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锦瑟宫
“啪”的一声,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庆妃摔在了地上,茶杯被摔成了一地碎片,杜若躲闪不及,一块飞起来的碎片就贴着她的手背儿擦了过去,只那一瞬,就有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出现在上面。
庆妃没有悠闲自得的躺在榻上,而是在正殿的大坐上坐着,身体绷得直直的隐约的透露出了她此刻的不安,但还是用手支撑着头,想竭力做出一点放松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却将她此刻的愤怒表露无疑:“杜若,本宫听你的建议,才会做出往禹王府安插一个厨子的决定,等太医跟本宫回禀宋氏确实是有了身孕之后,本宫就暗中通知那个厨子给宋氏的膳食里面放入可以让孕妇滑胎的东西……可是……”
庆妃虽然不想让自己的长孙是侧妃宋氏所生,而是希望自己的长孙是正儿八经的嫡孙--贺平安所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第一个孙子,却也没能抢得皇长孙的先机,因为三皇子侧妃柳荷怀了身孕。
杜若也顾不上手背儿被那碎瓷片划出来的火辣辣的疼,低着头,语调却很是平静:“娘娘,奴婢倒是觉得,就算三皇子那个柳侧妃有了身孕又如何?就像宋侧妃的孩子能够轻而易举的滑胎一样,柳侧妃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即使能平平安安生的下来,娘娘又如何能够预见得到,柳侧妃的这一胎,就一定是个皇子呢?”
庆妃的手还在额头上支撑着,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的位置不停的揉,揉了半天才道:“你进宫的时日短,只怕不知道,圣上向来是很重视子嗣的,除了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和睿皇后曾经掉过一个孩子,后来圣上的孩子,只要是过了明路太医查出来喜脉的了,就没有没能生下来的了。”
其实庆妃自己心中也清楚,当年皇帝还是魏王的时候,之所以对魏王妃也就是和睿皇后掉了的那个孩子没有插手去管,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正是准备立太子的白热化阶段了,他不查是不是自己动的手,也是为了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而她,也是吃准了他这样的心思,才会在那个时候对白倩云的第一个孩子下手。
“现在宋氏的孩子还没有被太医查出来上达天听,就已经因为宋氏自己不谨慎,误食了百合荷叶粥而导致落了胎,就算圣上知道了,孩子毕竟已经没了,圣上也只能感叹一句,只怕这孩子和帝王之家没有缘分吧,但是那个柳氏的孩子可是已经让太医验出来了的,且老三现在还没有单独开府,只是住在宫中的皇子所里面,要是想要下手,谈何容易?老三院子里面又只有柳氏一个侧妃,更谈不上什么妻妾争宠了。现在不知道柳氏肚子里面的是男是女,可是若是等到知道了,不就晚了?生男生女本来就是半对半的几率,这让柳氏早早的生出来皇长孙还是很有可能的。”
杜若犹豫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就开口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奴婢这里面还有一个法子,只不过行之有风险,且需要早早的下决心,否则就要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知道当不当讲。”
庆妃生气归生气,可是当初杜若毕竟只是出了个主意,下手弄掉宋氏肚子里面的孩子的事情,一应事宜还都是她操办的,若是宋氏没有滑胎,生下来的皇长孙,也是庶子而已,聊胜于无,所以现在听到杜若说还有法子,心中自然是喜的:“还什么当讲不当讲?难道本宫还不够信任你?你说就是了。”
“现在禹王妃已经进门,若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怀上禹王殿下的骨肉,那么便还来得及,等到禹王妃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在安排太医开几副药,让禹王妃的这个孩子可以催生出来,那么皇长孙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是禹王府的嫡长子的。”
庆妃一听还觉得挺高兴,可是随即又开始犯愁道:“可是这件事情可不像仅仅让宋氏滑胎那样容易操作的,就算太医院那边本宫还是有点心腹的,可是单单是垣儿和他王妃的工作就很难做得通,就算能够做通了,孩子这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有那么赶巧的事儿?”
杜若摇了摇头:“娘娘这还尚且没有尝试过呢,又何苦轻言放弃?至于孩子,奴婢从小在青州的时候曾经听奴婢的舅舅说过,有些大户人家的新婚小媳妇,为了尽快在夫家站稳脚跟,就派人去找那种可以尽快怀上孩子的偏方,都说这种偏方还是很灵验的,且基本上都能一举得男。奴婢的舅舅不学无术,就懂些旁门左道的,这个应该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只是当时奴婢还小,并不曾知道究竟是什么方子,但是娘娘不妨问一问太医,太医们或许有人知道这样的方子呢?”
庆妃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不少:“你先起来吧,一直跪着,仔细你的膝盖。本宫还的留着你为本宫出谋划策呢。”
杜若谦和的笑了笑:“能为娘娘所用,是杜若的福气。娘娘,至于您另外顾虑的,禹王殿下和禹王妃那儿如何说动,奴婢觉得这个就更简单了。娘娘只需要在禹王妃来锦瑟宫拜见您的时候,略微的提一下子嗣的事情,只说是赏下来一点能够早日得到好消息的坐胎药,禹王妃哪有不喝的道理?何况还有宋侧妃在边儿上虎视眈眈呢,禹王妃就算不说,心中岂有不担心长子非嫡的道理?”
庆妃抬眼看了看窗外:“看着天色,约莫垣儿要带着贺氏来给本宫敬茶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本宫还记得自己当初给太后敬茶的时候呢,一转眼,本宫都能喝上媳妇儿茶了,看来本宫也老了啊。”
杜若走到庆妃身边轻轻地给庆妃捏着肩:“娘娘胡说什么,您才不老呢,您不还等着抱着您的皇长孙,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呢吗?”
庆妃把头偏过去:“行了,你先退下吧,本宫把那雪莲生肌膏就赏给你了,你年纪还小,生得又漂亮,这手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回你房间里面去稍微歇息一会儿,等到一会儿垣儿和贺氏来敬茶的时候再出来伺候吧。”
杜若心知这是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不仅仅被庆妃听进去了,而且她很是受用,心中一喜,道:“那奴婢这就去给手上上点儿药,上过了药就出来伺候娘娘。”
果然等到杜若擦好了手上的药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人家说禹王已经带着新婚的禹王妃走到锦瑟宫的门口了,杜若赶紧出去迎:“娘娘早就盼着王爷和王妃了,从今儿个一早起就在念叨时辰,可算是把王爷和王妃给盼来了。”
陆垣一本正经道:“嚷母妃惦记这般久,原是本王和王妃的不对,你记得把本王这话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回禀母妃。”
杜若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倒是贺平安心中泛起了嘀咕,附在陆垣耳边道:“这位可是在选秀的时候在御花园里面救了母妃爱犬的那个丫头杜若?怎么,她现在竟然在母妃的锦瑟宫伺候?”
贺平安之所以知道杜若,是因为杜若最后还是被陆垣救起来的,单单是这一点,贺平安就不大喜欢眼前这个长得不错的丫头。
陆垣似乎也是想到了这样一次,脸色不大好,黑着脸对贺平安道:“母妃的安排自然有母妃的用意,你虽然是上玉碟子的禹王妃,可是也是母妃的儿媳妇,孝字当头,有怎好去质疑母妃的安排?”
贺平安本是刚刚嫁人的新妇,想起前一天晚上的鱼水交欢,陆垣对她的温柔以待,现在还觉得面红耳热的,才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就看到陆垣的表情里面也写着对她的疼惜之情,便就觉得释然了,能够嫁给陆垣,还不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这门亲事,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她贺平安算是占全了。况且陆垣对她,也算是很好的了。
又想起母亲在她出嫁之前的那些叮嘱,出嫁的前一晚上,兆兴长公主走到她的房间里面,拉着她在榻边儿坐下:“我的儿,你现在眼看着要出嫁了。娘这辈子一共生了一儿一女,你是小女儿,娘自然更偏疼你一些,所以有些话,娘一定要跟你说。”
贺平安想着第二天要出嫁,脑海里面就乱成了一团,可还是压下性子道:“娘,您说。”
“你觉得,娘和你爹的感情如何?”
贺平安仔细的想了想自己的父母道:“女儿觉得,爹和娘的关系,还是很和睦的。”
“这就是了,想要一个家里面夫妻可以琴瑟和谐,这里面可是有很多门道的,想当年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娘是低嫁,整个皇宫谁都没有想到,娘心仪的人是你爹,所以说你爹正因为没有想到,才格外的珍惜娘,不仅仅是娘这个人,还有娘公主的身份。”
贺平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呢?你要嫁的人是大皇子,是禹王爷,甚至未来还可能有更大的造化。但是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公主之女,侯爵之女,也算得上是从小掌上明珠般养大的贵女了,可是跟龙子凤孙比起来,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是你可以骄傲的资本。”
贺平安听得心乱如麻,急急道:“娘,那女儿该怎么办?”
兆兴长公主把贺平安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所以娘要告诉你的是,能够维系你和禹王夫妻感情的,除了身份之外,还有一点最要紧,那就是子嗣,若是你能生下禹王的长子,那禹王的心里面,就永远有你那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