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十四爷说,府上的孩子们不拘着是阿哥还是格格,也都要学满、蒙、汉语呢,三岁便得开始慢慢接触着了,尤其是阿哥们,六岁进了上书房正式开始学,早上四更便要起身去进宫读书,比万岁爷上朝的时辰还要早呢。
鑫月只一想那么小的小孩儿天天得摸黑了去上学,心疼的不行,一年除了颁金节、万寿节和过年,连个双休都没有,且惨着呢。
本以为古代的小孩儿不用那么辛苦的学习呢,鑫月发觉自个儿着实是想得太多,说来要想出人头地,甭管在哪儿,在哪个时代,可都得好好学习充实自己。
十四爷和昂沁便喝酒边说话,倒也没忘了旁边儿的鑫月,时不时的叫人给鑫月添些汤汤水水的、时不时的给鑫月片羊肉,一点儿不让鑫月觉得冷落了去。
酒肉吃得正酣,忽地周围响起好听琴声和鼓声,对面儿的一众蒙古儿郎和姑娘纷纷起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如今这般场景且放松着,倒也不拘着什么刻板的规矩,谁想去跳啊唱的只管上前,下头年纪稍小的宗亲阿哥格格们已然闹起来了,十四爷和鑫月远远的眺着,还发觉大格格在里头手舞足蹈呢,那小模样极其可爱讨喜。
十四爷同鑫月正说着大格格呢,谁道没一会子迎面来了个姑娘,正是刚刚给他们切肉片儿的那个,倒也是鑫月小人之心了,人家姑娘压根儿不用什么暗招儿,大剌剌的就跑到十四爷跟前儿来了。
“要跳舞吗?我是阿碧雅,科尔沁王的女儿,我想认识你们。”阿碧雅汉语说的不利索,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呢。
鑫月和十四爷同时一愣,见惯了含蓄和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忽地来了阿碧雅这么个不遮不掩,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只下意识的也自报家门,互见了礼去。
昂沁一瞧妹妹这架势,只怕她冲动行事,万一一会儿和人三说两不说的就打起来了可不好看,赶紧的站起来给人介绍些个,也顺势拉了拉妹妹的胳膊,叫人别把情绪挂在脸上。
“这是我妹妹阿碧雅,妹妹她从小野惯了,没什么规矩,还请十四爷和侧福晋莫在意了。”
十四爷摆摆手,心说你昂沁的规矩也没比你妹妹好多少,反正这儿的人都这般随意着,倒也无所谓了。
“说来爷也有失礼之处,先前不知令妹是何人,我夫妻二人竟还劳烦公主给切了羊肉,多有得罪,还请公主勿怪。”
那阿碧雅只瞧着十四爷说话便不由得脸红,这会子连连摆手,难得扭扭捏捏的,一点儿没什么大大咧咧的样子了:“不怪不怪,我想请你侧福晋跳舞,可以吗?”
十四爷不好直接答应了,谁知道这公主什么路数呢,怕不是想欺负鑫月呢,且得先问问鑫月的意思,便是去也得叫人多护着些才好。
鑫月顿了一顿,面上朝人笑笑,倒也想会会这阿碧雅公主呢,自是不会拒绝。
“那便有劳公主教授了,妾身什么都不会,一会儿公主可别笑话了妾身才是。”
阿碧雅对着鑫月可就没什么好脸儿了,这会子只点点头,也没说旁的,鑫月倒也没在意,心说这阿碧雅若是真能对着她笑出来,那才真真须得她防备着呢。
不过阿碧雅似是没什么心眼儿的姑娘,有点儿什么情绪全挂脸上了,鑫月笑着打量了一阵儿,瞧着人还一身的孩子气呢。
且跟十四爷稍稍知会了一声儿,鑫月便跟着阿碧雅走了,虽是没带着七巧和小满,可她也不是一点儿没什么防备的,鑫月将十四爷的匕首带出来了,今儿穿的骑装,倒也好装,且别在腰间便是了,也方便随时拔出来。
阿碧雅压根儿没想着带鑫月跳舞,只绕着外沿转了一圈便罢,甩过来一句我有话要说,便带着鑫月直接往僻静处走,且走到一个矮矮坡上,能远眺热闹宴席的地方,这才开了口。
“我喜欢十四爷,我提前知会你,你要给我让出来。”
阿碧雅颇有些颐指气使的,虽是整个人有些不可一世了,可瞧着倒不让人觉得讨厌,鑫月忍不住笑出声儿,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罢了。
“阿碧雅,你过家家呢?说让我让给你我就让给你,你脸可够大,你想把我和十四爷分开还分不开呢,我也不瞒着你,眼下十四爷有一位福晋,两位侧福晋,下头格格两位,孩子也有了三个了,你若是执意入府,想来论资排辈,只能做了十四爷的格格了。”
“你堂堂科尔沁统领的女儿给人当格格,你不嫌给你阿布丢人啊?”
鑫月对着人嘴皮子利落,这会儿竹筒倒豆似的一串子出说来了,阿碧雅光是理解一句过家家都费劲儿,不过瞧着鑫月一脸笑意的样子那阿碧雅就一阵来气,忍不住气呼呼的朝鑫月说了个词儿。
鑫月听不懂蒙语,不过且就这般场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着阿碧雅怕是没说什么好词儿。
“怎么?说不过我还骂我啊?欺负我听不懂蒙语。”
鑫月且这般试探着一说,阿碧雅面上立即浮现了点儿尴尬来了,鑫月不由得笑,真真是对面前的小姑娘气不起来,只是诈一下子便什么都瞒不住了,还挺可爱的。
鑫月不想和阿碧雅这么针锋相对的了,也不知阿碧雅是看上十四爷什么了,十四爷虽好,形象气质俱佳,可到底不至于叫人一见倾心,阿碧雅身为科尔沁王唯一的女儿,不该是个只看脸的人。
鑫月朝阿碧雅笑笑,便只管坐下来,还拍了拍身边儿请阿碧雅挨着她坐。
阿碧雅不情不愿的,可瞧着侧福晋不像是个有坏心的人,年纪不大长得也好,便也半推半就的坐下了,看看人能说出个什么来。
“阿碧雅,不是姐姐不想你嫁过来,你是真嫁不了十四爷。”
一听这话阿碧雅就不服了,略微粗犷眉梢都吊了起来:“为何不行!”
年甜恬不急不躁,一边儿捻着刚刚随手摘的草根儿,一边儿给人慢慢解释着,刻意放慢了语速,生怕阿碧雅听不懂了。
“因为身份啊,我刚也说了的,十四爷这般年纪了,身边儿福晋侧福晋一个不缺,万岁爷总不能喂了你,将我们尽从十四爷身边儿赶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叫你做小,便是万岁爷点头,你阿布也不会点头的。”
“万岁爷若真给你赐婚,估摸着也是十五爷、十六爷、十七爷那几个年纪跟你差不多大的,你是公主,定是要给人做嫡福晋的,哪儿能给人做妾去。”
阿碧雅听懂了,自是能听出来鑫月没骗她,可她原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十四爷呢,哪儿愿意跟什么、十五十六十七好!
她刚刚可瞧了的,那十五十六十七爷酒量可不成,才几碗下去便醉倒了,连她都喝不过呢,算什么爷们儿!
“不、不行!我非十四爷不嫁!以前我听说十四爷还空着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呢,怎的就没有了呢!”
鑫月这会儿哪儿敢说是自个儿将着位子给占了去,赶忙拍了拍阿碧雅的肩膀,寻了旁的问题问人,将这话给岔过去。
“我记得前两年十四爷没来过蒙古啊,你怎得就知道十四爷,又口口声声要嫁给十四爷呢?”
阿碧雅着急着,且都梦了几年的人了,忽的今儿才知道不能嫁,阿碧雅要哭的心都有了。
这会子也顾不得敌视鑫月了,且拉着鑫月的手腕子一路跑到自个儿的帐子里,阿碧雅跑得太快了,鑫月若不是一直被阿碧雅拽着,差点儿要跟不上。
到了地方止不住的喘,且还没把气儿顺过来呢,便见阿碧雅翻箱倒柜的一阵儿,拿出来几个卷轴过来。
“我阿布就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嫁给皇上的皇子呢,虽是一只没见过人,可我自小都认知他们。”
年甜恬忙接过了,打开了一瞧,里头正是阿哥们的画像,不过这上头的画可是有年头了,纸都有些泛黄了。
上头的十四爷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骑着高头大马,手上弓如满月,阿哥里就他最显得威武了,旁的阿哥们有骑马的爷有读书的样子,瞧着也是个个不差,然比之十四爷到底落了下乘。
欣赏够了十四爷的颜,年甜恬抬头去看上头的批注,上头十四爷的年纪果真才十四,这儿的人多是案虚岁算的,若论整岁,十四爷那时候怕是才十二三。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这画上的十四爷才十四,你那时候还小着吧?看这画哪儿做得了数,你即使关注着十四爷,想来也知道此次十四爷的大格格也跟来了,大格格都三岁了,你一过来就给人当娘,如此你还要一门心思的嫁过来吗?”
阿碧雅哭丧着脸,这蒙古和京城隔了那么远,她哪儿知道这么些年十四爷连孩子都满地跑了,刚刚便是因着见大格格过来了,一口一个阿玛的叫四爷,她心里难受,这才跑了去。
“这是我阿布四五年前给的画,说是让我先瞧瞧,反正都是要嫁过去的,那便让我瞧个喜欢的嫁过去。”
“阿布是科尔沁的首领,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面子,他但凡开口了,只要不过分想来都会答应的。”
“可谁知道,谁知道便是我再怎得喜欢也不成了!”
阿碧雅年慕少艾,且怀揣着喜欢十四爷的心好些年了,谁知道这才刚见着真人,一颗心就摔得稀碎,这会子说着说着竟哭起来了。
鑫月原就不讨厌这么耿直的小姑娘,瞧着人落泪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可这事儿谁也怨不得。
说来十四爷娶妻娶妾也不是他自个儿能作主的,阿碧雅更是左右不了自个儿的婚事,这阴差阳错、误会连连,这才使得阿碧雅伤心不已。
鑫月轻叹了一口气,这会子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安慰阿碧雅了,只得轻轻抱住了人,一下一下的抚着阿碧雅的背,想来哭一哭心里也能舒坦不少。
说来宫里后妃们的颜色都不差,除了十四爷,其余的阿哥爷长得也都周正,压根儿没什么歪瓜裂枣的。
阿碧雅能看上十四爷也不是什么欣赏十四爷的才华,不过是看脸罢了,且再挑个长得不差的阿哥爷们也使得,说来十七爷就是个不错的,年纪同阿碧雅也合适。
只是这话不好直说,她如今只能无声的这般哄着,且等着阿碧雅自个儿想通。
哭了一会子,阿碧雅倒也不好意思了,明明是叫鑫月出来放狠话的,怎么反倒是自个儿哭起来了,还叫人不住的安慰着。
阿碧雅虽是感激着鑫月没什么阴阳怪气儿,也没冷眼嘲笑她,可到底拉不下来这个脸面给人道谢,便只得绷着脸将鑫月给送了回去,一句话没留,气呼呼的就走了。
十四爷一直抱着大格格一直等鑫月回来呢,小丫头疯了一天累极了,偏又黏人,非叫十四爷抱着不可,十四爷丢不开手,只能抱着大格格望妻石似的盼着鑫月回来,先前虽叫侍卫跟着,可人不在眼前儿到底不放心呢。
还想着要是再找不着人,他都捆着昂沁让阿碧雅将人交出来呢,这般想着,倒是将人给盼来了,十四爷顾不得招呼阿碧雅,且赶紧的抱着大格格跑到鑫月跟前儿,见人都好端端的,这才微微放心。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可有事儿?”
年甜恬忍不住笑,这会子赶紧的将大格格给接过去,且顾着阿碧雅的面子呢,倒也没说实话了。
“不过是说些个女儿家的话,爷可少打听,再说了,人家阿碧雅挺好的,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啊,我这不会回来了。”
十四爷捏了捏鑫月的小脸儿,想着小丫头和别人有秘密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
不过这会子着实晚了,大格格睡着了又重,十四爷哪儿舍得鑫月一直抱着大格格,且赶紧的朝昂沁阿碧雅兄妹告了别,便护着妻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