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人……”秦霄眼神复杂地俯视着地上的罗跋,一字一句道:“是如何出的太原城?”
罗跋:“……”他瞧见狼王猩红的双眼中隐忍的杀戮,想起这些年这人的狠绝,身体控制不住哆嗦。
“说!”秦霄骤然蹲身,二指锁住罗兰的咽喉,低吼:“再不说我捏断她的脖子!”
“我说!”罗跋再不敢怠慢,忙不迭道:“是东芜!我们在东芜安插了人,足有二十余人。当年太原一战,东芜、西梁、秦家军三方围城,老狼王与羌族首领有些交情,传信让羌族支援太原,支援的方法是让羌族声称无吃食,进入三国的守卫圈,从而寻找机会作乱。”
“羌族很快来了!我们的人便趁东芜换防时,杀了东芜士兵,退了他们的盔甲,换我们的人出城辅助羌族挑起三国事端,好让北疆找机会突围!”
“谁曾想,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东芜的人,皆许久未曾碰过女子。羌族的女子一到,大家便把持不住,于是……”
于是什么,罗跋没有再说。
他看着秦霄阴沉的脸,怕再说下去,命就没了。
“于是他们就欺辱我的母亲!姐妹!和族中妇女!就连那几岁女童也不放过?!”秦霄双眼猩红,满眼泪痕与憎恨!
“不,不,不是的,那,那一定是误会!”罗跋吓破心神,连连点头,眼神闪躲。
“误会?!”秦霄刷地一下撕开罗兰半身衣裳,露出雪白的肌肤,怒问罗跋:“那这算不算误会?!”
这……是他们能看的?
屋中男子纷纷别过头去,上官惠却睁着眼睛瞧得起劲儿。
刷!
秦霄又撕下一块!
“这算不算误会!!”
罗兰:“……”她白眼一翻,再次晕厥。
刷!刷!刷……
屋中一时全是撕衣服的声音,和罗跋绝望的哭泣。
郭策和秦溪认真下着棋,等着秦霄的发泄。
秦子意一行人被郭策方才的三连扇吓得够呛,忙专心看起棋局来。房间里,除了看得五官全非的上官惠,再无人理会屋中情景。
约摸一刻钟。
秦霄撕得累了,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赢了。”秦溪落下一子,勾唇笑开,自然少不得尹故新等人一众夸赞。
郭策呵呵一笑,看她这般开心,也不枉他相让一场。
秦溪心中有事,只笑了笑,便转眼“睨”着秦霄,什么话也不讲。
她这个古怪的性子,她不讲话,屋中便没人出声。
秦霄泪流满面,远远瞧着秦溪,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许久,他勐然起身,几步走向秦溪,扑通一声跪在秦溪面前,正欲开口。
秦溪已轻轻抓起桌布,缓缓起身,漫步越过秦霄,直直停在罗跋身前,顺手扔了桌布盖在昏厥的罗兰身上,居高临下,看也不看罗跋,轻声说:“罗跋,你与狼王的事结束了,现在,该交代我爹娘的死因了。”
罗跋微怔:“……”秦镶之死?
“秦镶……不!秦四姑娘,秦将军之死,与我无关,你让罗某交代什么?”
“哦?”秦溪的语调极低,听着冷极,她轻一弹指,黑色棋子划破罗跋的颈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现在,可知晓该交代什么了?”她手指轻轻摩搓着手中黑子,慢悠悠说:“若你还不知晓,下一颗,不若镶在兰儿的脑门,如何?”
话语很慢,动作却是极快的。
啪地一声,秦溪手指轻弹,手中黑子飞入罗跋身前,直将那青岗石地板戳了个窟窿!
这非凡的内力,天下无几。
接着,秦溪再次弹指,这回黑子没有声响,只因黑子没入了罗兰的小腿!
“啊!”罗兰痛醒,发出一连串痛楚的呻吟。
“哎!”秦溪在着呻吟中轻揉了揉手腕,遗憾地说:“许久不练,生疏了。”
她说着,开始拿着黑子正对罗兰的脑门方向,慢慢比划着动作,这一次,她一定要对准了……
这时的罗兰心死伴着恐惧,还有一丝绝望。她顺着自己的腿,看至身上的桌布,又转眼看着比划着黑子的秦溪。
这女子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看着一点不像瞎子,长得这般美貌,怎地做事如此残忍?!变态!恶魔!这瞎子和郭策,狼王一样!通通都是魔鬼!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只不过是鹰师的一个小小军师,为北疆出谋划策是我罗家历来的本分!当初太原一战我尚在襁褓,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罗兰再无法控制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呲牙咧嘴吼道:“凭什么你们可以这般理所当然伤害无辜!”
呃……
这事的确与罗兰无关,但她受到的待遇,先有郭策三连扇,后有秦霄撕烂了她的衣,现在秦溪又弄断了她的腿……
尹故新汗颜:嗯!师妹,你血腥了哈。
秦家三兄妹扶额:咳!四妹妹,咱是不是太暴力了些?
连桑双手环胸,看着众人直直摇头:一群傻孩子哟!如今南朝大胜,将军和夫人之死若真是北疆所为,依姑娘的性子,便是事关北疆的生死存亡。罗跋好歹也是北疆人,姑娘不让罗兰受点罪,罗跋会说真话?罗兰这伤看着凶险,实则姑娘避开了要害,修养半月也就好了,比起将军和夫人的枉死、姑娘眼瞎六年,她这点伤算什么?再说,罗兰无辜吗?自古父债子还,罗兰从一出生就享受着罗跋带给她的丰衣足食,自然就该承担罗跋犯下的一切罪过。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在同情什么?
郭策这里倒是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相当满意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喝着。
“无辜是何物?”秦溪脸色澹然,轻飘飘说:“在我南朝,只有一人犯罪,诛灭九族。”
“噗……”郭策一口清茶喷出口,他忍俊不禁地瞧着秦溪,那个……不是为师数落你,姑娘家家的,太暴力不好!为师都被你吓着了!
众人:……他们想了半天,竟然觉得秦溪说得相当在理!
“!”罗跋瞠目结舌!
秦溪看不见大家的脸色,只是脸上忽然多了一点儿不耐烦,微微蹙眉,说:“罗跋,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我耐心很差?我感觉我已经没有一点儿耐心了。”
她说着手指微动!
“别!别!您稍等,稍等!”罗跋惊悚大叫,颤抖着撕了衣裳替罗兰匆匆包了伤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头求饶:“秦四姑娘,好歹您给个提示,是什么原因惹得您以为是我害死了秦将军啊!郭大人!郭大人!惠郡主!惠郡主!求你们明鉴,劝劝秦四姑娘留兰儿一条性命!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秦将军之死与我无关!”
罗跋瞌得头破血流,无助的眼睛寻找着他方才还怕得要死的郭策。
只因他知晓,普天之下,秦四姑娘只听得进这两个人的话。
郭策和上官惠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得出结论:秦将军夫妇的事,似乎真与罗跋无关……
这就奇怪了!
郭策微微蹙眉,他想了想,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秦霄,道:“六年前,罗跋找到你,可曾亲口告诉你,是北疆放毒杀害了将军和夫人?”
秦霄也听迷湖了,道:“的确如此。”可罗跋怎会不知情呢?
“当年!”罗跋忙大声说道:“当年我受北疆王之命寻找秦家三房公子,将其带回北疆。我六月初到的居安,多次劝说狼王无果。正一筹莫展之际,七月半那天,我听闻秦镶夫妇出事,担心狼王安危,忙赶着去查看,发现秦镶夫妇中毒而亡,而那天不知是不是我因为吃了酒,竟然把腰带上的扣子落在了秦家三房。因为扣子遗失,我本来十分担心。”
“后来一想,这未尝不是好事。于是我心生一计,称北疆已经替狼王杀了秦镶夫妇,他是北疆王子,这事迟早会查到他头上,目的就是断了狼王的念想,不让他有再留下的理由,好跟着我回北疆!后来,我便带着狼王离开居安了。”
话落,谁也不曾开口,只打量着罗跋,皆在判断他说的真假。
“你们不信?”罗跋急急道:“真的!那腰带……对!那腰带是当面北疆王庭混乱,北疆王命我暗查内乱,我怕被人抓了把柄,特意带上我北疆一个已经死去的勇士的腰带,就是不想作乱之人知晓此事是北疆王所为。不曾想北疆风波没能用上这玉佩,反而在查秦镶夫妇之死时不慎将腰带上的扣子落入了秦家三房!这扣子秦四姑娘是知晓的,您不是还让楚、陈二公子私下调查过吗?郭大人,秦四姑娘,我绝无半句谎言。”
罗跋的话与此前陈谦查到的情况吻合。
秦溪蹙眉。
小七手中的扣子,原来是这样来的。
“腰带上的扣子怎么会忽然落在秦家?当真是罗跋喝醉了?不,一定是有人先透露了爹娘遇害的消息给罗跋,引着罗跋去了秦家,又取了罗跋的腰带上的扣子,企图就此栽赃给北疆。”
“可……如果只想要栽赃,只需要偷腰带或扣子丢在秦家即可,为何还要引着罗跋去往秦家呢?”
秦溪自言自语。
郭策道:“答桉只有一个,对方的目的一开始是想当场抓获罗跋。只是因为某些突发原因,导致对方放弃了当场抓获罗跋这个“杀人凶手”的打算。”
“当时,你在秦家三房,可否发现异常?有没有和什么人交手,也或,有没有什么人什么物体忽然出现?”郭策问罗跋。
“这……”罗跋想了又想:“没有啊!什么人也没有。”
“狗,鸟,一切异常皆可!”郭策提醒道。
“狗?”罗跋绞尽脑汁,说:“当时,秦四姑娘似乎睁眼了,吓我一跳,我便跑了,这,算吗?”
“我……睁眼?”秦溪拧眉。
连桑忽然道:“姑娘!我想起来了!楚公子不是说了吗?那杀手似乎不杀孩童!所以你和秦霄都活着!你说会不会是那杀手见你醒了,才放过罗跋的?”
这么一说,郭策、秦溪、胡洲都想起来了。
“理应如此。看样子……”
郭策道:“是熟人不会错了。”
“那是谁啊?”胡洲疑惑:“总不能是秦家大房二房吧?”
秦子铭三兄妹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