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见父母忙着吵架，没有一个人动手煮饭菜，大声哭了起来：“莫吵了，我饿了。”

“我们出去吃。”晴雨珂抓起杨铭晓的手，砰然摔门而出。

拉开门，见婆婆正好从楼梯口上来。“你们要出去吗？”婆婆问。

“我们出去吃饭。”杨铭晓抢着回答。

正好中午十二点，吃午饭的时候，应该没有吃饭。晴雨珂心想婆婆也不打声招呼就来，早不来迟不来，选择一个端碗吃饭下喉的时间来，不止一次是这样，婆婆经常搞这种突然袭击，她以为是她儿子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根本不体恤儿子一家的心情。你刚好吃到一半，她来了，饭不够，菜也吃剩下一半，虽然她老人家说不要紧不要紧随便吃点就行。作为当儿媳妇的，能跟她一样随便吗，饭不够是不是要重新煮，桌上的菜被不事的小宝崽选得不成菜样，是不是要再去炒一个？再煮一锅饭，又炒一碗菜，是不是等于一餐做了两餐的事儿？中间还有一个时间差，正吃得津津有味，因为婆婆来了是不是要放下筷子，停了吃饭品菜的好心情？正吃到半饱，突然停下来，心里是不是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过心理不爽归不爽，长辈既来了，只得咽下心中的气，做个强欢脸。

“你吃过饭没有？”她故意问，婆婆肯定没有吃，要是这么早她就吃过饭，走了这么远来，才叫活见鬼呢。

“我正想来吃晌午饭呢。”婆婆说。

“哪，”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也有了打算，但是听到婆婆说正是想来吃饭的，晴雨珂还是愣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办才好，心里讯速盘算着是带婆婆一起出去吃饭还是把她扔在家里让杨梓盛去管，要是带婆婆出去吧有个杨梓盛就在屋里头没一起去怎么跟婆婆交待，不带婆婆出去吃饭吧儿子已经饿得乱喊乱叫了。

“我拿了些蒜子过来。”婆婆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纸袋子。

儿子接过他奶奶手里的纸袋，返身进屋，高声叫着“爸爸爸爸，奶奶来了。”

晴雨珂愣在门口，进退不是。婆婆跨脚进了屋，客厅里电视机还没关，杨梓盛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妈，你来了”，脸上无笑容，紧绷着用三把斧子都砍不进去。

“雨珂与晓晓出去吃饭，你不出去呀？”婆婆关切地问杨梓盛。

杨梓盛没好气地说：“不吃了，我吃不下。”

晴雨珂见状，只得消掉自己心中的怒气，她跟进屋，倒了一杯水给婆婆，让他们在家等着，自己一个人出去打包饭菜回家吃。

走到门口，看见自己的父亲也从楼梯口上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件衣服。那衣服，是晴雨珂昨天晚上在父亲家住时洗澡换下来的，早上忘记了从晾衣杆上取下带走。

父亲走进屋，与婆婆打招呼，喊了女婿外甥，这才对女儿晴雨珂说：“这衣服是绸丝的，肯定贵，我屋子烂，老鼠多，我怕放在家里被老鼠啃了可惜，专程给你送来。”

说完将衣服放在茶几上。塑料袋没有扎紧，绸丝像水一样从塑料袋里流了出来。有句白话这么说：丝做的衣裳绸做的缎。林境安为晴雨珂习的这件用来作为武器的上等绸丝长裙，白底蓝色花，看一眼就感觉非常舒服。

绸丝衣服从袋里滑到桌面，像水一样平铺开来。婆婆顺手拿住衣服，免得衣服掉到地上。婆婆这么一拿，口里惊呼出来带着放大的夸张，“哎呀，这是什么料子，这么好。”

杨梓盛看着母亲手里的衣服，做工无比精致，布质全是上等蚕茧丝，那款式特别时尚新颖，心想价格一定很贵，他从没见晴雨珂在家里穿过。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不满的醋意，买这么昂贵的衣服，没跟他说过半个字，没在他面前穿过一分钟。晴雨珂穿着这么昂贵、这么漂亮的衣服在外面玩耍，还不敢把衣服带回家，故意放在老岳丈家里不让他发现，心中一定有鬼，这个鬼，不是别的，肯定是风流鬼，铁定是风流鬼了。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分析有理，越想，心里的气越鼓鼓的。

杨梓盛抢过母亲手里的衣服，狠命地摔在地上，闷声走进卧室。

砰！他把卧室的门关得山响。两个老人张大着嘴，双手垂直愣着不敢动。晴雨珂拣起衣服，重新装进塑料袋里，扣紧塑料口，将衣服丢到沙发上。

“你们这是怎么啦？”两个老人异口同声地问。

杨铭晚非常怕爸爸妈妈吵架，以前很少见，现在常见。小孩子见外公奶奶都在场，胆子大了不少，他赶紧告状说：“爸爸说妈妈不煮饭。”

“奶奶帮你煮。”婆婆进了厨房，发现厨房里面空空如也，连把青菜都没有。

“妈妈上午在搞卫生，没出去买菜。爸爸上午送阿姨去火车站也没买菜。”小孩子天真，不懂得大人的烦恼，他把自己看到的现象如实报告给奶奶与外公。

看着儿子这么可爱，晴雨珂奈于婆婆与父亲都在场，咽下怒火中燃的气愤，低头出门，到酒店买菜买饭。

晴雨珂家是在中心地段，周围以服装店为主，副食与酒店几乎没有。在门口一里之外，才有两家小小的快餐店，店里全是些小炒，一点点主菜，配上生姜、辣椒、蒜子葱子，再和上少许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配菜，往锅子里一倒，舀上一大瓢水油，倒在锅里，与锅子里的菜大火搅拌十几个回合，出锅来。口味非常重，油多、盐多、辣味重，小小一碟菜，能吃下大碗饭。

晴雨珂看了一圈，没有几个她能看得上的晕菜。在这里就餐的人，多半是些民工与没时间回家的小店员，学生大家图速度快，快炒快吃方便省事，图便宜，将就一餐是一餐，只要能吃下一碗大饭，菜少点没关系。

婆婆来了，自己的父亲大老远也来了，两边的老人不约同到到家来，不能图方便图便宜，炒快餐让老人家吃。

晴雨珂叫了部士的，来到几路外的大酒店炒菜。这家酒店是离晴雨珂家里最近的一家大酒店了，酒店今日生意一般，菜谱上有的菜，都能点，点了菜也不用等太久。听晴雨珂说是要打包带走，服务生主动进了厨房打招呼，让厨房师傅优先给晴雨珂炒菜。

点了一盘清蒸河蟹，一分酸椒炒牛肉、一份家煮豆腐、一份米粉老鸭、一份素炒鲜藕。

晴雨珂点了五个菜，坐在大堂里等着。

嘻嘻哈哈走进来一群人，其中卿妤琴的笑声最响亮。晴雨珂叫了一声“卿妤琴”，说笑声全部向着晴雨珂看过来。

卿妤琴跑上前，显得略为吃惊，忙着问晴雨珂怎么到这里来坐着，“跟谁一起来的？等人吗？他们来了没有？”

问了一大串，见晴雨珂只笑不答，语速更加快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昨天没回家？是不是住在这里？跟杨梓盛吵架了？”

卿妤琴说得心急，晴雨珂听得心急，好不容易等卿妤琴说话慢下声来，晴雨珂才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说话真是落豆子，打炮子，怪不得我师兄说你嘴巴臭。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我来吃饭不行吗？我来炒菜不行吗？”

“你师兄谁呀，你哪个师兄说我嘴巴臭了？”卿妤琴抓住晴雨珂的手臂，用力拧了一把。

“哎药，谁还敢告诉你，这么凶的暴女。”晴雨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着掩盖过去。

“快告诉我是你哪个师兄？是不是林境安那小子？”卿妤琴逼问着，其实卿妤琴并不认识晴雨珂更多的师兄，她对晴雨珂的师兄最熟悉的一个当数林境安了。

其实呢，林境安说卿妤琴嘴巴臭只说过一次，那是十多年前，林境安邀请晴雨珂去看沙漠时，晴雨珂想带上卿妤琴一起去，林境安当时说“她那张臭嘴，莫扰乱了沙漠的宁静。”

没想到十几年前林境安说的话，而且只说过一次的话，竟然让晴雨珂记忆犹新，张口说出。晴雨珂有一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记得林境安的原话，一句话，一个动作，被作为一份信息储藏进脑海里之后，随时都有可能被调动出来，发挥资料作用，或者被当成武器。

晴雨珂知道卿妤琴说着好玩的，逗趣打发时间，她移开话题说道：“本小姐在等菜，等五个菜打包，我家少爷老爷在家陪着奶奶老爷子一起，肚子饿了要吃中饭。”

“你爸也来了？”

“是啊，跟着我婆婆屁股后面来的。”

“哈哈，有意思。为什么不在家煮饭菜，跑这么大老远来炒菜呢。”

“我的姐，我有孝心好不好？我家婆婆来了，老公的老岳父来了，来大酒店炒几个菜算什么？你真没往我很有孝心这方面想呀？你也真是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搞了一个上午的大扫除，累的慌，没时间没力气做了。你要有那么多的力气说话，跟我一起去帮我打扫卫生。”

说话间，晴雨珂点的五个菜，已经就绪，半个小时就全部炒好打包完毕。卿妤琴转身叫住服务小姐，让她多打份米饭，她不跟同来的人一起嗨了，要去晴雨珂家里一起吃饭。

“好久没见到你爸了，我去看看他，给他买点好吃的。我记得你爸特别喜欢抽原叶子的旱烟丝，要不要我买点给他？”

卿即琴提着菜盒，跟在晴雨珂身后。下车后，晴雨珂对她说：“你要是有孝心，送份开心给他老人家，逗着他多笑笑，多开心一下，这比买什么都好。还想着买旱烟丝让我老爸抽，我老爸如今也知道抽旱烟尼古丁太多会致癌，很少抽了。要是你实在觉得袋子里的票子往外跳，就去帮我雇个私人家教来，指导杨铭晓考上重点中学。”

去去去。卿妤琴推着晴雨珂上楼。什么都不买了，进去逗老爷开个心就行了。

到了家里，又增加了新人来，屋子里自然热闹起来。凭着卿妤琴一张快嘴，像个机关炮，左一声大伯，右一声阿姨，把晴雨珂的老爸与杨梓盛的老妈叫得心花怒放，连声应碟，脸上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喇叭花。

杨梓盛草草吃了一碗饭，躲进了房里，不愿意跟人闲聊。饭后，七十岁的婆婆帮着洗了碗筷，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帮着擦了饭桌。卿妤琴说话算数，帮助晴雨珂把阳台整理干净，还把窗帘布取下来一起洗了挂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