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面圣
因为要奉旨入宫面圣,三月十五日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紫笋就把贺长安唤醒了。贺长安愣是在床上揉了许久的眼睛,才清醒一些,心里面不由得感慨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才会时常感到困倦?
自从靳家母女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后,一个多月以来圣上都不曾召她入宫,甚至宫中上到皇后下到其他嫔妃,没有任何一人给她送来请帖。有的时候她甚至都会怀疑,是不是她的经验出了什么偏差。
但是三日前,她终于等到了宫中来传旨的人,还是让她直接晏清宫面圣,还是终于让她有了点信心的,皇上肯召见她,那就证明皇上手中的证据还不足以给靳家母女定罪。既然现在不能定罪,那她就还有说话的余地。
那一日传旨太监到府的时候,朱云佳刚好随侍在贺长安身边,自然也知道今日她是要入宫面圣的,所以也特意起早,来到正院。
贺长安想着当日朱云佳的反应,早已经有预感她今日会来找自己,也没有让紫笋把她拦在门外,只是让她进来,却半天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朱云佳先按捺不住开了口:“王妃,今日入宫,您可有胜算能把靳家母女解救出来么?”
贺长安挑眉,顺手拿起一朵珠花簪在鬓边:“我什么时候有同你说过,要入宫去解救靳家母女么?”
朱云佳听了这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贺长安。
“且不说我有没有本事,能说动父皇,把靳家母女从天牢之中放出来。即使我今日有本事,能把这件事情做成,可是靳家母女出来了,那些有心人难道就不会给她们罗织新的罪名了?”
贺长安的打算就是,借着这次入宫,留在宫中,有她在宫中,起码靳家母女的动向,总比她在王府里面知道的更快更清楚一些,且她不出手相救,却并不代表她不能暗中相护,虽不能为靳家母女脱罪,却可以尽力保她们性命无虞,总好过让她们被有心人扣上更多的罪名。
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留在宫中,那就是之前陆城交给她的假装怀孕了,本来她也没有想好,是不是真的要用这样的方法,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出了这样的方法,就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让她请求留在宫中了。
皇上对于皇家血脉一向是看中的,如今陆城不在家,她提出在宫中安胎,倒是合情合理。
这样想着,贺长安握住了朱云佳的手:“我知道,嫁入王府这么多年,你也不是心里面一点遗憾都没有的,只觉得若是嫁给了寻常人,此刻应该也能过上有自己的孩子傍身的生活。只是这一切,从来都不能由你来选择罢了。今日我就真正的让你去选择一回,你且听好了,我这次入宫,只怕是有一段时间都会留在宫中,不能回王府了,荣泰就养在巩昌伯府,但是偌大的王府却不能没有个理事的人。如今王爷身在乾祐,朝野上下多有对他不利的流言,弄得府上是人心惶惶,你心里面也不踏实,这我知道。你今日若是想回到朱家,那我就做了这个主,替王爷给你写下和离书,你也可以及早抽身。可若是你今日回绝了我,日后你也就再没有机会做选择了,且还得在我不在王府的时候,把整个王府打理好,你可能明白?”
回到朱家,而且是和离不是休弃,这对于朱云佳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诱惑,至少她若是选择了回到朱家,还是有可能再嫁的,虽然说在外人看来,她就是秦王侧妃,可是等到再嫁之时,处子之身哪里是能作假的?到时候一切都可以解释。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秦/王/府,回到朱家,她会有隐隐的舍不得呢?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舍不得王府的什么,若说是荣华富贵,她似乎从嫁进来之后,也从未曾得到过。
犹豫了半天,手上的帕子已经被她揉搓的不成样子,贺长安也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似的。
不断地静默之后,朱云佳终于抬起头来:“王妃,我决定留在王府,帮着王妃打理好王府的一切,让王妃和王爷没有后顾之忧。”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朱云佳拥有了很多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之后,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贺长安早已经替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一个时辰过后,贺长安身在晏清宫中,皇帝笑吟吟的在上面看着底下的女子,倒是让贺长安有点猜不出来,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老二媳妇,这段时间老二身在乾祐,你一个人在王府,过的如何啊?”到底还是皇帝先开了口,贺长安愣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父皇,王爷刚去乾祐的时候,媳妇儿是有些心慌的,但是不过是很短暂的一日,就静下来了。”
“却是为何?”
贺长安点了点头,把早就准备好的玉石榴呈了上去:“父皇请看,这是媳妇儿的兄长偶然得到的一块玉石榴,媳妇儿想着父皇或许会喜欢,就拿过来送给父皇。”
就在贺长安在晏清宫和皇帝对话的同时,庆妃那边也有细作在向她回禀,贺长安都同皇帝说了些什么。
“秦王妃说,石榴自古以来,就是多子多福之意,可是只有石榴子远播四方,才能真正的枝繁叶茂。陛下肯让秦王爷出去历练,正是要把大宣的威名远播四方之意,正是对秦王爷的看中,而她自然要替王爷打理好内宅之事,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说也正是贺长安刻意而为之,虽然说是皇帝把陆城派到乾祐去的,但是皇帝毕竟没有想到后来会出现靳忠“投敌”之事,自然会怀疑,陆城去乾祐,除了拉拢乾祐之外,还有别的动机,贺长安这样说,便是要让皇帝念及他派遣亲儿子去邻国的初衷,继而淡化嫌疑。
果然,皇帝看见这玉石榴,不仅不恼,反而脸上还有一点点喜色。然后又把玉石榴放在手中,仔细把玩了,半天也不说话,只是把玩过后,才让吴松把玉石榴拿下去,好生收着。
因着皇上不肯开口,贺长安也就不随便说话,生怕说了什么话,犯了皇帝的忌讳。
“怎么?怕因为靳家母女的事情,朕会迁怒于你们王府吗?”贺长安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一开口,却直接说出了这样一针见血的一句话。
这样的问题就是一个坑,如果回答好了的话,秦/王/府的圣宠和靳家母女之间能保其一,已经是不容易,若是回答的不好,这二者皆陷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贺长安思考了良久:“媳妇儿,知道这件事情本不是媳妇儿该操心的。以父皇的天纵英明,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奸贼逆子。只是媳妇儿却有自己的担心,毕竟来靳娜跟媳妇儿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若是底下人捧高踩低,克扣天牢中靳家母女的用度,让他们添了灾病,岂不是背离了皇上的心意?”
皇帝听到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满意的,但是心里面却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个媳妇儿最大的好处,就是处事进退有礼,非常知道分寸,且也是自己的儿子真心喜欢之人,但是她若是能在自己身边不那么拘束,便更好了。
自古以来,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孤家寡人,他曾经非常的庆幸,有一个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可是却没有想到,上苍连这个人的命也要夺走。
不聋不哑,不作家翁,他也希望能够在儿女的面前,做一个慈父,可是现实往往有太多的事与愿违。
想到这里,帝王之心不由得柔软了一些,开口问道:“一个月不见,荣泰郡主还好吗?”
荣泰虽然不是他的第一个孙女,但是却是他的第一个嫡出的孙女。虽然说他是多么的希望,陆城能够早一点拥有自己的儿子,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会轻视这个孙女。
“托父皇的鸿福,永泰郡主一切安好。最近又长胖了一些奶娘也说胃口很好,若是再好些,只怕奶都不够吃了。”提起荣泰,贺长安的心也放松了一些,但是她始终记得自己这次来的使命,那便是——假装怀孕留在宫中。
正想着什么时候开始假装晕眩,贺长安只觉得脚下发软,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有一些震怒,堂堂王妃不知原有的晕倒在了晏清宫,这让他做皇帝的有什么面子呢?赶紧让吴松喊来太医。
又让太监宫女把贺长安紧急的挪到晏清宫后面的偏殿去,因为陆城早就有过部署,听说秦王妃晕倒,第一个赶来的自然是江太医。
江明的手搭在贺长安的手腕上,只觉得脉象非常奇怪,当时王爷的吩咐是,帮助王妃假装怀孕,可是王妃的脉象,可真真是不作假的喜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