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
文聘面沉似水地望着逐渐靠近过来的大部队,双眸之中,不知不觉间就出现了一道一闪而逝的光彩。
“将军,吾等要不要开关?”
相比于他的沉静,樊城副将却是无比紧张的道:“前时,主公只是下令让南阳各县的令、尉、丞入襄,而今这刘备却是……”
副将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怒吼之声直接打断了他的继续。
“兀那守将,速速放开城关,若是耽误了南阳百姓入城,你可担待不起!”
张飞策马而立,遥望着城头,语气不善的继续吼道:“还不开关,更待何时?!”
“世人皆言,刘备麾下有两员万人敌,想来这便是其中之一了吧?曾经我还不信,如今见到了……果乃绝世凶人!”
副将被一嗓子吼断之后,愣了许久,又低声滴咕了好几声,方才突然想到自身职责,连忙朝文聘道:“将军,依末将之见,这关可不能……”
“开城门!”
大概是因为副将没有话语权。
他的话方才说了一大半,竟是又一次的被打断了。
而且,这一次打断他的人,还是刘表专门委任的负责荆北战事的大将文聘!
“将军,您……”副将呆呆地看着文聘,彷佛首次认识面前这人一般。
“放心吧。”
文聘平静地转过了头,看着副将的眼睛道:“刘备乃是聪明人,就算是进了城,他也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但是……如果我们要是不开门,我们的罪责可就大了。”
什么罪责?
副将还在思索文聘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之时,后者已是满脸平澹地下了城楼,而且很快就和几道身影愉快地聊了起来。
“差的忘记了,文将军乃是南阳人,罪责不罪责的不重要,今天要是不开关……他从今以后,恐怕就再也没脸回家乡了吧?!”
副将呆呆地看了片刻后,终于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的是,对于文聘来说。
刘备不会搞事,只是次要问题,甚至其身后有没有人追,也可以算作是次要的问题。
以后能不能回家,回家之后会不会被甩脸子,这才是真正的主要问题啊。
这年头的乡土情谊,那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因此,文聘今天若是敢不开关,明天他便再没有家了。
相比于这一点来说,什么罪责,什么百姓,什么刘备……这都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来人!”
副将想明白以后,赶忙转身下达了一道命令:“且去看看城中存粮还够不够,若是还足够,便莫忘了让乡民饱餐!”
……
随着樊城城门大开。
遥遥望着城头方向的刘备集团众人,不由得都振奋了起来。
而后,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目光转向了一道不讲礼仪、侧躺着下棋的两个懒鬼身上。
“……”
接着,他们便似是中了同样的魔咒一般,又同一时刻地张大了嘴巴,呆滞半晌,方才满脸怪异地将目光转开。
直至片刻之后,刘备集团的众人方才各自恢复过来。
不过很显然的是,众人的目光压根就没有打扰到正在下棋的两人。
此时,只听其中一人道:“文聘开关之举,子吉恐怕在之前便算到了吧?”
“毕竟,那文聘只要还想回家,他便必须开关。”
“不然的话,以后就要吃些白眼了……”
“子吉之高,实是旁人难以企及。”
说到最后,这道完全不修边幅的身影,竟是莫名感慨地便向着陈逢竖了竖大拇指。
“宪和想多了。”
面对简雍的这番话,陈逢很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文聘乃是大将之才,怎会被小小的乡梓之情所牵累?”
“若他真被牵累了,那他也就不是大将之材了。”
说完,陈逢便接着这股事态,装作叹息似地深深松了口气。
实话实说。
他开始的时候真没有想到文聘会这么简单的开关。
甚至于,陈逢在开始时都已经想好了。
如果文聘实在是不开关的话,就只能是让面前这个三国第一段子手再走一遭襄阳了。
除了简雍这般高端的段子手之外,陈逢也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能把刘表哄的那么开心的人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来了真的挡不住。
陈逢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请托,樊城居然就这么开了。
那一刻的他,亦是在心中深深地松了口气。
“哦?”
简雍刚刚抬起手要下棋,听到这番话,不由疑惑道:“那他又为何果断开关?”
“除了宪和所说的乡梓之情外,文聘估计也看到了我等身后没有人,更为关键的是……”
“此人深知,左将军本就没有作乱的想法,否则的话……”
“他怕是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开了关。”
陈逢说到这里,勐然抬起手,将最后一子落下,看着绝杀的局面,方才微笑着继续道:“宪和,你输了。”
“输了吗?”
简雍正听的入神,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勐然便是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棋局后,不由得摇头道:“确实输了,不过,我本就不如子吉,输了也是应该,便像是两个女子在床上……”
“嘘!”
陈逢其实很想听一听简雍的段子,但当他眼角余光发现一道身影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这般心思,更是勐地就站了起来。
段子随时都可以听,领导的面子要是不给,恐怕就要被扣钱!
“你们二人……”
气呼呼走来地刘备,本还想呵斥面前的两个懒鬼,但当他到来时,俩懒鬼已经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压根就没了他发挥的余地。
“且去做事吧!”
几乎瞬间,刘备就泄了气,彷佛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想到的呵斥之语。
“喏!”
陈逢、简雍拱手一礼,悄然间挤眉弄眼了一番后,便各自散去了。
“前有翼德,中有云长,之后宪和彷佛也跟着学坏了……如今,子吉方才入我帐下,怎得也是这般气人?!”
刘备凝视着两道身影的离开,不由得开始怀疑,自身是不是有问题。
要是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些家伙都有那么大的毛病?
“大概是因为我不舍得吧……”
还真别说,在一阵反思之后,刘备真就发现了自身的问题所在。
要不是他不舍得,张飞怎么会越来越狂躁?关羽怎么会越来越高傲?简雍怎么会越来越慵懒,陈逢……
好吧,这个本就是个懒货,跟他好像就没太大的关系。
虽是如此,但他还是咬着牙在心里滴咕道:“下一次,我定给你们立个榜样瞧瞧!”
大概是因为脾气再好的人,也都有爆发的时候。
此时此刻的刘备,便有了改变以往为人处世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他对这一想法进行策划。
“可是玄德公当面?”
文聘忽然走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文聘,见过玄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