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告御状
晏清宫中,陆城带着贺长安跪在皇帝面前,身后还跪着抱着陆田心的小魏嬷嬷,一年不见,皇帝脸上的老态可是多了不少,看的贺长安是触目心惊。
一转眼,距离她上一世跪在这儿,竟然已经有四年多的时光过去了,这四年里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她也已经从当初那个做了逆天事情的奴婢,变成了这个上位者的儿媳妇,心里面苦笑一声,这真真是造化弄人了。
“儿臣陆城带着王妃贺氏,女儿荣泰郡主参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康泰,洪福万年。”陆城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面有一些哽咽,不只是贺长安,他日日都能和父皇在与前见面,也能觉得当年可以一只手臂把他高高托起的父皇,如今真的是老了。
皇帝轻轻咳嗽了两声,把手圈在嘴巴上,身后跟着的吴松不停的在他的背上顺着,似乎这样可以让皇帝更加舒服一点儿,皇帝微微闭上了双目,叹了一口气:“好啊,朕四个儿子,有三个已经有了家室,你哥哥你弟弟都比你早有了孩子,朕只是一直不放心你,如今你也终于有了荣泰啊……来,让朕抱抱荣泰。”
贺长安有些惊惶:“父皇,荣泰还小,只怕会哭闹,冲撞了父皇,还是让奶娘抱着她给父皇看吧。”
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却被陆城拉住了,被陆城手心的温度温暖着,他似乎在告诉她,没事的,父皇想要抱抱荣泰,是荣泰的运气。
果然就看到皇帝的目光似乎是看向了远方:“那还是隆庆五年的时候,皇后刚刚生下万宜,朕高兴地冲到凤栖宫去,从万宜的乳母手中抢过了了万宜自己抱着,那个时候的万宜好小啊,只有那么一点点大。一晃十四年过去了,万宜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奶娃娃了。如今看到奶妈手中抱着的荣泰,倒是让朕想起了当年的时候。”
陆城喉头一梗,隆庆五年的时候他六岁,早都记事了,他尤其不能忘得是那一年,陆可意尚不满月,温柔慈爱的母后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兄妹。
皇帝在吴松的搀扶下从鎏金宝座上走了下来,从小魏嬷嬷手中接过陆田心,只看了一眼,就咧嘴笑了:“像,真像……”
只是这声音很轻,陆城没有听清楚:“父皇,您说什么?”
“之前早就有人跟朕说过,外甥肖舅,孙女肖祖母,朕当时还不信,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这样的。老二,你看,荣泰的眉眼,是不是像极了你母后?”
其实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看的出来像谁?不过没有谁会忤逆皇帝的话,吴松更是极力在一旁附和道:“陛下这么一说奴才还真是觉得,荣泰郡主生得真的和和睿皇后很是相似,孙女肖祖母这话可是说的一点都没错的。”
这话说得皇帝很是舒服,口中念叨着赏,因为思姐儿,秦/王/府就得到了两大箱子赏赐,贺长安偷着在心里算了一下,既然父皇这么喜欢思姐儿,以后还是得多带思姐儿到宫中来几次,父皇都喜欢她了,各宫嫔妃素来都是会看颜色的,难道还不得跟着风的巴结咱们荣泰郡主。
陆城看到贺长安笑得傻傻的样子,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财迷。”
这个时候皇帝怀中的荣泰咯咯的笑了起来,皇帝大为惊奇:“荣泰不过是才满月吧,竟然就会这样笑了,老二,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可是一直板着脸,都好几个月了才会笑呢,看来这孩子在这方面是像你的王妃了吧。”
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问句,所以陆城和贺长安谁也没有回答,不过因为荣泰的咯咯一笑,整个殿中的气氛都变得暖洋洋的,很快,谁都知道了秦王家的小郡主刚满月就笑得特别漂亮,又有人因为皇帝那句话去追根溯源,说秦王妃虽然生的不是倾国倾城,可是就是笑起来特别好看,所以也生了个会笑的女儿,怪不得家室不显,容貌不是最好的,却让秦王心甘情愿的“惧内”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四殿下,四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在召见秦王一家……”
可是还没等那太监把话说完,陆城和贺长安就看到了陆地急吼吼的冲到了御前:“父皇,儿子不要娶巩昌伯嫡次女为妻……”
贺长安听到了陆地的这句话不由得额头一阵冷汗,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儿吧,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倪嫔刚刚在玉烟宫跟自己提了贺望安一句,他怎么就直接冲到晏清宫来告御状了?
陆地说完了这句话,才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正是陆城和贺长安,还有皇帝手中抱着的襁褓,心里也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还没有见到过的小侄女荣泰郡主。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不要娶巩昌伯嫡次女”,陆地就有点心中没有底气,看着贺长安结结巴巴道:“那个……什么……那个……二嫂……不是……就是……”
皇帝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陆地婚事这一件事情,不过是前几日他去皇后的凤栖宫的时候,陈皇后跟他说了几句,提了几个名字,他虽然说这件事情全权交给皇后负责就是,却也清楚地记得名单上面的名字,还让吴松把这几家女孩儿的模样秉□□给他看,陈皇后给出来的名单上面,可并没有巩昌伯嫡次女。
如今这个混小子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所谓的巩昌伯嫡次女?还好今日晏清宫里面没有旁的人在,否则他让人家巩昌伯家的女孩儿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可以擅自闹到朕这里来?是有什么人撺掇着你和朕说这些话不成?”
皇帝之所以会恼怒,其实并不是因为陆地闯到了晏清宫只为了说这事儿,而是担心这件事情幕后另有推手,为的就是挑唆他们父子不合。贺长安心里面摇了摇头,当皇帝可真累,就是想和儿子一叙天伦,也要担心有旁人插手,但愿如果陆城有朝一日能够心想事成,不要像他父皇一样身心俱疲才好。
可是贺长安没想到陆地却是个拧着劲儿的性子,梗着脖子道:“父皇,没有人撺掇儿臣来和父皇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儿臣自己听到了一些风声罢了,不过儿臣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儿臣能听到这样的话,一定是父皇已经动了这样的想头。但是儿臣心中已经早有所属,并且儿臣已经立誓除了她之外此生不娶旁人。若是父皇非要儿臣娶了自己不想要的女子为皇子妃,那么儿臣情愿剃度出家!”
嘎?剃度出家?!啧啧啧,四弟真有勇气!
贺长安看了陆城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好像她看过来,两个人便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用眼神交流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兄长整日在老四身边,跟老四传授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想法,你看看,老四都被彦哥儿带坏了。
贺长安瞪了陆城一眼:“难不成你还想着左拥右抱齐人之福?那好啊,今日回家之后我就去告诉朱云佳你今晚去她那儿。”
陆城撇了撇嘴:“得了得了,我可是怕了你了,你有孕到生下荣泰,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点荤腥都没沾,你可倒好,现在要故作大度把我往侧妃那里推,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不过皇帝正忙着和四皇子对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陆城和贺长安在旁边的眼神交流,只听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吼道:“逆子……逆子!你身为皇子,不想着为国分忧,为父效力,竟然因为儿女私情就要出家剃度!朕真的是生了一个逆子!好啊,你要剃度,朕成全你!”
若是寻常的人,听到这样的架势,吓尿裤子的也不是没有,偏偏就是惹事儿的四皇子一点都不怕,挠了挠脑袋道:“启禀父皇,儿臣并没有执意要剃度出家,儿臣只是想娶心仪的女子为王妃,且儿臣可以向父皇保证,儿臣心仪的女子绝对家世清白,且身份上没有什么会让父皇犯难的地方,只盼着父皇成全!儿臣喜欢的就是……”
贺长安猛地喊住了陆地:“四弟!”
让自然明白如果不拦着陆地说出来那人是谁,那皇帝听到的名字肯定是黄时雨,只是若是皇帝能同意也就罢了,若是皇帝不同意,或者是以为这是黄家意图攀附的阴谋,那岂不是要苦了黄时雨了?
“四弟是性情中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四弟涉世未深,自然不明白女儿家的名节是有多重要,四弟今日不管心意的是哪家的小姐,一旦把她的名字说了出来,那女孩儿自然会落得一个和皇子私相授受的名声,四弟若是真的心仪那家姑娘,便该放在心中,若是损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反倒是得不偿失。”
这话也就是在变相警告陆地了,她虽然和贺望安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是也不希望陆地再向别人去说不想娶贺望安这样的话,不然的话,贺望安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皇帝这会子显然气儿也消了一些,不过脸上仍有怒色,看了一眼站在底下的四皇子,冷哼了一声:“吴松,把四皇子送回皇子所,现在是冬日,估计着四皇子待在皇子所,烧的炭太多了上了火,给内务府说一声,让人减掉四皇子到春天用炭三分之一的用度,还有,让他在皇子所内抄经一个月败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