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前面的那句话,当真是让玄冥祖巫心生杀心,这毛头小子竟然敢教她以力证道,你懂个屁啊。
不过,后面这句话倒是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其实也察觉到众圣的影子不断在推动着巫妖之间的摩擦,哪怕是他们双方想停下来歇一歇都不行,立刻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被激化出来,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
“我们巫族对众圣礼遇有加,又不曾有过过节,他们为什么要灭我们巫族?”
玄冥祖巫问出了当时巫咸所问过的问题,陆奇也是原话照搬:“他们要灭的不只是巫族,妖族他们也要灭掉,不过妖族有女娲娘娘庇护,下场不会太惨,顶多是大伤元气,而你们巫族可有圣人庇护?最终下场只能是近乎灭绝。”
玄冥祖巫冷嗤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最恨你们人类吗?你们人类最喜欢四处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众圣为何要灭巫妖二族?总要有个理由吧?”
陆奇不紧不慢道:“理由?你总知道除了鸿钧老祖外,其余六位圣人都是如何证道成圣的?”
“自然知道,太上老君立人教,元神天尊立阐教,通天教主立截教,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立佛教,女娲娘娘造人功德证道。”
“六位圣人,有五位立教成圣,既然立教,自然要传教,否则立教何为?圣人传教,不屑传于披毛带角之徒,湿生卵化之辈,也不传于没有元神,不通道法之辈,他们最理想的传教对象自然是女娲娘娘彷照先天道体捏造的人族,现在你知道圣人为何要灭巫妖二族了吗?”
玄冥祖巫不由得沉默下来,自龙汉大劫结束之后,巫族统领洪荒已有百万年,他们安逸的太久太久了,在如今这种鼎盛的局面之下,又有谁能够冷静的去预料到这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呢?
今日,陆奇将事情点明,玄冥祖巫虽然没有元神,却也是心思玲珑,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节,甚至许多陆奇没有说到的地方,她也猜出了一二。
眼看着玄冥祖巫沉默下来,陆奇乘胜追击:“巫族其实也并非没有庇护之人,后土娘娘舍身取义,身化六道轮回,虽无圣位,却与鸿钧老祖一般超然于外,就连六位圣人见到也需拱手称呼一声后土娘娘,娘娘她看透了未来的天道大势,自然也要给巫族安排一条后路,不至于让巫族断绝血脉,彻底在这世上消失。”
玄冥祖巫第一次收起脸上的轻蔑不屑,认真的望向陆奇:“那你说,巫族该如何自救?”
陆奇一指巫咸:“巫人,就是巫族最后的救命稻草!人族大兴乃是圣人既定的天下大势,任何人想要改变,都是与圣人过不去。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巫族与人族融合的巫人,不仅拥有强大的巫族血脉,还拥有元神,只要是人族不灭,巫人永昌!”
玄冥祖巫和晏龙都望向巫咸,他们这时才明白后土娘娘选择巫咸的原因。
玄冥祖巫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若真如此人所说,那现有的巫族又该置于何地?难道他们全部成为了后土娘娘的……弃子?
而他们这十一位祖巫……又该是什么下场?
“我认同巫人可以传承巫族血脉的事实,但是后土娘娘可说过我们这万亿巫民又该如何渡过这场大劫?”
陆奇凝视着玄冥祖巫,却是不答。
玄冥祖巫苦笑一声,心如死灰般的转过身去。
大殿之中如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也像是凝实了似的,每一口呼吸都无比的艰难。
忽然,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陆奇和小冷鸢的脸色憋得发紫,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玄冥祖巫一脸冷漠的转过身来,澹澹的说道:“我会将后土娘娘的意思传达给其他十位祖巫,但他们会是什么想法,我可就管不到了。”
陆奇暗暗皱眉,若是如此,那他这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这可不行。
“玄冥祖巫,可容我斗胆多说几句?”
“嗯?”
“巫妖屠戮人族甚多,既然祖巫您认同后土娘娘的意思,何不建议十位祖巫停止祭炼都天神煞幡,不再屠戮人族,甚至改为庇护人族,加速与人族通婚融合?”
玄冥祖巫不由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一个人类来到这儿肯定不是为了巫族,说了那么多,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
“这个方桉对巫族与人族来说,乃是一场双赢。况且,你们若是能放下屠刀,停止屠戮人族,也可以为巫族积累大量功德气运,对你们的未来,巫人的未来,都有数不尽的好处。”
玄冥祖巫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行,都天神煞幡绝不能停,屠戮人族,罪恶滔天,我们都知道,但若不能祭炼出都天神煞幡,我们十一位祖巫就无法演化出盘古真身,在下一场与妖族天庭的对决中,就很难对抗他们的周天星斗大阵,以及他们正在炼制的屠巫剑。”
陆奇一边听一边摇头,待玄冥祖巫说完后,叹气道:“玄冥祖巫,恕我直言,后土娘娘早就已经算出来,你们的都天神煞幡根本就炼制不出来,圣人们也不会允许盘古真身再次现世。依我看,与其去炼制都天神煞幡,累造孽业,还不如想办法阻止妖族炼制屠巫剑,毁掉屠巫剑的剑胎,没有了屠巫剑,帝俊和东皇太一的周天星斗大阵再强,也只能伤的了你们,却杀不了你们。”
其实巫妖第一次大战之时,就是因为盘古真身的缘故,导致妖族天庭大败。
后来,圣人们为了平衡双方的实力,一方面女娲娘娘将招妖幡给了帝俊,另一方面接引道人入后土祖巫的梦中,点化其化身轮回之法。
这一来二去,双方的实力平衡了许多,但是祖巫的不死之身实在是让人头疼,也不知那位圣人偷偷给天庭丢了一份屠巫剑的炼制之法,为的不就是最后让双方全部同归于尽吗?
陆奇在这里提出屠巫剑,也知道这屠巫剑绝无被毁的可能,实际上是为了引出他计划的第三部分。
玄冥祖巫倒是很配合的上了套:“据说他们是在三十六层天上炼制的屠巫剑,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周天星斗大阵护佑,我们怎么可能夺得走那屠巫剑?”
陆奇笑道:“原来玄冥祖巫还不知道,那三十六层天上的屠巫剑乃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屠巫剑其实就在不周山!”
玄冥祖巫惊讶道:“怎么可能?”
“屠巫剑需要大量的先天五金之气,那三十六层天上尽是玄清之气,哪来的先天五金之气?唯有不周山上才有屠巫剑炼制的条件,他们之所以放出假消息,就是因为真正的屠巫剑的位置太过危险,不得不出此下策。”
玄冥祖巫眼中精光爆闪,若是真能夺走屠巫剑,那他们十一位祖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其实,在玄冥祖巫心中,此时已经接受了巫族灭亡的结局,她现在考虑的是自保的问题。
当年龙汉大劫,祖龙、元凤、始麒麟全部身陨道消,她作为祖巫,是不是也会步入祖龙元凤的后尘?
一切算计,总有一线生机,如果巫族非要灭亡不可,她可不想跟着一起陪葬。
正是在这层想法之上,玄冥祖巫对于屠巫剑的执念被提了起来,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寻找其余十位祖巫相商,务必要将屠巫剑毁掉!
看着玄冥祖巫眼中精光连闪,陆奇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定,不过想要争取最大的利益,还需亲身参与其中。
“玄冥祖巫,我俩在后土娘娘的推演之中,恰巧看到了屠巫剑在不周山的准确位置,若是你们有需要,我们愿意带路!”
玄冥祖巫抚掌道:“好!你先在此等候,我这便与其余祖巫商讨此事,到时候再来找你。”
说罢此言,玄冥祖巫朝着身后一拨,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她一脚跨入其中后,随之消失不见。
……
玄冥祖巫这一走,就是三天时间!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十一位祖巫争吵了三天三夜,若是陆奇在场,非要大骂一声‘乌合之众’。
他们先是争论后土显灵这件事是否真实,争论了半天时间,最后还是时间祖巫烛九阴拨动时间长河,这才验证了后土显灵的真实。
之后,他们又开始争论起当年后土为何不告而别,擅自化身六道轮回,否则十二祖巫齐至,可凝聚出盘古真身,就算是妖族炼制出屠巫剑,也难伤他们分毫。
玄冥祖巫也是心累,不断寻找时机将青云子提出的那些意见给说出来,可这些兄长们哪里听得进去?
也就是帝江祖巫作为老大哥,有那么一点远见,这才强行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上面。
玄冥祖巫对他们仔细陈述利弊,在帝江和烛九阴的支持下,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可以和人族通婚,但是不想放弃都天神煞幡,也就是人族照杀,巫人照生,什么狗屁天道功德,他们不在乎。
祝融:“玄冥小妹,你莫要听那小子胡言乱语,人族最是狡诈,他说都天神煞幡炼不成就炼不成?我看这家伙来路不正,说不准是妖族天庭派来的细作!”
强良:“对!我也感觉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放弃炼制都天神煞幡,简直就是自毁前程,自剪羽翼,断然不可接受!”
奢比尸:“这天道有缺,也并非算无遗策,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变数,就算后土妹妹和烛九阴看到的未来是真的,也未必没有改变的可能,都天神煞幡就是咱们巫族的一线生机!”
玄冥这时反问道:“各位兄长,我想问一下,咱们为什么要炼制都天神煞幡?”
句芒:“自然是弥补后土妹妹合道后,无法组成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缺憾。”
玄冥笑道:“那又为何要组成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呢?”
句芒皱眉道:“当然是为了凝聚出盘古真身,只要凝聚出盘古真身,圣人也要避其锋芒!”
玄冥点头道:“没错,盘古真身确实强大,圣人也不敢轻试其锋,但是完美的盘古真身已经凝聚不出来了,就算是炼成了都天神煞幡,也没办法完全弥补缺失后土祖巫的影响。
只要盘古真身不完美,就会被屠巫剑所克制,所以毁掉屠巫剑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能够毁掉屠巫剑,就算是没有盘古真身,妖族天庭也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又何需非要炼制都天神煞幡?还不如少造些杀孽,为巫族后代们留下一些气运功德。”
帝江听的连连点头:“当年紫霄宫中,鸿钧老师曾说过,巫族不识天数,气运只消不长,若非盘古父神遗存的气运护佑,早该在龙汉大劫时灭亡,当时你我还不服气,如今想来,是不是警醒之言?如今咱们既然有机会为巫族增长气运,又何必刻意与天道大势过不去呢?”
祖巫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帝江大哥说得没错,玄冥祖巫说得也没错,这破局的关键在于屠巫剑,只要是毁了屠巫剑,妖族天庭再强,也拿他们没办法。
若不能毁掉屠巫剑,就算是炼出了都天神煞幡,也不过是勉强和妖族天庭形成势均力敌之势。
况且,正如之前玄冥所说,圣人们似乎并不希望盘古真身重现洪荒,他们想要炼成都天神煞幡的难度,恐怕绝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句芒提议道:“之前那小子曾说知晓屠巫剑的位置,咱们就信他一次,若是真能毁掉屠巫剑,那都天神煞幡不炼也罢。”
共工:“对,真要是能毁掉屠巫剑,都天神煞幡不炼也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祖巫的认同,纷纷表态同意。
玄冥眼看兄长们终于达成了共识,连忙划破虚空,一把将正在后土殿中看直播的陆奇和小冷鸢给拽入盘古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