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一封家书
刘雁翎在去年冬月又给贺甲青生下了一个儿子, 大名贺茁,小名就叫壮壮。原本因为贺丁青娶了李琳, 家里的事情总可以交给次子媳妇手里了, 刘雁翎索性就做了一个甩手掌柜,李琳刚刚加进来,就带着尚在襁褓里面的壮壮到平阳府去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过得怎么样, 不过小别胜新婚,贺长安可是体验过的,想来兄嫂之间也正是蜜里调油的状态吧。
虽然和贺长安关系密切, 但是靳娜也自知远远没到可以和她分享信件的程度, 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很是识趣地提出离开:“天色也不早了, 妞妞估计也该吵着闹着找我了, 我便先回去了, 倒是你那个酸梅子, 我闻着味儿怪诱人的,还是想腆着脸皮讨上一点儿。”
贺长安看着那满满一摊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纳罕。白氏腌的这个酸梅子她是知道的, 之前怀着三个女儿的时候她也吃过, 这一胎怀上了之后, 便觉得原来的酸梅子不够酸了, 特意让白氏往更酸了里腌制,陆城有一次好奇吃了一颗,就是要把牙齿都酸掉了, 到最后也愣是没咽下去:“这梅子可酸着呢……”
看着靳娜的脸上露出可以的红晕,贺长安也明白过来,挑眉看向她:“多长时间了?”
靳娜被贺长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赧然一笑:“也不一定做得准呢,不过是小日子迟了二十多日没来了。江明整日都在忙,我也就没跟他说,想等着看看确定了再说。若真是有了,说不定是沾了你的好运气了呢。”
“看你说的,若是沾了我的好运气,这梅子我断然是没有藏私的道理。你先回去照看妞妞,等会儿我就让银针匀了半坛子给你们小院送过去。”
送走了靳娜,贺长安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贺甲青寄给她的家信,看到大哥一如往昔笔锋苍劲的字迹,仿佛就像回到了出嫁前那段时光,这种回忆,总是能让她莫名心安。
“长安吾妹:
见字如晤。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为兄离开家来到平阳府,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初到平阳府时,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同窗故旧相助,兼之那时你嫂子在家养胎,实在是举步维艰。如今壮壮平平安安降生,你嫂子也带着他来到了我的身边,平阳府的一切我也日渐熟悉,为兄在平阳,也办了几件得民心的好事儿,所有的事情都走上了正轨,不胜欣慰。不过说到壮壮,为兄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母亲和你到底是给壮壮喂了什么?莫不是给他施了肥?我见到这小子的时候,他还不到三个月,竟然已经有十二斤重了?”
看到先前比较踏实稳重的言辞,贺长安还以为贺甲青是被平阳府的俗务缠得转了性子,直到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那个臂膀结实又不失有趣的兄长还在,不管什么样的俗务都没能把他这份俏皮的劲头磨没。
若是贺甲青真的没了这几分俏皮劲儿,贺长安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兄长了。
“日前惊闻家中骤变,实在扼腕叹息。想母亲和妹妹为了同哥儿也算是呕心沥血,却不想无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是这般做派,实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倒是二叔的种种做法,未免让人心寒。好在二叔最后迷途知返,总也算是了却了家里一桩大事。听母亲所言,李氏弟妹该是掌家理事一把好手,遇人不淑,却不应该因为同哥儿误了一生。本想等着你嫂子把平阳这边的事情帮我料理一下,就让她带着壮壮回去帮衬母亲。只是如今却不成了,你嫂子又有了身孕了,只能让她把孩子生在蒲州了。不过这样想想我心里面还是挺平衡的,毕竟当年你嫂子就是因为有孕没能陪我一道儿来平阳府,如今却又是因为身孕的牵绊没能回帝都,可见老天对我还是厚爱的,只是又要辛苦母亲一段时间了。”
巩昌伯府自从出了贺丁青那件事之后,就一直死气沉沉的,虽然说那一次并没有被宜春侯府牵着脖子走,可是把贺丁青逐出家门,贺成功的内心又是对儿子不成器的恼怒,又是家门不幸的心痛,一夜之间就长了很多白头发。白氏身体倒是还好,只是精神头也不如往昔了。如今嫂子怀有身孕的喜讯传回伯府,添丁进口的喜悦总算是能让两个老人从阴霾之中暂时走出来了。
“如今妹妹生产在即,务必自己多加保重,给孩子的贺礼,等到为兄这个舅舅回帝都那一日,必将补上一份厚礼。
即颂近安。
兄甲青亲笔。”
信不长,很是简短,贺长安从头至尾看完,有再看了两三遍,只觉得意犹未尽,心中暗骂贺甲青,好不容易往□□送一封家书,却只是这么寥寥数语。又将信封翻检了一遍,却只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空白信纸,不免有些悻悻。
陆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着信纸气鼓鼓的贺长安,不由得有些好笑:“是谁惹着我们的秦王妃了?看她家王爷怎么收拾这人!”
贺长安哼了一声:“还不是我哥,好容易盼到他从蒲州递回来一封信,结果信上就这么三言两语,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这么惜墨如金吗?”
“大舅哥的信?”陆城皱起眉头:“按理说,彦哥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外书房寄信的,差不多一个月总会有上一封,都是平阳府的一些公事奏禀,却是从来没有往咱们王府递过家书。可是偏偏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走外书房的路子寄信回来了,我原以为是平阳府没什么事儿要报,现在看起来,倒是不尽然。信在哪儿呢?”
就算贺长安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来事情非比寻常了:“可是蒲州那边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或者是要紧的人,你交代了我哥去盯着?”
陆城不失时机地恭维贺长安道:“遂如,你可真是智多星转世啊!没错。大舅哥前去蒲州上任之前,我就曾经留意过那里的一些事情。因为他上面还有个平阳知府,我还特意关注了一下这个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发觉了一些异样出来。”
“嗯?”
“那平阳府知府姓龚名士珅,端看着名字就有一股乡绅之气。说来也怪,此人十六年前科举中了进士,但是那之后就一直在外放,没能得到入帝都为官的机会。寻常人外放外放十几年,就算干耗着,也总会谋个机会来到天子脚下的,这人却好像心如止水一般,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些。所以我就提醒了大舅哥,让他到了蒲州切不可轻举妄动,要留心观察这个不太对劲的知府,看看此人是个什么来头。”
“平阳知府的妻儿也跟着龚知府一起在蒲州吗?”贺长安这是站在女人家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若是家眷都跟着一起在蒲州,看着升迁无望,索性打着待在那儿一辈子的念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城点点头:“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到过。可是龚士珅在蒲州,并无任何亲眷,甚至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他三十四岁考中进士,在考中进士之前已经娶了一曹氏女为妻,并且生有一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外放开始,他就没有带着妻儿,反倒是曹氏一人在帝都养育着儿子。这么多年,除了极少数的回帝都述职的时候顺带回家看看妻儿,他甚至连唯一的儿子成亲都没有回来看看。为人夫为人父做到这个样子,这人已经不是一点半点的古怪了。”
这会儿贺长安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那后来我哥有没有发现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呢?”
“前几次的信,都是些寻常公文。不过后来不是二舅的姨娘顾氏和顾子恒一道儿来了帝都吗?当时听说顾子恒的父母是莫名其妙失足落水而死的,我就觉得有几分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夫妻两个人一道儿溺水呢?后来我又去问过子恒,当年事情的真相,他说自己当时还小,对于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太多印象了。却只记得姑姑曾经击鼓鸣冤过一次,但是最后应该是无功而返了。也是因为这件事,远乡近邻开始有人垂涎顾氏的美貌,顾氏才迫不得已带着顾子恒背井离乡,来到帝都。”
贺长安听到这里,对于顾氏也心生几分同情。一个弱女子,为兄嫂击鼓鸣冤不成,反而遭人垂涎,最后还能壮士断腕,背起行囊带着侄子远走他乡,这需要怎样的勇气?所幸她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归宿,二舅虽然不是什么有大出息的人,但是背靠着梁国公府这样一棵大树,侄子又中了状元,她还给二舅生了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这样的人生,也当算是圆满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把信翻出来那给陆城看:“只怕你要失望了,我哥在信上说的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化身勤奋的作者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