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沱江落难
太阳从东方山凹里升起来,又从西方山顶上落下去,大山里的映山红开了又落了,沱江里的溪水还是哗啦啦地向梭罗河奔腾而去,一年光景过去又是另外一年光景。
天真无邪的小富贵已经长到六七岁,前面的记忆都已完全淡忘了,在母亲的照顾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成长着。
小的时候小富贵总会带着村里的三四个小伙伴抓小鸟、捉小鱼、吊青蛙、摘野果,下雨天不能出去,小伙伴们便会聚集在大房间客厅里玩丢石子跳井字游戏,或在一起玩摔打泥巴。
小富贵的母亲会纺棉织布这门手艺,当年从外村嫁过来时就从娘家带来一台织布机做嫁妆,村里或十里八铺乡亲们都会拿来棉花让小富贵母亲为他们织棉布,织好的棉布多半是用来做床面被套。
织布时要先把棉花纺织成棉线,纺织棉线多是在晚上进行,白天小富贵的母亲也要爷爷外出劳作,小富贵的母亲就只好晚上点油灯慢慢地纺织棉线了。
棉线纺织好后,小富贵的母亲就选村口前比较笔直的石板路拉线、转筒。拉线、转筒就是在相隔三十余尺,两边用小竹子一排排插入泥里或石缝里,小竹子上放进去小铜钱,然后把棉线来回绕在小竹子上,拉线转筒做好后就把这些做好的棉线筒放在织布机上进行织布了。小富贵记得的是两三岁的时候,自己经常是爬在母亲的后背上睡着了。
村庄下去石板阶梯靠溪河边有好多的四方石块,村里的妇人们就经常在上面用木棒锤打漂洗衣服,小富贵的母亲也要经常去沱江溪水边洗棉纱或洗印染好的织布。
“大嫂子,洗织布呢”。小富贵的母亲抬头看去,见一位少妇人拉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童从河边木舟上下来,微笑地跟自己说话。
“大妹子,过来走亲戚呀”,见小女童长得标致可人,便又兴致地问到:“小妮妮多大了?”。“五岁就快六岁了”,少妇人也回答到。
小富贵的母亲心里有想到,这么标致可人的小女孩子,将来若能做我家的儿媳妇该有多好,母亲是越想心里越高兴,竟然停下了手中的木棒,忘记了自己是在洗织布了。
南方乡村在每年收获完粟米、红薯等作物后,经常是阴雨连绵的季节,到第二年开春前,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门前贴大红道符或祝福话语,也有燃放大红鞭炮,一是驱赶妖魔鬼邪,二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时间年久长了,又是开春前的节日,后人们便称之为“春节”。
农历三月三是神的节日,七月十五是道家中元节,也是祭鬼节日。少妇人也经常是在过节的时候总带着小女童过来走亲戚。小富贵的母亲看见过来也经常跟她们说说话,一来二去,相互间就熟悉起来,小女童也经常是嘴巴甜甜的叫小富贵的母亲“姨娘”。
小富贵八岁那年,刚好也是道家中元节的头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沱江上游发了洪水,这天少妇人牵手小女童又过来走亲戚了,小女童还没等木舟靠岸就叫开了:“姨娘,我又来了”。
木舟渐渐靠近岸边,老船夫还未捆拴好船绳,话音未落,小女童就高兴地往岸上跳了,突然船身被水波打了一个摇晃,小女童是一个趔趄一脚踏空,顺势跌落沉入滔滔江水之中。
这一天,小富贵的母亲看见有洪水,本来也没有织布要清洗,却鬼使神差地拿了件衣服走到岸边,当看见小女童跌落江水时还来不及解脱衣服,就着急火燎地直接跳入江中去拉救小女童。
一波洪水又一簇波浪打了过来,小富贵的母亲紧紧抓住小女童的衣服手臂将小女童推向岸边,老船夫又将竹竿伸了过来,“小妮妮快抓住竹竿,快呀”,小女童母亲紧紧拉住竹竿,一点一点拉小女童到岸边,小富贵母亲话还没有说完,一簇水浪打过来,就将小富贵的母亲打落到江心漂沉得无影无踪了。
第六章痴魔如劫
小女童救上岸后,少妇人紧紧地抱住小女童,双眼死死盯着河面大喊:“快来救人哪,快来救人哪”。
江面洪水越来越大,迅速跑来的七八个大男人也无法下去救人,他们各拿了几根竹竿往溪河边下游猛跑,看能不能寻找到机会给救上来。
小富贵被爷爷拉着跑来河边,小富贵是“娘亲,娘亲”大声地叫着。
顷刻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爷爷拉着小富贵,少妇人抱住小女童,两人全身都被大雨淋湿透了,哭喊声与电雷声交集在一起,足令上天大地哭泣。
第二天在下游十里外梭罗河岸边树丛乱枝旁找到了小富贵母亲的尸首,小富贵的父亲得知噩耗后也赶了回来。
小富贵母亲的尸首暂放在江岸边,覆盖上她纺织的棉布。爷爷站在旁边流着眼泪,小富贵和父亲则跪在旁边痛哭,少妇人也拉着小女童跪在旁边抽泣。
小富贵的父亲越来越哭得伤心厉害,一边哭一边说到:“是我害了你娘亲啊,是我害怕担责任,不该出去啊,出去了却害了你娘亲”。小富贵的父亲早知道小富贵出生后,将来家里会带来劫难,自己小心眼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认为离开就不会什么劫难了,可那里想劫难却落在了小富贵母亲的身上。
村里人一起将小富贵的母亲葬埋在沱江上游靠北面的一处山脚下,回来后小富贵父亲一下子就好像变得痴傻了。
过去七天后,少妇人牵手小女童来到了小富贵家里,走到门口两人就跪下了。爷爷和父亲毫无表情坐在家里凳子上,小富贵却在旁边玩耍。
“爷爷、大兄弟,我们是来报恩、来感谢你们来了”,少妇人说着慢慢哭出了声,父亲是一动不动还坐在那儿,倒是爷爷过来搀扶起母女俩:“起来,真不关乎你们的事,是我们家里有此劫难哪,能够救了小孩子,也是功德一件哪”。
爷爷拉着母女俩回来屋里,吩咐让了坐。爷爷便想进去后屋厨房里做饭,少妇人急忙拉住爷爷,扑通一声母女俩又跪倒在爷爷和小富贵父亲面前,低头说到:“让我们家里小妮妮从此做你们家孙儿媳妇吧,今天特意过来就是想让大嫂子灵魂回来的时候听得见”。
过去十五天后,爷爷叫小富贵的父亲不要去小城镇上当差了,回来一起生活,一起带着小富贵。小富贵父亲伤心至极,极意还是要再回去小城镇上当差。
小富贵父亲跌跌撞撞走出了家门,爷爷见自己的儿子十分的不听话,只是长叹一声:“真是没有出息的东西”。
小富贵的父亲做事一向耿直,也不会说话,说话的时候也是从来不拐弯抹角,在当差中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打从小富贵母亲遇劫难后,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消沉了。
小富贵父亲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低落、沮丧、灰心、萎靡,当差时总是心不在焉,痴痴呆呆的,下堂后便是老往酒馆里钻,成天喝得酩酊大醉,痴痴狂狂的,有时候是浑身颤抖,噢噢大叫,有时候又欲死欲仙,安静出奇。
多数时候总是看见小富贵父亲在镇街上手里拿着酒壶,一边向嘴巴里灌酒,一边常常是自言自语,唔唔哦哦。自己一来自责是贪生怕死,独自逃离“罗家湾村”,留下的劫难却落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二是自责没有爱护看管好家人,让他们都受苦了。同时他又痛恨上天命运的安排,为什么会将这种劫难命运安排降临在自己身上。
后悔、痛恨,整天是悲情交加、如癫如狂地过着那不堪回首的生活,整个人像没有了灵魂,只是存在一个躯壳还留在世上,毫无留恋地活着。
开始,一起当差的兄弟还不怎么理解,后来知道情况后,大家又对小富贵的父亲慢慢同情起来,很多事情都让着他,他也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慢慢变得消沉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