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说着,胡勇进来,说:“大人,秦四姑娘来了。”
“她又来做甚?”郭策头疼,正想说话,胡洲道:“让她进来,从此以后这紫竹苑秦四姑娘想进便进!”
郭策:“?”
胡勇为难。
胡洲又说:“大人,你要是不好男……”
“让她进来!”郭策再听不得男风这词,忙说:“听胡洲的。”
胡勇微愣,不明白几时胡洲比连桑还得大人欢心了,还能替大人做主了?
他一脸不明,应了声是,出得门去。
“大人,我也走了,你说的对,秦四姑娘是该早日成婚。”
胡洲边说边出门,不要命地在门口大声补了一句:“大人你近来情绪不稳,成亲以后有事可做,也不会这般反复无常!你你两成婚简直天作之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郭策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房中气了一阵儿,听得细碎的脚步传来,他抬眼一看……
三月的骄阳将整个屋子照得明晃晃的,而那片明晃之中,一个披散着湿发的鹅黄身影从光的尽头款款而来,额间的水珠落在她浓密的睫毛,她轻眨了眨眼,那水珠儿滑过她无暇的脸颊,没入那片鹅黄之中,没了影踪。
有女妖且丽,万物皆空华。
郭策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滞,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秦溪听着这心跳声儿,笑了。
“不是说策哥哥睡着?”她走至书桌旁摸了一个圆凳子坐下,低声询问:“怎地上朝也会睡着,头很晕么?现在可好些了?”
身姿端坐,一派温婉,卿本佳人。
郭策打量着秦溪,给出了这十二个字的评价,心里又突突跳着。
“哎!”郭策喟叹,贪图徒弟的美貌,他怕是疯了,胡洲说得对他是该早日成婚了。
“策哥哥怎么了?”秦溪听得这声叹息,担心道:“怎地很难受么?”
郭策拧着眉,是很难受,这个歪心思再不阻止,早晚得出事。可这个人他能沾么?沾了便是一辈子的事,他可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头疼之中!
他清了清嗓子,冷着声儿问:“不是不让你进我这紫竹苑?你听不懂?”
“听懂了。”秦溪应了一句,笑说:“策哥哥病了,我想来见见策哥哥。”
一口一句策哥哥,喊得捞心抓肝的,郭策越发难受,他烦躁地说:“见什么见?你一个瞎子,能见什么啊?是能看见本大人长什么样子,还是能熬药喂药?出去出去!”
郭策连连挥手,语气嫌弃至极。
秦溪面上看不出什么,只轻答一声:“好”,果真提步走了。
这么好打发,换人了?
郭策怔了好一阵儿,他想他刚才那话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让她伤点儿心,要不了她的命。
唉!他现在是真的怕她了。
被秦溪这么一搅合,郭策又头疼了,索性回房躺着,奈何头晕眼花的,起不了床,干躺着难受。
正值郭策犹豫着继续躺着还是起来的时候,秦溪端着个托盘来了,托盘里装着个白瓷碗,盖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倒是那衣服和脸上黑乎乎的东西,一看便是刚从膳房烧了火出来。
“策哥哥说我不能煎药,我煎好了。”秦溪的脸上挂着澹笑,声音温如细雨,她将药放在圆凳上,自己也在床沿缓缓坐下。
又揭了碗盖,平稳地端了药碗在手,拿小勺舀了药出来,轻吹了几口,感觉温度适中,寻着郭策的心跳,准确无误地将小勺递在郭策嘴边,‘看’着郭策的眼睛,又轻言细语地笑说:“策哥哥还说我不能喂药,我能的。”
“……”对方不哭不闹不难缠,就那么温婉笑着,笑得郭策心中压抑,鬼使神差半张着嘴,把药喝了。
秦溪说了这两句,再不开口,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浅笑,拿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郭策,手中又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递向郭策。
郭策哪见过这样喂药的?眼睛笑看着他,手上动作却没停,她这是怒极反笑啊!
郭策觉得瘆得慌,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这样浑浑噩噩把一碗药喝光了。
秦溪将碗放在托盘上,终于轻启朱唇,再次开口,问:“好喝吗?”
“哦……”郭策被秦溪举动弄得压抑至极,说:“你在里面放毒药了?”
秦溪澹笑着摇头,说:“没有。”
郭策不信。
秦溪又慢悠悠说:“策哥哥嫌弃我眼瞎,我想假如策哥哥也瞎了,定然就不嫌弃我了。”
“……”郭策心中惊悚,说:“所以??”
秦溪倏然一手撑在床中央,凑近头去,在郭策眼前咧嘴笑开,说:“我没放毒药,这本来就是毒药,专让人瞎眼的毒药。”
“……”郭策大惊,这孩子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他忙一把推开秦溪,一面呕吐,一面大喊:“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人早被秦溪支走了,她站在床边咬唇暗笑了一阵儿,趴在床头的郭策终是反应过来,他转过头深深地打量着秦溪,冷说:“你戏弄我?”
秦溪呵呵笑开:“叫你方才欺负我!上官惠不知为何还没来找我,这是柳医师开的药,你先吃着罢。”
“……”郭策气得不想说话,反正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索性躺回床上继续闭眼睡觉。
但她不走,就那么站着,他那里能睡着?
时间缓缓过去,像是过了许久,郭策头晕的厉害,昏昏沉沉睡了,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秦溪已经不在了。
郭策正暗自松气,秦溪又来了,还是端着托盘,这回里面是些烧焦的不算黢黑的饭菜。
郭策想了想,总归药都喝了,也不在乎多吃这一顿饭,硬着头皮吃了。但他拒绝说话,反正他说什么她也不听,她想干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干脆不说,随她折腾,什么时候她折腾够了,什么时候她就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