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苍白着小脸,拳头握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里不断回旋着男人的话。
带他离开?
去哪儿?
这样危险的人物,绝对不是她能触及的。
她侧着头,偷偷地打量着这个俊美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衣衫,披散着过肩的头发,几缕发丝黏在脸颊上,面上毫无血色,眉头紧皱,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看得出他此刻十分痛苦。
苏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就着灯光看到了男人胸膛反射出的零星之光。
她猜想,男人的伤在胸膛,看样子应该十分严重,不然也不会把陌生人当做救命稻草。
夜色越发浓重,苏阳僵坐在地上不敢动弹,脑中却计算着如果她此时起身逃跑能有几分胜算。
她不能带这个男人离开。
一来,这个男人来路不明,危险系数无法估计,今晚的桃李街连她都能感受到危险,可见事情重大,她有预感惹上这样的人她的人生将会蕴藏着她无法控制的危险;二来,这个男人的武力值应该不错,能把他伤成这样,对方一定不是她能招惹的,她不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祸端;再者,就算她救了这个男人,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在醒来后为了自保而杀人灭口;最后,即使她圣母心爆发决定救他,她该把他带到哪儿去?
男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刚才的睁眼都是她的错觉,若不是她还能看见那胸膛正微微起伏,她都怀疑自己身旁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可见他伤得有多深。
既然如此,那么她的逃跑成功率应该很高。
她不是见死不救,但她可不想因为同情心泛滥把自己害死。
死过一次的人,更能体会到活着有多美好。
更何况她现在才十四岁。
苏阳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一手撑在地面上正准备起身,却听见身旁传来冷冰冰的男音——“想逃?”
男人的语气中没什么起伏,机械而冰冷,却冻得苏阳浑身发寒。
她保持着姿势不敢动弹,感觉脖子上的黏腻感浸透了皮肤。
“就算我身受重伤,但杀你,只是一息之间。“
她,分明感觉到了男人散发出的强烈杀气。
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会死;不救,更可能会死。
苏阳僵硬的转过脖子,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听见自己略微发颤的声音说,“救你,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意料之中,男人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眼中的冷意和嘲弄让苏阳觉得自己在他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但她必须硬着头皮跟他讲条件。
“我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但我还不想死。所以,你必须保证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等你伤好了之后就离开。还有,我不想当农夫,就算你是条毒蛇也要收起你的毒牙,不然我是不会救你的,即使你杀了我。但你别忘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我想你现在应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阳的心脏渐渐平缓了下来,她也是刚才才终于想清楚了这人为何在这里跟她耗这么久,无非是因为她是他的最后一线生机。
男人眼里的嘲弄,在少女的话音中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打量和不可察觉的赞赏。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又是那般凌厉冰冷的神情,“我答应你。”
苏阳这才松了口气。
她其实也在赌,因为她并不能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是否如她预料的那般糟糕。
既然现在他同意了,那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她起身,走了一步,在男人面前蹲下。
“你站得起来吗?”
男人不带温度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苏阳哑然。
苏阳你是不是傻,刚才自己还说他不能站起来,现在居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你真的不是想暴露自己?
苏阳撇撇嘴,“你这样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不然我找人来?”
“不用,你先扶我起来。”
苏阳伸手抓着男人的胳膊,指尖的触感良好,她分明感受到了精壮坚硬的肌理。
成年男人的身形远远比苏阳这个未成年少女的小身板强壮许多,苏阳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把男人架了起来,却听见男人闷哼一声。
当即苏阳就惊了。
完了,她不会还没把这人带出这条街就把人弄死了吧?
那她岂不是杀人犯?
苏阳一个激灵,差点被自己吓蒙,还好理智尚存。
“你没事吧?”
男人身材修长,在妖冶的面容下,有一身精壮的肌肉,但又并不是肌肉发达的猛男身形,而是苏阳很欣赏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
早在这男人掐住她脖子时,苏阳就感觉到了,但如今人倒在她肩上,却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中更高大一些。
肩上沉重的分量让她身子猛然一斜,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鼻腔里充斥着男人清冽干净的味道,连血腥味都淡了许多。
苏阳托着他,一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部,另一只手拉住男人搭在肩上的手臂以防他滑落下去。
“能走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男人的声音有些气息不足,像是鼻腔里的哼哼声,仔细一听,苏阳才发现他“嗯”了一声。
苏阳当他是同意了,架着男人缓慢地出了巷子。
她不能叫人来帮忙,这家伙恐怕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又在桃李街,说不准伤他的人就是桃李街的地下帮会,也不能走大路,主街人多眼杂,他又身受重伤,没准到时候两人都没命。
苏阳带着男人走走停停,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另一条小路上,她一咬牙一狠心,忍痛打了辆车。在司机怪异打量的目光中,把男人架上了车。
好不容易出了桃李街,苏阳整个人都累出一身汗来。
不知道是累的成分多,还是吓得。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凉,尤其是夜里,苏阳就穿了一身春装,此时却黏腻的贴在身上,让她感觉有些难受。
心却稍稍平复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