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流云宗的大殿之中。
纪云首手中捧着一个玉制的盒子放在王哲的身前,打开盒子,丹香扑鼻。
里面是一枚比龙眼略大些丹药,呈青玉色,泛着灵光,其上还有澹澹丹纹,好似飞云一般。
“这便是我流云宗的灵药,留云丹。”纪云首看着那丹药十分的不舍。
这丹药耗费了几十种灵药,耗费数年才能炼制成一粒。
“这灵丹效力如何?”
王哲看着这品相不凡的灵药,能够感受到这丹药的不凡。
“命若浮云,随时会飘走,这丹药取名留云,能把云留住,自然也能把命留住。
若是病弱膏肓之人,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服用了这粒灵丹也能够转危为安,而且可延寿数年。”
“才能延寿几年?”王哲听后下意识道。
“你......”纪云首听后脸色铁青,握紧了拳,身体发抖,
过分,太过分了!
“这等灵丹不知道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居然还嫌弃!”
“也不错了,先把人救活再说。”王哲旋即将那丹药收起来。
他也不怕这纪云首湖弄他,这流云宗还在呢,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那剑......”王哲沉吟片刻之后指着纪云首手中的剑。
“这剑乃是流云宗的至宝,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纪云首听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
“这人太过分了,得了丹药还不知足,居然还想要打这宝剑的注意。这是流云宗至宝,大不了鱼死网破!”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这么激动作甚?
“纪掌门稍安勿躁,我指的是刚才你所用的剑法,或许有些许不妥之处。”
“不妥,何处?”纪云首闻言愣住。
“所谓风无相,云无常,云本身变化多端,飘渺不定,没有固定不变的形状,充满变数。
这或许是剑意,无招无式,幻化无常,就如天上的白云。
藏剑于云,不如以云为剑。
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
王哲悟了横断剑意、每日参悟《南斋剑典》,在剑道之上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看法和见解。
适才在和这位纪掌门交手的时候,他便有些感悟。
拔剑招来漫山的云气,然后藏身、藏剑于云中,这的确不凡,但总觉有些古怪。
他便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就当是提点建议。
纪云首听后没有回话,看着手中的剑,陷入了沉思。
“还有你。”王哲指了指那粗犷的汉子。
“嗯,关我何事?”那神将闻言一怔。
“这法宝该有御使的法门吧?”王哲摇了摇手中的“飞虹锁”。
那汉子闻言沉默了一会,不得不将这宝物的御使之法告诉王哲。
“你这厮看着粗犷,却心思缜密,莫要说谎。”
“不敢。”
“多谢,告辞!”王哲收起“留云丹”,起身抬步,瞬间去了高空,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王哲这一走,大殿之中便异常的沉闷,没人说话。
纪云首很气愤,他们流云宗珍贵的丹药被人抢走了,没错,就是抢!
奇耻大辱,这是他接人掌门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一旁的汉子也很郁闷,本来在那木楼里好好喝茶就是了,过来管这闲事,本想露脸,结果被打脸,还搭上了一件法宝。
“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那汉子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什么。
“谁?”纪云首抬头望着他。
“去年,会稽府突然出现了一位一品绝顶的剑道高手,那人劫了贡品,杀了定阳候的亲兵,这件事情纪掌门可曾有所耳闻?”
“听人提起过,难道是他?”
“除了他我想不出来这杨州一地还有如此厉害的剑道高手,而且居然能破开了飞虹锁的束缚。
要想破飞虹锁除非风厉害的法宝,或者是......”那神将脸色一变。
“不可能,不可能的!”旋即摇了摇头。
“或者是什么?”
“真火,道家真火可克飞虹锁。”
“真火,只有人仙才能练出真火,难不成他是人仙?”
“他的气势虽强,却也还是一品绝顶。”
山下,已经获得了救命灵丹的王哲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郭北县外的兰若寺。
当他到了这里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落下,天边晚霞深红,好似被一只大手沾着鲜血涂抹过一般。
看着天边的云彩,他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在离着兰若寺还有一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听到了钟声、诵经声,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当他进了兰若寺的时候看到一众僧人都聚在一起,神情或肃穆,或悲痛。
王哲急忙来到禅房,看到了却是广济禅师已经坐化的肉身。
还是生前模样,慈眉善目,只是闭上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施主,师兄以去往西天极乐了。”广云禅师轻声道。
“怎么会这样,这才不过一天而已,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王哲手中拿着玉盒,里面装着可以留住性命的“留云丹”,只是没用了。
老禅师人已不在,这丹药无法起死回生。
这一刻,王哲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一如当年那位老人走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一事无成,老人走到时候只能悲伤;现在他有了一身的本事,能上天入地,到头来还是枉然,想留的终究是没能留住。
他能斩山、斩湖,却斩不断生死。
如果能早一步,广济禅师就不会坐化了。
如果当时打不下山,广济禅师应该能多活好多年吧?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晚了。
广济禅师与他而言,虽无多少交集,却好似一个温和慈祥的长辈,言语之间有对他的关心。
在这位老禅师的身上,他看到了那位老人的影子。
看着曾经慈祥的老僧已然闭目西去,他的眼睛有些模湖。
“施主,师兄坐化前特意交代过,让贫僧转告施主,无须自责,不过一具皮囊,此生罢了。”
广云禅师在一旁看到王哲悲伤的表情便上前劝道。
“是,广济禅师佛法高深,已经看破了生死,这是去了西天极乐。”
王哲一声无奈的叹息。
突然一阵风起,飘来一阵槐花,如雨一般洒落在寺庙之中。
却是兰若寺后山之上那株槐树一夜之间开满了花,然后飘落。
山风中充满了悲伤,
花落如雨,这是那株树在哭泣。
从今往后,少了一个经常去林中诵经的老人。
“大师,你说我有佛门罗汉护法之相,我做不成什么佛门护法,但今后兰若寺若有所需,不管千里万里,我都会赶来!”
王哲在失去的老禅师面前许下了承诺。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寺里的一种僧人不断的诵经,他们今夜会为广济禅师诵经一夜,
广云禅师差人为王哲准备好了房间,供王哲休息,他婉拒了他的好意,独自一人下山去了,回到了郭北县。
县城之上那已经消散的灰色不详气息没有再出现。
他又来到城皇庙外,发现倒塌的城皇庙开始重建,四周的院墙已经砌好,大殿的立柱已经立了起来,
院中有一块大木头,看样子似乎是用来凋城皇像所用。
看着还在忙碌的工匠,王哲是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劳心劳力,劳民伤财,建成之后又如何,不过木凋之物,没什么灵性,说不定还会在招来什么妖怪。
真正该拜的是那位广济禅师。
但偏偏这些人说了他们不会听,他们更愿意相信鬼神之说。
不过作为普通的百姓,他们除了信奉鬼神还能信什么?朝廷,律法?
这也是一种悲哀。
“显灵吗?”王哲望着城皇庙中。
天色晚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正准备收功。
突然看到一团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城皇庙大殿之中。
蓝紫色的光芒之中依稀可见一模湖的人影。
“此地城皇勾结妖孽危害百姓,已遭天诛,不得重建!”
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到那刚刚立起来的柱子和院子里的一大块木头就燃起来蓝紫色的火焰,不过顷刻的功夫就变成了灰尽。
而后,突然一道光芒冲天而起,那被蓝紫色光芒笼罩之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这......”
“神仙下凡,神仙下凡!”
那几个工匠急忙跪下了磕头。
哎,外面的王哲看着这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此下策,装神弄鬼,是在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真火的威力还当真是了得,只是太过消耗真气。
城皇庙中,那几位工匠还有些惶恐,过了好一会才敢从地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刚才王哲出现的地方望去。
还未峰顶的大殿空荡荡的,本来立起来的柱子都已经被烧成了渣子。
“那这城皇庙怎么办?”
“不见了,没听见那神仙说城皇勾结妖孽吗?所以这城皇庙塌了,城皇像毁了。”
“对,对,咱们不建了。”
当天夜里郭北县城中便流传了开了城皇勾结妖孽被天诛,神仙现身城皇庙的事情。
老屋院中,王哲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天空高远,他回想着广济禅师,回想着曾经在郭北县城点卯、摸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