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师拿着放大镜左看右看,没有发表意见,晴雨宣见状,面露疑惑心神不定地说:“如果假的被鉴定为真的,怎么收费?”
鉴定师听罢,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笑容只僵了三少,随即嘻嘻一笑说:“你数十块钱可以走了。”
晴雨宣不解:“你还没有给我鉴定结论呢。”
林境安急步上前,仔细端详面前的一块玉石,成熟柿子的颜色,一拳大小,一面光滑圆润呈椭圆型,一面有棱有角呈长梭凸凹型。这分别就是自己的玛瑙磨镜石。他不由分地抓起来,捧在手心里,一种冰凉的感觉沁入心里。
只见晴雨宣用眼一瞪,沉声道:“别弄坏我的宝石。你赔不起。”
林境安意识自己失态,做警察的职业敏感让他立即放下了玛瑙,掩饰道:“我是见习生,每件宝贝我都会识别一遍。”
“哦?”晴雨宣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你说说我的宝贝价值如何?”
林境安呵呵一笑:“我师父已经说过,你数十块鉴定费就行了。”晴雨宣悻悻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十块纸币,放在桌上,包了玉石,神情失落地离开了珠宝商行。
鉴定师待晴雨宣走出宝行,跟林境安说:“那块石头价值连城,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玉,还是一块顶级好的玛瑙,不仅好,个子也大。那货不识货。”
林境安点点头,“那货不配那块玉。有灵性的好玉石会去跟一个有灵性的好品质的人。”
说到此,林家铠林正好从外面跨进室内,哈哈笑着,几乎与林境安同时说道:“宁愿玉碎的道理由此而来。”
“最好别碎,碎了可惜,那么顶好的一块玛瑙石。难以见到。”林家铠的徒弟叹着。
林家铠没有见过这块玉,只是从外面听到屋里的说话声,才进来想看看是个什么货色。偏偏他进来晚了,货主已经揣着玉石离开。
中午,林境安破天荒,向林家铠要了白酒,二人细酌慢饮起来。
酒过三巡,林境安念着与林家铠的至深交情,悄悄向他透露了失玉的烦恼。林家铠聪明过人,悟性极高,一听便知道林境安前来自己的珠宝行蹲守三日,目的不是识玉学艺,也不是见识古今字画,而是冲着自己丢弃的玉石而来。他没问林境安倒底找到没有,只是轻轻地递了一句话:“林政委什么时候想来就来,需要我林谋帮助的只管开口,我能帮得上定鼎力相助。”
林境安无声地点点头。
回到家里,一心想着自己的玛瑙磨镜石竟然落到了晴雨珂的大哥晴雨宣手里,心里百味杂陈。林境安想起来,那天他把玉石从晕迷的晴雨珂胸口掏出来,发生了突发事件,晴雨珂的胸口突然冒出一股冲天血柱,又见三个人从天而降,奋力救助晴雨珂,当时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只有自己呆在晴雨珂身边。不过他想起了那天去时,晴雨娜打电话叫她大嫂子过来接班,一定是她大嫂子偷偷进房,偷走了他的玛瑙石。
他觉得晴雨珂分析得非常有道理,玛瑙石就是她的大嫂子偷走的,把玛瑙石交给了晴雨宣。他们夫妻俩起了贪财之心。明明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不声张,不告诉家里人,竟然悄悄前去鉴定宝贝是真是假,价值几何。
人哪,就是一贪字占着心。林境安非常想找个人诉诉心里话,他想给晴雨珂打个电话,跟她聊会“贪”字的结构。他想,一个贪字,凝聚了古人多少智慧呀,人在世上,每日每刻组成一个今,“今”即现在,正在进行中的时间与事件,时刻不忘为了宝贝,念念不忘利己,心无他恋,也无责任。古人造字者莫非在造字之前已经洞察所有?能将所有的事与物联系一体?倒底在造“贪”字之前,是先有人,才有今,还是先有了宝贝,才去造人造今?
在林境安的阅知领域中,他无从考究。他想跟晴雨珂聊聊这些无聊的话题,也许晴雨珂知道,她是搞写作的,看的书肯定比他多,了解的神话鬼怪故事也会比他多。林境安没看过《三海经》,以前他觉得无聊,认为那是一些吃了饭没事干、脑子闲着没事想的人,才去看《三海经》之类的书打发时间。
但是现在,林境安非常想跟一个人聊聊这无聊的鬼怪与无端想象出来并无依据存在的东西。
他已经相信世上存在一些无法说得清楚的神秘事神秘人,世界上是存在巫术的。例如,他经历的几件事,像龙潭瀑布石洞的奇遇,破镜子,冥山和尚,还有晴雨珂身上发生的系列非正常事情。
林境安不得不相信,他看到了常人没有看到的人,他经历了常人少有经历的事情。所有这些经历,全部与晴雨珂在一起时才发生的。
这时,陈姐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他手里,对他深深地笑了笑。林境安的心动了一下,他被女人温暖的笑容震动了脆弱的内心。长期缺乏异性爱慕的心,有几分酸涩与自卑。他深深地懂得,男人需要女人来崇拜,男人需要女人去激发热情,男人的能量是为了女人而最大限度地发射,男人的本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打造并成就出来的。
他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他想有这样一个女人。但是,他现在没有。他无奈地笑笑,起身进了书房,看着破镜子,想着破镜子里曾经出现的少女对他妩媚的笑意,他的心瞬间充满了电,信心也仿佛突然从胸膛里迸发出来,他决心要找回磨镜石,尽快将破镜磨好。
林境安将晴雨珂约了出来,一同前往林家铠的珠宝商行商量对策。
林家铠的珠宝商行,是盘古沙镇数一数二的名店,规模在当地也数一数二。走进商行,晴雨珂被商行里面珠宝发出的金光与柔和的灯光震住,非常华美,宝光十足,珠宝行里的店员不管是男是女,个个面施脂粉,朱唇鲜艳,女孩子们统一穿着黑色的半腰紧身西装套裙,头发高高盘在头顶上,扎一个少女丸子。小伙子们清一色白色西装,里面蓝衬衣蓝色领带,双手交叉,微微躬腰,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的微笑。
老板林家铠,年近六十,皮肤光滑细腻,脸色红润,腰板坚挺硬朗,声音宏亮如钟,看上去根本不像花甲之年的老人,而是一个日正中天的成功奋斗者形象。
满目琳琅的珠宝,将晴雨珂的物质欲望激发了出来。她突然好想好想自己也有许许多多的钱财,在世界各地买有豪华的别墅,一年四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居住,名川古迹旅游胜地足迹遍地,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生活。
晴雨珂第一次在心里产生了如此高涨的物质欲望。她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在一个有钱人面前千万不要表现出你对钱财的卑微羡慕。她强行按压着没有将虚荣心表露出来。
林家铠走前一步,先握了林境安的手,接着双手轻轻地握了一下晴雨珂的手。晴雨珂浅浅一笑,右手在林家铠的掌心里蜻蜓点水式的挨了一下。
“我的宝石在我师妹的大哥手上。”林境安开门见山说出了此次前来的话题,他指着晴雨珂,不想浪费时间。玛瑙石在晴雨宣手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我哥嫂子肯定还会去其他地方鉴定这块石头。”
“宝石有何来历?”林家铠看着林境安,又看看晴雨珂,他没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明白林境安的玉石怎么到了晴雨宣手里,他的师妹却爱莫能助。
林家铠想知道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林境安不会将和尚的事告诉他,晴雨珂也不会将母亲临终前念着的无中生有的一块玉的故事告诉他。
所以,他们没法有效商量出对策。
林家铠只是给了一个建议,说要想找回玉,就得先了解晴雨宣夫妻俩的生活规律。现在这块玉,只有林境安与晴雨珂加上林家铠的徒弟三个人见过,林家铠并没见过,脑子里只有想象。
首先建议晴雨珂回娘家一趟,摸摸大哥晴雨宣与嫂子的活动规律与思想状态,正所谓知此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个方案很快被晴雨珂否定了,她回娘家去,必定引起大哥大嫂子的警觉与防备,说不定他们会把玉石深藏不露,失去目标,断了找玉的路线,失去找玉的方向。
那就跟踪。选择跟踪是个好办法。埋伏在晴雨宣俩口子出门的必经路口,一旦发现他们前去鉴定玉石,暗地里马上联系珠宝商老板,要将这块玉石当成普通的雨花石。
晴雨珂与林境安负责跟踪,林家铠负责暗地里联系其他珠宝商。
经过一个礼拜的蹲守与跟踪,终于发现大嫂子进了一家私人小作坊金店。这家小店,店面不大,卖些金银手饰,打磨旧金旧银抛光亮色,店主是个四十开外的小个子男人,名字叫做金玉全,脑袋秃顶,小嘴小鼻子。听说曾经是个古董收藏大户人家的公子,传承了父亲一手好手艺,精通古玩,善于鉴别真迹赝品与瑕疵好坏,只因一日家境遭遇不测,父母兄弟姐妹全部遇难,所有财产包括前辈收藏的古董,也一并失去,留下他一个人,活在世上落迫。
金玉全反复看了玛瑙石,材质是好,只是质量过于沉重,他把鉴定玛瑙的多种方法,样样用尽,也没看出他的特别的品质来,单单密度过于超大一般的玛瑙这一顶,他就拿不准里面是石头还是跟外表一样美观且质地好的玛瑙成份。
大嫂子见金玉全左看右看,专神致志地拿宝贝不离手,心脏跳得呯呯响,期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玛瑙石,生怕金玉全使了碍眼法,来个金蝉脱壳,以假换真调走她的宝石。
她问:“金老板您看这块宝石能值多少钱?”
金玉全正想说出自己的观念,手机被一个陌生号码呼了进来。陌生电话里的人自报也是盘古沙镇的珠宝商同行,姓林名家铠,有事相求,请他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大姐的东西,做个假鉴,就说只是一块普通的雨花石。
金玉全本来对这块玛瑙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分别不出倒底价值何许。刚听到陌生电话里的人称自己是林家铠,他当然知道林家铠在盘古沙镇是何许人也,他是大名顶顶的珠宝商行的大佬,钱财万贯,行内人无人不知。
金玉全暗忖这个林大栳,也是见过这块玛瑙了,而且一直在盯着这块玛瑙,对这玛瑙石的兴趣远远超出了珠宝鉴定的范畴。金玉全一时分辨不出林家铠的目的,心里上非常蔑视站在眼前持宝的老女人。他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人不配珠。”
不过他也对林家铠的人品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想到了“奸商”这个词。
于是,金玉全放下电话,正眼不看晴雨珂大嫂子一眼,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专家样子:“如果是祖传的石头,就有点价值。如果是路上拣来的,就只是一块漂亮的雨花石而已,摆在家里正好做个装饰品。”
说完,将玛瑙石还给了晴雨珂大嫂子。
没有大嫂子期待中的喜悦出现。她在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地思忖,这块石头经林家珠宝行鉴定,只收了十块钱鉴定费,说明根本不值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漂亮石头而已。金老板的话分两层,一层是祖传才有价值,并且只说有点价值,没有说出价值连城的肯定。另一层就是一块普通的雨花石,根本不值钱。她现在要弄清楚这块玉石是不是老婆婆说的那块玉,或者根本就是晴雨珂在外面旅游时随性拣到的一块雨花石。
她决定回家,把晴雨珂叫回来,试探一番真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