受了党锢的祸害,马融仍然劝导他的门人心向汉室,忠于汉室。
“得人恩惠千年记”,一般说的就是像卢植这样的性子刚直之人,也正是因为受了马融的大恩,所以卢植才会竭尽自己所能,想要挽救汉室逐渐崩溃的局面。
如今的卢植与历史上不同,门下还有着孙策这名正式弟子,卢植对孙策还是很喜爱的,如果是他自己被刘宏怪罪导致什么后果都无所谓了,但有可能牵扯到孙策,影响其前途的事卢植是不愿意去做的。
因此卢植决定,既然知道刘宏根本扶不起来,那在孙策出师之前,他就老老实实地教徒弟吧,对于朝中的事务就暂时不参与了。
等了一会儿,被卢植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孙策才明白了过来,卢植这意思是在说:这事他不管了。
这也使得孙策既惊诧又有些喜悦,毕竟卢植尽心尽力地教导了孙策这么久,即便早已在战场杀了不少人,变得冷血的孙策也不能对卢植没有丝毫感情,可以置他的安危于不顾。
“老师英明,弟子斗胆妄言几句,若是师祖还在世,也不会对老师的决定有任何不满的,毕竟老师也已经尽力了,只是当今陛下根本不愿意接纳老师的谏言,如此形势之下,纵然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也难以改变局面。”
也怪不得孙策如此迅速地接上了卢植地话茬,实在是卢植苦于这种难以抉择的状态久矣,要知道无论是面对战场的敌人,还是陷害他成功的宦官,卢植都是从未有过犹豫,十分果断的。
但自从卢植对刘宏绝望后,就一直有些纠结,即便是不可抗力,但卢植毕竟是违背了他的老师马融的嘱托,而且这种纠结卢植一直难以抹除,甚至收孙策为徒也有一些这份纠结的原因。
卢植也曾和孙策说明过他的想法,那便是即使他管不了的刘宏能再糟蹋汉室威严几年,但等刘宏死后,他就立刻带着那些老朋友,还有倾力培养出来的孙策一同出手,一定可以将汉室重新推上往日的繁荣。
“好了,为师还没那么没用,需要你一直安慰,你也不用故意作出这副喜形于色的表情,来减轻为师的心理负担。”
随后卢植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谈这些了,刚刚曹孟德来访,可是打乱了你今日的课业安排,还不抓紧时间补上,是不是想试试为师的激情鞭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