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漠微微抬起眼帘,淡淡的瞥一眼,问道:“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我一阵尴尬,赶紧低下头,故作淡定的吃饭。
他将面前的牛肉推到我手边,“吃吧。”
原来是以为我看上他旁边的那盘牛肉了,幸好没被察觉出什么。我很配合地加了一大把牛肉,做出一副很喜欢吃的样子。
“等会吃完饭到公司帮我拿文件,今天在我家办公。”温以漠动作优雅的吃着饭,依然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说。
回国这么久,从来没看到过他发自内心的笑,似乎一直都很不开心,永远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大概是看到我就不开心吧,或者是因为工作久了,麻木了。
他见我默不作声,抬高声调难得有耐心的重复一遍,问我:“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我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如苍蝇般的小。
身体都成这样了还坚持工作,温家那么有钱少赚一天的钱又不会饿死,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吐槽过后,更多的是心疼。
温以漠连起身都显得那么吃力,还要坚持工作,我又怎好意思再慢慢吞吞的吃耽误他的时间?早点吃完就早点工作,然后他早点休息。
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口接一口的大口吃,使劲去吃,咽不下去就灌汤。我发誓这绝对是我从小到大吃得最快的一顿饭,样子有点像许久没饭吃的难民,顾不上形象,迅速填饱肚子。
背靠着椅子,拍了拍圆圆鼓鼓的肚皮,连打好几个嗝。一侧头却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温以漠,正撑着头看向我,他好像在笑又好像不是。
浅浅的,似笑非笑。
我愣了愣,继续收拾碗筷。
“温总,你先休息会儿,我现在就回公司。”我蹲在鞋柜前边系鞋带边对他说。
温以漠飘飘忽忽的应了声,在闭目养神。
“还有那个温总可以借我一百块钱吗?”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刚才买菜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了,根本不够出租车的起步价。“我没钱打车。”
他好像不耐烦了,直接将钱包丢给我,我接住钱包自觉的抽出一张。伸手还给他,“温总你的钱包。”
温以漠没有接,“少废话,快去。”
我的大拇指不停反复摩挲着黑色简约钱包,右下角品牌LOGO压印,好奇心促使我打开钱包看看。内侧卡位插满了各种卡,第一个卡槽是张身份证,证件照上的他略显青涩,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
都说人一生中照过最丑的照片就是身份证上的,我的也不例外,那根本就不像自己。可是上面的温以漠怎么看都帅啊!从小就是个男神,还是360度无死角的,不折不扣的高富帅,这张帅得无可挑剔的脸一定俘获了不少少女心!
司机不好好开车,瞟了一眼,评价道:“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吧?很帅气。”
我礼貌的对她微微一笑,没搭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车时,她对我说:“出个门还把自己的钱包交给你,肯为你花钱不吝啬的男人,说明是真的爱你,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好好抓住。”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温以漠是因为不耐烦我了,才会把钱包给我。
说完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朝我做个紧紧抓住的动作,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做这样的动作真滑稽,毫无违和感,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她和我以往所见过的司机完全不一样,她化着淡妆,皮肤底子不难看出保养得很不错,但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却暴露出了她的年龄。
她年轻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吧,虽然现在快年过半百了,但依然很有女人味,风韵犹存。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这世间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没多想。
她将头凑到窗外来看了眼我身后高高耸立的大楼,“你在这里工作吗?”
“嗯,是啊。”我点点头说,“对了,请问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叶,叫我叶女士吧。”她冲我笑笑。
叶女士和蔼可亲,让人忍不住想和她交朋友,“咱们还能再见面吗?”
她发动车子,留下一句:“有缘自会见面。”便扬长而去了。
一走进公司大门,四周的人纷纷看向我,似乎在低声议论些什么。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在公司的名声不好,让人嗤之以鼻也属正常,端正心态无视就好。我若无其事的关上电梯门,那些议论声戛然而止。狭小的空间里很安静、很安全,不禁希望它能够慢一点到顶层,我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
电梯“叮”一声,在第16层停下,迟非凡看到我明显地愣了下,“你来公司了?我正准备上去找你呢。”电梯门马上就要关了,他连忙大步走进来。
“今天的新闻……”迟非凡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无声的摇摇头,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又是些为搏头条的黑心记者曝光我了。
迟非凡脸色难看极了,“你还好吗?”
“嗯。”我微皱眉,这次到底爆料了些什么?
“我……我下月结婚了。”
我笑了笑,“哦,恭喜呀。”
迟非凡也笑了,但比我多了几许苦涩,我是真心祝福他的。
忽然间又觉得电梯从16层到30层,是那样的漫长,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不断变化着的数字,心里默念:“20、21、22……30,终于到了。”
“晨曦。”迟非凡叫住我,我站在电梯外转身面对着他。“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
然后,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再缓缓向下移动,而我依然停留在第30层,莫名的心酸。
我本无意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却不想最后还是伤害了。
迟非凡是个很好的人,他热心助人,是我在公司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平时还帮了我不少忙,给我朋友般的关怀。我希望他可以拥有幸福长长久久。
我突然想起了凌浩,那个和我有过两年婚姻的人。离婚前一晚,他满是悲伤的眼神,坐在地上抽烟时的落寞样子,离婚协议落款处的签字……
两年,我整整耽误了他两年的时间。我们经常吵过架,但我不怪他。我想没有哪个“丈夫”愿意每天忙碌工作一天后,回家面对的是“妻子”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使我和他之间仅仅是挂名夫妻。
凌浩几乎倾尽所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满足了我和安明母子俩所有物质需求。甚至还在美国买了栋别墅,单独腾出一间房子为安明弄了个小型游乐场。他会买各种各样的名牌包包、衣服首饰、化妆品给我,我从未像别的“妻子”那样欢天喜地地接受过,就算偶尔盛情难却收下了,都会原封不动的收进柜子里存放好。
有一次他问我,怎么不用那些东西。我跟他说:“等将来咱们离婚后,这些都留给你的下一任。”
我对不起的人太多,还也还不清。有的人、有些情,终究是要辜负。
昨天包包掉在车上了,所以手机也不在身上,大家找我估计都快找疯了吧。我用办公室里的座机拨给了许辰逸,那头许辰逸声音略显疲惫地问:“哪位?”
“辰逸,是我。”
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晨曦?你在哪?怎么样了?”
“我很好,放心。”我忐忑的问他,“昨晚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李总和蒋总那两个老东西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连谁给他‘送礼’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许辰逸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便没有说下去。
两边静默了会儿,许辰逸小心翼翼的说:“网上的那些新闻你别在意,都是些疯狗扰乱是非黑白,瞎说的。温以漠已经在联系人处理了,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消声匿迹。”
我边听电话边整理文件,“今天有时间到公安局来录口供,安明可欣帮你带着,放心。”
“好,我知道了。”在去公安局之前,我必须要先去见一个人,即便很不愿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等回到公寓的时候,温以漠正在打电话,看见我来了就三言两语摁断电话。“怎么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趁他不注意我将夹在文件中间的一份报纸快速藏到身后,将文件递给他。
温以漠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十摄氏度,“交出来!”
“我没有,手上什么也没有。”我眼睛不自在的瞥向别处,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身后的手紧紧抓着报纸。
他不可置否,直接一个快步上前从我手中抢过,略扫一眼,扔进垃圾桶里。我知道他在生气,可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为什么生气?我不过是在公司楼下买了份与我有关的报纸而已,我还未来得及看,只看到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叫你回公司拿文件,你却给我去买报纸,是不是平时我对你不严厉,好说话,你怠慢惯了?”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问得一头雾水,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一份报纸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