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是偶然的行为,游梅亭不敢枉自论断。他还是将行动经过详细报告上级,并主动请求上级对他进行纪律处分。
那么,路一平被灭口到底是谁的作业?是事先预谋,还是临时遭遇?游梅亭要知道的答案,是从金枪鱼那儿得到,而给出这个答案的人却是苗姑。
“西宏路发生枪战,路一平在路上被杀了?”
毛凤娇正准备出门,在试衣镜前整理衣装时,苗姑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苗姑说:“当时购完物走出百货商场时,突然一辆军车爆炸起火,接着街上枪声就密集了起来。”
毛凤娇戴上帽子,接过苗姑递上的手包。
“路一平不是海神的人吗?”毛凤娇说。
苗姑没有应话,只是点了点头。
“海神还真有胆气的,敢去伏击解放军的军车!杀人灭口,这招倒是挺绝的。”毛凤娇说着,再转回身去,对镜补了些妆。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苗姑看出她此时的心思。
苗姑在毛凤娇整装时,一直在旁边肃立着,静静地看着。
如此一番整饬,毛凤娇显得更为知性。
见毛凤娇整理完,苗姑向侧边移动几步,依然肃立,像是在聆听教诲的学生,恭候主子的奴仆。
“你说,伏击的人是一男一女,女的负了伤?”毛凤娇问。
“是的。那女的自楼上下来后,让地上一位受伤的士兵击中一枪,之后带伤逃离了现场。”苗姑详细地描述说。
“那男的呢?有没有接应?”
毛凤娇希望了解更多。
“我正是要告诉你,男的就是龙王。”苗姑说。
毛凤娇很是惊讶,在静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话。
“龙王参与的伏击行动!那么,你所说的女人应该就是海神无疑。”
“那女人的身手很不一般,果敢、毒辣,每一枪都置人于死地。”
苗姑说,西宏路发生枪战那会儿,杨岳第一反应就是海神终于现身了。
杨岳对于海神的出现感到兴奋,因为海神的存在得到了证实,下一步就是设法除掉她。可是,海神的出现也让毛凤娇担忧,她清楚海神可以执行特别指令,要是在蓝鲸行动上从中插一手,对于特科处全歼蓝鲸行动组织无疑是一大不利因素。
杨岳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就在三天后,海神终于插手蓝鲸行动。
傍晚时分,毛凤娇回到住处,刚刚踏进屋就冲苗姑说:“苗姑,我有些累了,你去烧些热水,我想泡个热水澡。”
毛凤娇一副疲惫的模样,径直走进里屋去,撇下苗姑在客厅里头。毛凤娇想起还缺些什么,于是在门外驻足,回头交代道:“记得搁些橙片。”
苗姑应了一声,遂离开了客厅,往厨房烧水去。
开门的是柳潇潇。这儿正是她的住处,隔壁就是嘉禾公司,万芳上班的地方,紧挨其后是万隆米行。
“怎么又回来了?这儿离特科处这么近,太危险了。”进门后,柳潇潇担忧道。
西宏路狙杀路一平行动后,万芳知道特科处已不再是潜伏之地,于是选择柳潇潇这个住处暂避风头。
万芳的左脚中弹,子弹嵌在骨头里,不手术治疗的话,这脚就有可能报废。万芳明白,此时城里已经到处是解放军,医院诊所都是被搜查的地方,冒险前去寻医等于是自投罗网。
万芳没有解释,她让柳潇潇搀扶着,在一张红木椅子上坐下。
“水。”
万芳声音颤颤的,疲惫中掺杂着惊悸。
柳潇潇急忙递上一杯水,万芳接过去一口就喝完了,并示意柳潇潇再倒一杯。万芳丛没有如此的狼狈。
柳潇潇在万芳喝水的间隙,拿来了急救箱。
“万姐,我给你把子弹取出来。”柳潇潇说。
万芳用眼神质疑着柳潇潇是否有这个本事。
“放心吧!这难不倒我。”
万芳没有选择,她轻轻地点了下头,艰难地把腿抬到桌上。这一动作就使得万芳脸上汗水涔涔。
柳潇潇将一条毛巾递给万芳,让她揩去脸上的汗水。
“真行吗?”万芳还是不放心。
柳潇潇没有回答行还是不行。她认为,言语的回复并不能消除万芳内心的疑虑,不表态反而可以让她相信自己可以取出她脚上的弹头。
子弹取出来了。
柳潇潇熟练地为万芳清创包扎,之后将伤腿抬回到地上。
柳潇潇收拾好手术器械,和残遗物品,端着准备去清洁。
“潇潇,你这个屋子......”万芳想起什么,遂将她叫住。
柳潇潇明白万芳的心思,回话说:“这屋子的地道通往海滩。万姐,你放心,这里很安全,里头储存的物资依然完好,可以满足很长一段时日。其实,这些都是为蓝鲸行动做的准备。”
“这个地道我经过一次。”万芳轻描淡写地说道。
万芳的话让柳潇潇感到惊讶。
“你知道这里?”
“你死去的那一次,我奉命侦查你的住处,无意中发现这个入口,但是没有发现里头的暗室。”
“里头暗室的密码就我一人掌握。我的潜伏任务,主要就是保证行动物资安全,这是老头子后来给我的指令,水母完全不清楚这个事情。”
万芳若有所思,说:“一切都明白了。”
陈家文、童谣分别带着两支人马,对城里的医院、诊所进行搜索,均没有发现西宏路狙击押运车受伤的女人。这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陈家文和游梅亭一样,只是推断,没有肯定在枪战中受伤的女人就是万芳,就是海神。
一切就像是谜雾,拨开了又聚拢在一起,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海神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难道除了蓝鲸行动计划之外,敌人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阴谋?金枪鱼孤军奋战,执行蓝鲸行动计划的粉碎任务,能否成功?海神是不是依然潜伏在我们身边?
夜色将海岛完全吞噬,县城沉浸在一片暗暮中,只有闪烁的街灯像一个个创口,在滴淌着红艳的血水。
陈家文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胡思乱想,或许是战争遗下的创伤、悲情,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陈家文毫无头绪,一路思想着。车子不知不觉开到了翠屏巷东埔头诊所。诊所的招牌,在夜风的拨弄下神经质地颤抖着,借着三轮摩托灯光,可见诊所门洞里露出一线窄窄的昏黄的灯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