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且都入宫了,后头还有好些家眷在京郊呢,着实跟不上了,这般队伍稀稀拉拉的虽是难看,可如今事急,康熙爷便也顾不得这些,且叫后头众臣家眷跟不上的,只管在京畿歇着也可,还给派了两千侍卫跟随,随后赶回来便是。
鑫月带着大格格便在后头慢慢的坐着马车走呢,她虽是路上没怎的难受了,可十四爷到底放心不下,先前细细的嘱咐她了,万不能勉强,执意要她慢些回去。
十四爷是必须得跟着康熙爷走的,队伍错开前,特特的将身边儿的大半侍卫都给鑫月留下了,任由鑫月差遣着。
原鑫月还想尽力叫人走快些赶上十四爷他们呢,一直在路上她也是坐马车坐烦了,什么腰酸泛恶心的暂且不说,这天儿也着实太热了些。
整日整日的闷在小小的马车里,她着实有些吃不消,即便她坐的是十四爷稍大一些的马车也不成,便是将车帘都撩起来也是闷的。
鑫月怀着孕本来就怕热,下头的人也不敢多给她用冰,生怕她受了什么寒气,鑫月只觉得自个儿日日在蒸笼里似的,着实难挨。
不光是她难挨着,大格格一贯的苦夏,这次跟着伴驾是想去避暑的,谁知道提前回来了,现下正赶上秋老虎厉害的时候。
小姑娘什么都吃不下,每日恹恹的躺着,每日就是一碗一碗的绿豆汤喝着,旁的什么都吃不下,躺在马车上也是不安稳。
鑫月着实是担心下头的孩子,便也不勉强了,也不跟着一众女眷走了,想着那速度还是快,怕是孩子们的身子都受不了,便直接就近进了城,好生住两日休整休整,再说出发的事儿。
和鑫月这般想的人也不少,五爷家的、七爷家的、十三爷家的,且都是身子不利索或是身边儿带着和景顾勒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呢。
路上且都是互相照应着,如今鑫月要停下来歇两天,十三爷家的福晋兆佳氏没二话,直接带着孩子跟着,路上作伴儿也不孤单。
五爷家的也是位侧福晋,比鑫月还小一岁呢,因着得宠,快四个月的身孕还要闹着跟五爷过来。
如今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又是头胎,且不知在路上哭了几回了,到底是没胆子冒头,今儿听说十四爷的侧福晋和十三爷的福晋都结伴儿不走了,她便也赶紧的跟上。
这瓜尔佳氏平日里也没多和谁走动,这会子还担心塔拉氏和兆佳氏不乐意带她呢,特特的叫贴身丫鬟送了些个点心小食过去套套近乎。
鑫月和兆佳氏失笑,当即应下了,只觉得这瓜尔佳氏也是个有意思的,其实不必说,跟着便也跟着了,着实不必这般。
七爷的福晋哈达那拉氏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本来听说了那塔拉氏和兆佳氏的打算后,相也没想就跟上了,可谁知道那瓜尔佳氏还这般套近乎的。
哈达那拉氏怕塔拉氏和兆佳氏不喜了她,便也不叫人去了,自个儿顶着大太阳找了鑫月一回,当面儿便是一句赔不是,还直叫了鑫月个姐姐。
哈达那拉氏知道自家七爷不是个受宠的,他虽是个极和蔼也有本事的人,可因着跛脚,一贯的被万岁爷冷着。
即便如今也是郡王了,对着鑫月这个贝子侧福晋也像是矮了一大截子,再加之十四爷眼下极得重用,她在塔拉氏跟前儿自然不能拿捏着什么嫡福晋的架子,便想着叫了姐姐也使得。
鑫月失笑,赶紧的请了人坐下,这会子也不纠正哈达那拉氏了,姐姐就姐姐吧,反正十四爷抬举着她,她又比哈达那拉氏大一点儿,这声儿姐姐也受得。
“且都是自家人,一道走便是了,妹妹以后可万万别这般客气了,原我还想着问问妹妹那儿有什么短的缺的,下头孩子们可有什么不适,正好叫太医一并瞧瞧了,咱们一块儿走理应照顾着。”
哈达那拉氏原以为塔拉氏极受宠爱,必定是个眼高于顶的,有怀着身孕,想来脾气也是不好,可是知道竟是这般的和蔼,这会子便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跟人客气了。
“不瞒姐姐,这一路难挨,我倒还好些,可我那大格格可遭了罪了、、、、、”
鑫月一听,倒也是和大格格的情况差不多的,且赶紧的劳烦吴太医也去瞧瞧七爷的大格格去。
进了城,几个人也不跑远了,直接就近寻了个大酒楼包了场,侍卫住一楼,女眷和孩子们住楼上。
鑫月几个且都是受自家主子爷宠的,爷们儿不在,关怀却在,且把侍卫和下头的奴才们都留下了,一个酒楼都不够住的,又把紧邻的几家大小酒楼都给包下了,这才勉强安顿了。
虽是这地方临近京城,可难得见这些个贵人下榻的,城中百姓一个个的且都想看看皇子的家眷长什么样儿呢,且就鑫月一行人下马车的时候,那里三成外三层的围,像是看猴儿似的。
县令县丞也都赶紧的来拜见,鑫月一众且都不见,直叫侍卫们围了去,而后叫小满给地方官儿赔个罪去,只说不想这般兴师动众的,且歇个两日就走,便不劳烦什么了。
因着有侍卫从早到晚的围着,鑫月等人也不怎的出门儿,百姓们不得见,比那也很快没了好奇,便也不围着了。
不过那县令倒是难打发,虽是没再来了,可东西是源源不断的来,小到孩子们玩儿的小玩意儿,大到奴才、珍宝和银子,这源源不断的着实让鑫月几人烦不胜烦。
且都心想着,她们还不是正经的主子爷呢,下头人便都这般奉承着,若是主子爷们来了,还不知怎的往上贴呢。
下头人能这般出手阔绰,也定然不是什么好官,小小县令而已,一出手便是千两银子,还是一位主子一千两,想来这县令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众人且都没收下头给呈上来的东西,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还不至于眼皮子这般浅的,倒也是看不惯下头的做派,且都打算回京见着自家爷了,好好的告上一状呢。
且这般歇了两三日,总算是缓过来了些,孩子们的身子好一点儿便又开始活泼着了,鑫月和三位商议了些个,便打算出发再往前走一段子了。
天儿太热了,鑫月一行便打算着早间走一阵子,晚间在走一阵子,热的的时候便寻了地方歇歇,这般路上便也不难挨了。
更何况再走不到二百里,便该到了十四爷的京郊的庄子了,到了庄子离府上也就不多远了,只再坐马车走一上午便是了。
届时想在庄子上玩玩松快松快也使得,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秋老虎便也该过去了,权当避暑了。
四个人商议的好,兆佳氏自是没什么意见,左右府里也无事,便想着跟鑫月一并玩个几天也使得。
瓜尔佳氏和哈达那拉氏也没什么意见,直接差人回京给自家爷报了信儿去,什么凉快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几位爷知道自家福晋、侧福晋都住十四爷京郊庄子上玩儿呢,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又多送去些个奴才便是了。
京中都忙着,因着战事紧迫再加之康熙爷的身子越发的不好,现下京中也暂时设立了夜禁,如今家家户户也都不敢太随意走动了,京城着实不热闹,且让她们置身事外的轻松些个也好。
且都一个个的要不怀着身孕要不带着孩子,便不叫她们跟着忧心了。
这般说定了,鑫月几个也轻松了下来,赶路变成郊游,原本三四天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六天还没走完,一路上吃吃喝喝的真真是极快活了。
几个人的性子都合,一路上那笑声儿都没停过,因着赶路的时间少,玩玩歇歇的时间多,下头孩子们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大格格和七爷家的大格格都不怎的难受了,喜欢乱窜不说,还总喜欢顶着大太阳让侍卫抱着他们骑马。
且没几天的功夫,俩小孩儿晒得小脸儿黑红黑红的,要不是侍卫手巧,给两个小主子用草杆儿编了两顶草帽戴着,怕是都能比得上银霜炭了。
这天眼瞧着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便该到,两个小孩儿又一门心思的想跟着侍卫骑大马了,鑫月给两个小孩儿带好草帽,大手一挥且让他们随意玩儿去。
这会子跟兆佳氏她们打叶子牌呢,手气好得不得了,面前的金叶子且都快堆成小山了,着实顾不得管小孩儿了。
可这才刚把格格们打发了一小会儿,鑫月只打完了手头儿上的一局,下一句还没开始呢,两个小孩儿就又回来了,且吵吵嚷嚷的一脸的慌。
偏两个孩子不大,一慌起来便有些语无伦次的,鑫月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出来个所以然来,只得先让两个孩子坐在一旁冷静些个,鑫月让侍卫图克坦来回话。
图克坦赶紧的一五一十的回了:“回主子的话,刚刚奴才和额勒登抱着小主子们骑马走在最前,且还没跑多远呢,路边儿上边忽地蹿出来一个乞丐打扮的人,只大喊一声求贵人作主便晕了过去。”
“刚刚下头的人瞧过人,这人是热晕过去了,倒也不是一般的乞丐,他身上有一块儿三尺长的血书,奴才瞧了,上头尽是告发江浙一带的大小官儿官官相护、搜刮民脂民膏、逼死穷苦百姓的言语。”
“奴才不敢擅作主张,便先叫人将他抬到的阴凉的地方,给了些水,旁的还得您来定夺着。”
说着,图克坦将那叠得整齐的布递了上去,因着那布且不知跟着那人辗转多久了,上头且都快看不出具体的颜色了,怕主子污了手,七巧和小满便在鑫月及其他三位主子面前展开了去。
且都是头一回遇见这般伸冤的事儿,众人且都好奇着,事关朝廷命官,众人也都不敢大意了,且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这一瞧不打紧,上头少说竟涉及了大大小小二十余名官员。
位子最高的那位还正是万岁爷近些年来宠信的那位,高士奇高大人,此人年纪不多大,可位子不低,又是当年扳倒索额图的人物,只怕是这血书不好往上递的。
便是递了,万岁爷也不一定将高士奇处置了去,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来顶多便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最后高大人连个皮毛也没有伤着。
可这不往上递又不成,此人告发高士奇及一众官员,正是拿去年年底十四爷提出来的朝廷帮扶贫苦百姓一事来说的。
说是江浙一带虽是富饶,可贫富差距过大了些,以至于贫的比放的地方更贫些,朝廷拨下来银子帮着养孩子,帮着老人着实是天大的好事。
可偏此地的官员一个比一个黑,且将下头贫苦老百姓的银子扣下来不说,还敢虚报人数,一个村子里可能只是不足十户无所给养,可上头一层一层的报,一层一层的往上加,就成了数百户贫困的了。
朝廷过是拨给江浙一带的银子便万两余,下头的百姓还是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没见着一分银子,尽是落到了那些个狗官的手中。
这来告状的人倒也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是康熙二十四年考出来的三甲第二名张玺。
原也当了好些年的官了,只是后来家中老母过世,他难过着,只觉得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亏欠家里良多,便辞官回乡,做了个教书先生,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虽是不当官了,可心中仍是挂念着国之大事,年前听说朝廷帮扶之义举是雍郡王提出来的,他还做了诗大肆褒奖着,可谁知道等来等去,住在一条巷子里的老翁和他的小孙儿还是没得了一分银子。
张玺且惊疑着,便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接连走访了好些地方,且都是这般情况,他这才知道上头的官儿心有多黑,便是朝廷派来的巡抚大人也不听不管,且听他们同流合污着。
张玺一恼,便想着直接来京城告御状,只是一路幸苦跋涉,本来盘缠就不多,路上还病了一回,且走到这儿便彻底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