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之内,一个小队伍蓦然停驻。
为首者扫视四周一番之后,忽然便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主公何故叹息?”
身旁一人,听到叹息之声,连忙走了出来,疑惑地问道。
“弟亦想问,大哥何故叹息。”
另外一道高大,略有些苍老,但却挺拔威武长髯的身影,同样点了点头,眼神里满含疑惑。
“想我走时,宜城之地还算繁华,处处可见豪华车盖,
入其中,恍若天下富贵皆在身侧,令人闻之莫不感慨,
然此时,
城中却已枯寂。”
为首者感慨万分地回答了二人的询问之后,脸上当即便冒出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表情,叹息之意,溢于言表。
先前开口询问之人,皆是闭上了嘴巴,仿佛在深思什么,又似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想来,城中应该是没什么可看的了。”
为首者见此,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过尔等放心,我并非无情之辈,哪怕城池衰落,我亦不会怪罪,只是……”
说到这里,为首者突然不再继续说了。
似乎隐含忌讳。
文士见此,默不作声。
“大哥何不再看看?”
高大威武的身影,此时则是皱着眉头道:“以军师之能,便是懒惰了些,亦是不至于此的,想来,该是还有些隐情在其中。”
“二弟误会了。”
为首者听到这话后,当即肃容道:“我的想法,先前就已然说过了,决计不会因此处罚任何人,只不过……”
“既然子吉想要休息,我又何苦一直相逼呢?”
“还是让他做些喜欢做的事吧。”
“此次……”
为首者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四周,感慨道:“此次若非出于无奈,我也决计不会将他留在襄阳。”
“算是我逼迫了他,并非他之过错。”
是的,这一行人,便是将张飞留在汉中,让其和魏延接洽,然后自己悄然回转襄阳的刘备、关羽、王朗。
为首者,自然就是刘备了。
此时此刻的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言,并没有想要怪罪的意思。
只不过,刘备已然想通了。
想明白了。
某些事,不是靠着‘逼迫’,就能实现的。
比如说让陈逢担当重任,挑大梁,乃至全局托付。
这就是很不应该的。
天性懒惰就是懒惰,根本不可能发生改变。
只是当时的情况太过于危险了。
也太过于紧急了。
刘备除了带着关张一同进入汉中,打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几乎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于是乎,他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陈逢。
一方面是因为信任。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相信。
信任是因为,陈逢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而且他当初在新野之时,前者就已表现出了诚恳相左之意。
相信则是因为,刘备根本找不出第二个人挑起大梁了。
一来事情太多,旁人可能根本忙不过来。
二来……
他也不相信有人能比陈逢做的更好。
不过眼下这一遭宜城走下来之后,刘备的这种想法也就发生了转变。
他的想法直接就变成了:陈逢显然不是勤快人。
否则,宜城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般……略有几分荒凉的模样了。
不过关羽显然不这么想。
“弟并非此意,也从没有误会大哥。”
因此关羽在刘备话落之后,便郑重地摇了摇头,道:“弟只是想说,军师一贯尽职尽责,因而就算不愿任事,也绝不至于荒谬行事。”
他坚定地认为,陈逢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不称职的事情。
如今的宜城之所以略显荒凉,或许是因为有些隐情在其中。
“倒也是。”
“子吉从未让我失望过。”
刘备一想之后,竟是真的点了点头,仿佛认了错一样。
这下直接就把关羽整不会了。
他那张本就大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更红了。
与此同时,奇男子王朗则是看的有些心惊肉跳。
心说这要是在北方,要是在曹操麾下,有陈逢这样的人……
不。
在北方,根本就不可能有陈逢这样的人存在。
因为他是懂北方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陈逢在北方的话,最少也得挨几顿打,
说不得还要受到一定的羞辱。
除非陈逢跟郭嘉一样,压根不参与具体事务,只是出一些奇谋策略。
否则,就绝对逃不了被责难。
因为曹操性格如此。
就像是荀或,之所以能够站稳脚跟,不就是因为兢兢业业吗?
要是跟陈逢一样……
好吧,这本身就是不恰当的。
因为荀或真要是跟陈逢一样,估计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到今天的。
但是在南方,在刘备的麾下,却是出现了陈逢这样的人。
不仅懒惰,
更为关键的是,还深得信任。
几句话之间,刘备居然就扭转了态度。
简直跟装出来的一样。
要不是王朗十分确定,自己还算略懂人性,也拥有着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说不得就会这般坚定地认为了。
可惜,这就只是如果而已。
实际上,刘备压根就没有半点的怀疑,也更没有任何装腔作势的模样。
也就是说,刘备原本还有着的几分叹息跟感慨,在关羽的一番话之后,直接就消失了。
这一遭,简直足以震撼王朗数十年。
“各位应该都是客商吧?”
正当王朗内心震撼,关羽莫名自惭形秽,刘备默默自思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正是,我等皆是从汉……蜀郡而来的客商,听闻宜城繁华,所以想在此处做些生意。”
“只不过,这宜城怎得跟传言当中有所不符啊?”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有了变故,那可就糟了,毕竟我等数人,不是贩卖鞋子的,便是如我这位兄弟一般贩卖大枣的。”
“多是小本买卖,若做不成生意,当该如何生计啊?”
“阁下可否指点一条明路?”
听得声音,刘备心中一动,当即便走上前攀谈了起来。
“你们来晚了。”
“若是之前的话,前来这宜城,倒也不算错,不论做什么,总归能混口饱饭,如果足够奋发,便是琼浆玉液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上一过。”
“只是现在嘛……”
那人摇了摇头,指着襄阳方向道:“诸位还是前往襄阳去吧,那地方,而今方才是整个荆州最为繁华之地。”
“据说每日前往的客商,最少都是数以千计的。”
“说起来,尊驾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知江夏为何那般富裕?”
那人似乎来了谈兴,同时也是带着几分疑惑,望着刘备便问道:“怎么才短短时间内,江夏之人就那般富裕了?家家都有车马船只,奴仆更是挥袖如雨……就算是比之当初的宜城,也都不遑多让了。”
“尊驾可知,江夏是因发生了何等变故,方才变得如此阔绰?”
“此事,吾倒是知晓,据说……”
刘备听到往来客商以数千计后,眼前便是大亮,当即也就来了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