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红岩松跟了上来,默默地从她手上接过行李箱。晴雨珂与他相视一笑。红岩松一时找不出话题。
晴雨珂终究大他十岁,社会经验丰富些,她找了个话题,说“天气真是热。”以此打破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局面。
“嗯。”红岩松说。他以为她真的热,便快步走到地士的过道上招手叫的,很快有一辆的士驶过来,他带着她坐了进去。
“师傅开空调。”红岩松以京城的语调分附司机开冷气。“住在离我单位附近的酒店。方便一些。”
入住的酒店叫红香叶酒店,离红岩松上班的地方只有五百米距离。房间是大床房,一只大大的床铺,书桌电视电脑热水洗漱用品都齐全,靠门立着一面大大的落地镜子。
在网络里可以任意地骂对方猪头,也可以任性地说一些想说的话,只要想,都可以说。见了面,反倒无话可说,双方都默然安静,唯一交流就是眼睛。
晴雨珂看见红岩松的眼睛里有一种温柔的光,他的五官不像视频里见到的那样放大。他的头发黑亮黑亮的,宽宽的额,大大的眼睛罩着一幅轻度近视镜,鼻子大很有个性,嘴巴是宽型的,嘴角线很长,他的男性味挺重,泛着闪光的青春。
晴雨珂把行李安放好,开了电视,红岩松为她烧了一壶开水。
“去看看浴室是不是很好用。”他说,然后开了浴室的灯,走进了浴室。晴雨珂也跟了进去,表示听到了他的关心。
浴室挺好的,就是没有浴缸,美中不足了。
突然,红岩松关掉了灯光,浴室里一片黑暗。晴雨珂吓了一大跳。“吸毒”两字重重地跳进了她的脑子里。被谋了财不要紧,自己的钱不多。被谋了命才可惜,自己正值青春年华,事先又经过反复琢磨分析过网络里男友头像形象的诸种状况,选择了可信任才来见面的。到头来,却落个桃花魔运,自己死了不足可惜,可惜的是要被怡笑天下论为谈资。
“把衣服脱掉。”黑暗中,传来一声不带任何柔情的命令。
晴雨珂本能地往外跑。
“你要干什么!”晴雨珂抬高了声音,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厉声说过话。
“乖,把衣服脱掉,会舒服些。”红岩松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他一边说,一边用嘴堵住了晴雨珂的嘴巴。
晴雨珂挣扎了一阵,她被眼前这个轻狂的男孩使劲地压在墙边,他的荷尔蒙真是多,把好快浓郁地覆盖着,严严实实地包围着。
“不能这样。”晴雨珂反抗着。
“别乱动,我选择黑暗是为了让你能够快些适应。”立在浴室的黑暗里,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呯呯呯。
晴雨珂听到呯呯呯的心跳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十五年前在盘古沙的沙漠里放的那一枪,久久地回旋在沙漠夜空里的枪声。
“不要啊!”晴雨珂便扭动身体,从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我会让你要的。”红岩松用气浪将她盖住。
晴雨珂的体内,一股热潮涌起。她气自己这么不争气地就被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孩,毫没费思量地俘虏了心。她想,女人越容易被得到,男人越不看重她。她常听人说这个道理与例举个例。可是,自己不可抗拒他的诱惑啊,不看重就轻视我吧,何必要舍弃眼前的快乐,想那些遥远的不切现实的东西?眼前才是重要的,遥不可及的并不是未来,而是今天之前。放弃了现在,未来也许再也没有重复的今天了。晴雨珂在心里叫着。
这时的她,心想如果他强迫症重,就顺了他。正想着如何顺从,灯光亮了,看见红岩松年轻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含着蜜意,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她感觉自己的样子一定很丢人,充满着诱惑又满含着恐惧。
“我喜欢你。”他说,晴雨珂的热浪又涌上来,体内的热流似火山爆发,如溶浆喷射,她需要这种感觉来侵占她的精神,她需要有一种力量来化解缓冲她的暗流高压。红岩松正好带给了她的这种急不可待的需要,他似乎知道她正需要,捧起她的脸,深吻了一下。晴雨珂不由自主地吟呻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使劲贴在他的身上,如同一条巨蟒将猎物牢牢地缠紧,要致对方于窒息状态。晴雨珂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这时候万物之外只有她自己,她乖戾地似悲惨似兴奋地大叫一声,那叫声如同一只硕大的肥猫,在月黑风高的深夜里发出怅惘如失的呼唤,要把整个夜空划得七零八碎。
“这就对了。”红岩松像个征服战场的将军一样终于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要的。”
“我做不到。”晴雨珂说完这一句,大声哭了起来。因为,她再次想起了林境安在沙漠里放的那一声枪响,枪声灌进了她的耳朵。她想不明白,与红岩松的第一次交往,林境安的枪声怎么老是出现在她的耳里?莫非刚才红岩松关掉灯的瞬间让自己产生了与在沙漠中产生的恐惧一样强大吗?
好多年没有再遇到师兄林境安了,应该有十五年没有遇到林境安,她想真是奇怪,林境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红岩松见她哭了,放弃了动作,将她抱到床上,递了一张纸巾,吻了吻她的额头,开门走了。晴雨珂追到房门口,她说:“这么晚了,你可以留下来陪我过夜吗?”
“我从来没在外面过夜,听话,自己睡。明天我来陪你。”他回家去了。
留下晴雨珂依在房门上,愣愣呆呆地望着红岩松离去的走廊,电梯除了闪着红色的数字,一动不动地紧闭着两扇门。所有的房间,变得好安静,隔壁房里还传出轻轻的鼾声。夜,是真的很深很深了。
回到房里,晴雨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自己只身千里前来约见,这个红岩松说走就走了,虽然给过她些许温柔,但是此时身处异境孤枕难眠的孤独,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也比任何时候都难以承受。
毕竟是网友,毕竟是萍水相逢,毕竟是露水情意,晴雨珂心里难受起来,她开始自省自己瞒着丈夫杨梓盛出来与一个年轻男人约会,是不对的。她的心被自己的良心发现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自己的男人对她就算一百个不好,但是当初是她在人群中对他一见钟情的,他终归是有吸引自己的地方。十多年来,尽管她没有从杨梓盛身上得到过满意的快乐与心之向往的幸福,但杨梓盛却是兢兢业业地上班下班,既不管束她也不约束她,既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家庭暴力,也没有在她面前有公开交往的女人。
这不就对了?晴雨珂想到了杨梓盛的好,丈夫毕竟是丈夫,是自己亲选的。他不会说走就走到别的女人身边去。红岩松对她说了五年的好,陪着她度过了两千个晚上,第一次见面就丢下她一个人置身在深深的黑暗中,毫不体谅地回到属于他那个小女人身边去了。
她想回家去。约会前的兴奋降低到零点,她就是想回家,回到有着沙漠有着传说有着一个完整的家的盘古沙镇去。
她去了火车站。开往盘古沙镇的火车最早的一趟要在早上八点半才出发。晴雨珂买了一张茶座票,孤独地坐在候车室里等车。
在等待的时间里,晴雨珂看见人来人往,来一批坐一会走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人们急急忙忙地奔波着,从一个旅途驿站赶到另一个驿站,或者兴高采烈,或者奈何生计疲于奔波。
自己应该属于哪类人呢?晴雨珂把自己与走马灯式的人群比照了一翻,她好像属于另类,不属于社会的,也不属于自然的,她只不过属于虚拟世界里表现在现实面前的一种精神存在而已。
天亮了。肚子饿得噢噢叫。晴雨珂起身来到食品柜台,买了一瓶矿泉水,买了一个面包。数过钱她便啃了起来。
红岩松这时出现在她面前。晴雨珂被噎住,面包卡到喉咙口怎么也咽不下去。看着红岩松,一串眼泪不听话地从她脸上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红岩松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候车室里拉了出来,然后带着她坐上出租车,又回到了红香叶酒店。
进了酒店,红岩松把门呯地关紧,转身将她一把抱紧,“知道自己做错事没有?”他的表情相当冷酷。
“你是个没情感的人,你根本没有情感存在也没情感需要,你根本就是一俱尸体,只是一个肉团。”晴雨珂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掉。
“那是你的认为。”红岩松穿着花格衬衣站在晴雨珂面前,“现在你是我的,你是我的私人财产。”
“我是自己的,我才不是你的。我需要的是精神,我是一个需要精神图腾的女人,我不需要你的肉体。”
“但是你的肉体是属于我的,我要你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得听我话。”红岩松向她又逼近了一步。
“可是你就是一个低级的肉体,你的肉体里没有感情细胞,连一个小小的感情细胞都没有。我要的是感情。你征服不了我,晴雨珂的世界你根本征服不了。”她哭着,任性了起来。
红岩松降低了语调,只见他轻柔地向她靠近,一脸的爱怜对着她,紧绷的面部肌肉如钢铁坚硬,又宽又大的嘴巴咬成了长长的一条线。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他将晴雨珂的腰用手环住,轻轻地吻着她的泪珠。
“我要是对你没有感情,能陪着你五年吗?要是谈性,找那些比你年轻的女孩子要容易得多,她们的功夫也比你强。不要质疑我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这个人,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比你年轻比你会叫比你漂亮比你懂得床上技巧的女人多的事。现在和以后,你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红岩松认真地看着晴雨珂,眼里闪着柔情的光,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身体拧碎了装进自己的体内。
晴雨珂再次被他的柔情击中了内心的软肋,她开始相信他说的话了。她很感动他陪着她的每个夜晚。
她明白,所谓缘,是想开始的最好理由,也是要结束的极佳措辞。遇见一个人真的不容易,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更不容易。“缘来缘去,都只不过在转身一瞬间。缘来,是因为转身遇见了你。缘去,是因为转身发现你不见了。缘来或是缘去,我都没能抵住你的温柔陷井。”晴雨珂伸出双手,抱住了红岩松的脖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