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疼,很晕,陆寒觉得一点力气都没,他试着抬起眼皮,入眼有些模糊,他对准焦距,才辨认出眼前是一片干净的白色天花板,房间内熟悉的布局让他知道,自己还在那间卧室,屋内弥漫着香味,是那个美丽夫人的香味,他吸了一口,很提神。
他慢慢记起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
此刻窗户还是紧闭着,从外面渗入的阳光很刺眼,即便有大大的粗布布帘遮着,这种光线还是刺得他眼睛疼。
现在应该是中午。
陆寒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试着想要坐起来,翻开白色的被褥,他用右手撑着床头,身体翻了一翻,改为坐在床沿。
他发现,肩膀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包扎起来,虽然手法有些粗糙,纱布缠的歪歪扭扭,制约了胳膊的大部分行动,但好歹算是止血了。而茶几上还放着一盆水,有抹布,盆中的水隐隐泛着血色。
应该是那位女人救了自己。
陆寒心存感激,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帮助,恐怕自己现在早就死了。
他穿上一次性拖鞋,疲惫的走下床,他感觉身体还有些发虚,脚步有点飘,虽然状态不是最好,但比刚中弹的时候要好很多了。
走出卧室,外面还是没人,空落落总统套房极为奢华,但他没心情欣赏这些,他想离开这,许温晴还等待着自己去救,他没理由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飞快的走到门口,先贴近听了听,没有动静,这才放心下来转动门把手,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这门居然被锁住了,没有钥匙根本开不开。
他顿时泄了气,一气之下,他冲到隔壁的卫生间,将头伸到水龙头下,用凉水狠狠的刺激大脑。
冰凉顺着头皮渗入全身,他精神为之一振,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疲惫,落魄,甚至还有些像是在逃的杀人犯,他笑了,是无奈的苦笑,没想到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太可笑了。
他拼命的用水清洗着前胸后背,虽然身体上的血渍已经被罗琴擦拭的差不多,但他还是太需要这样的刺激,虽然说现在看似安全,但其实不然,先不说马科尔一定派人在附近严查死守,就连那个罗琴夫人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完全相信,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这些都是让他不放心的因素。
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没电了,无奈的擦了把脸,他准备走出浴室,可恰巧听到门外竟然有脚步声。
脚步很轻,是高跟鞋声,而且是很细的那种高跟鞋,陆寒试着探出头,发现果然是罗琴。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罗琴好看的背影,女人穿一件深蓝色的碎花裙,并没有少女的活泼,反而衬托出她的优雅与妩媚,纤细的小腿配上深蓝色的亮色高跟鞋,将优美的足踝展现的极其勾人,她拎着一个黑色小皮包,在进屋后,懒懒的将其扔在沙发上,然后半弯着身子,将鞋子脱掉,整个动作极其优雅,就好像欧洲贵族礼仪课上的标准动作。
女人斜靠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完美的侧面,她用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缓的按着太阳穴,忽然,她朝陆寒这边瞟了一眼:“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陆寒早就想出来了,但一是觉得冒失,二是不忍打断这个女人优雅的动作,因为太连贯,太优美,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所以他就躲在那里一直看,也没吭声。
罗琴像是很疲惫,她改为两只手按住太阳穴,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的意思,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只是这份优雅,却有着一种另外的味道。
好像……是故意的。
陆寒很尴尬现在安静的气氛,他手背在身后,稍稍犹豫,张嘴问:“请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罗琴半眯着眼睛,眼神中忽然闪现一丝责怪:“是我救了你,有礼貌的人起码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一句谢谢。”
“谢谢您救了我。”陆寒几乎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只因太美,太深邃,就好像蔚蓝的大海一样神秘莫测,其中闪现着黑白分明的光芒,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出众。
听了陆寒的道谢,罗琴轻轻舒了口气,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好身材,蠕了蠕纤瘦的腰肢,缓缓坐起,然后不理会陆寒,自顾自的从茶几上拿起一壶澄凉的红茶,拿出杯子,倒满,端起,品茶,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喝茶的时候她几乎连眼都没有抬一下。
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很高傲,可偏偏让人生不出半点厌烦情绪,也不知道是因为她长得太美,还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反正陆寒就是这样心甘情愿的背着手,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罗琴长舒一口气,随后淡淡的抬起眼,轻吐出一个字:“坐。”
陆寒鬼使神差的就真的坐下了,可刚坐下他就后悔了,他现在是要离开,绝不能在这喝茶聊天。
“夫人您好,我还有急事,请您让我走可以吗?”
罗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说出一句国语:“你是中国人吗?”
陆寒内心震惊,但是面色不敢有任何的不自然,他装作一头雾水,眼神更是做到位,演的简直比真的还像。
见这,罗琴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仅仅只是一闪即逝,紧接着,她恢复了高高在上的高傲。
“说说吧,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罗琴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只是这次的动作格外优雅。
陆寒可不指望这个女人能帮助他救出许温晴,虽然她的身份好像很神秘,也很尊贵,但即便是这样,这中间的问题还是很复杂,仅仅一面之缘,他不指望会得到那么大的帮助。
摇摇头,陆寒尽量用诚挚的语气说:“夫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是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我不希望将您牵扯进来。”
“私事?”罗琴一挑眉:“杀了马科尔两名守卫,请问这是什么样私事?”
罗琴半眯着眼睛,她头微微向前伸着,话语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味道,陆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甚至有种面对审问官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很反感。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强迫你。”敏锐的罗琴好像捕捉到陆寒的不快,改换了一种较为轻快的语气:“只是现在全庄园的人都在搜索你,你现在出去,无疑是去送死,你可要考虑好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自从昨天夜里陆寒被发现以后,全庄园派出所有的人员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几乎将方圆十几里搜了个遍,连现在,还有不少人在山林中搜索着。
陆寒心里有些担心,担心小龟与孙丹妮的安危!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陆寒有些烦躁,他皱着眉头,眉宇间闪现出不耐烦,他开始坐不住,紧紧攒着拳头,一副焦躁的模样。
罗琴瞥了眼,忽然从小皮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手机,优雅的放在桌上,她什么话也不说,反而是翘起二郎腿,她穿着连衣裙,但是因为动作太过标准,很巧妙的遮盖着,所以即便是抬起腿的一刹那,坐在对面的陆寒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陆寒几度欲伸手,但还是忍住,他不知道罗琴是好是坏,如果她是马科尔一伙的,那么打这个电话无疑是非常危险,说不定还会把孙丹妮跟小龟害了,所以他现在左右为难,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最终他还是没有打这个电话。
其实陆寒还是心存着侥幸,自己都这么久没有动静,说不定孙丹妮跟小龟早已经离开庄园了也说不定。
罗琴就这么斜躺在沙发上,身体很软,像是一滩柔软的水,她眼神很美,但带着一些犀利,一瞬不瞬的看着陆寒。美丽的表情不变,嘴角扯出一抹不带感情的微笑,好像在欣赏,又好像是好奇,总之她的目光很猛烈,却没有一丁点侵略性。
“你是杀手?”
陆寒摇头。
“军人?”
陆寒面无表情,他抬头看了眼罗琴,这个女人美艳动人,虽然是不带感情的微笑,但弯弯的眼角还是非常好看。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次轮到陆寒发问,他有太多的好奇,憋在心里特难受。
女人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忽然露齿一笑:“我想,这应该是缘分吧。”她笑的很灿烂:“也许你不知道,我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我想你能在深夜闯进我的房间来,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稍微一等,陆寒轻声问:“你是中国人?”
“不是。”罗琴收敛起脸上成熟的笑容,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说:“我的父亲是一名中国人,这些是他跟我说的。”
陆寒点点头,怪不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混血的痕迹,只是不明显,这让他想到了娜塔丽,同样是混血,那个女杀手就比较正宗多了,眼前的罗琴,充其量是有些像外国人,但还是更像中国人多一些。
“你别那么害怕我,我并没有恶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但我想你应该不是坏人……嗯……这样吧,你如果想走也可以,但是得等到晚上,别走后面的山路,西面,西面的人相对少一些。”说着,罗琴从沙发上站起,她笑的很美:“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我去拿点药,你在这等一下吧。”
不容陆寒有任何的质疑,罗琴径直的走近卧室,起初陆寒还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本来就是人家把自己给救了,如果她有什么坏心思,还不早就动手了,非要等到这时候干嘛?
想到这里,他心思一下子平静了,开始思索昨天的事情。
今天是周六,距离周日的复活节只有一天时间,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许温晴在这段时间里应该会没事,她在三楼,只是哪个房间他并不知道,这无疑就为救援增加了难度。
再一点,就是那个马科尔,这个普约尔家族的新家主,他竟然会对罗琴这个年轻的女人如此恭敬,可见这个罗琴必然是有着极其尊贵的身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底细,但她应该不是想害自己,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罗琴在这时候从背后走回来,她提着一个木头制的医药箱,很小巧的那种,绕着沙发,她坐在陆寒身旁。
坐下后,她主动拿起陆寒的胳膊,将上面的纱布一点点的揭掉,这不可避免的会碰到一些伤疤,揭的时候很疼,但好在疼痛只是一时,等到全部揭下后,子弹的伤口混合着坚硬的伤疤,简直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罗琴除了刚开始努努鼻子以外,就再没有别的表情,她很认真的替陆寒上药,换药,然后缠纱布,动作一丝不苟,从上而下的俯视,她认真的眼神,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以及被秀发遮盖的半边侧脸,都是那样的美艳动人,高贵优雅。
不由得,陆寒心开始突突狂跳。他忽然有些恍惚,这样一位高贵的女人竟然为自己换药,他受宠若惊。嗓子像吞了火炭一样,全身都开始热火起来,就连伤口,也变得不是那么的疼了。
“别乱动。”罗琴突然白了他一眼,不过语气出奇的温柔,她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是那样的具有母性的光辉,虽然她的年纪看上去不大,还不到三十岁,但是这一刻,她的成熟,她的温柔,还是让陆寒不由得痴醉,就这样,他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移不开一丁点视线。
罗琴很快的包扎好,她感受到陆寒赤裸裸的目光,不但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是神色盎然的抬起头,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瞬间埋没了这股视线,优雅的站起,转身离开时她留下一句话。
“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