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我爸带我去看了看我妹妹。
原来她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在江北公园,川江民工子弟学校门口的胡同里,收养她的一十个已经七十高龄的退休老人。四川人喜欢打麻将喝茶,那时候的茶馆比较盛行,有看电视的,打牌的,还有唱歌的。
老人就在那胡同里开了个茶馆。
茶馆还挺大的,有几十张桌子,有麻将桌,茶桌,还有唱歌的地方,都在一起。
那时候茶馆里唱歌就是音响,dvd连接好,用有线话筒连接好,打牌累了,想唱歌只要给一块钱,就可以唱一首。喝茶的话,是一块钱一杯。虽然比起那种唱歌的歌舞厅要简陋,但是由于挨着老年协会,所以每天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
再次见到我妹妹的时候,她已经读书了。
而我,却还是一字不识。
“二哥,这是我攒下的三十块钱,都给你!”走的时候,把我送到江北公园门口的妹妹,哭着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些五毛的,一块的,两块的零零散散的三十块钱放到了我的手中。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公园赵一曼烈士铜像旁边的长椅上哭了好一阵。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渐渐的快忘了我妹妹长什么样了,很多时候,我照镜子的时候都在想,她时不时长的跟我差不多?算算,她今年也该二十五岁了,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自从我十五岁回去找过她,发现她已经搬家,多方打听也没消息,这些年我就在不停的找她。
我之所以跟几个警察做朋友,就是希望,他们能帮我找到我的家人。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没回老家去办理户籍和身份证,因此,都没有消息。别说他们,就连我自己的身份证和户籍我都没有回去办理。我现在的身份证和户籍,还是几年前在安徽那边花了三万多买来的。
也就是网上俗称的幽灵户口。
我一直都用自己的本名,就是希望某天,他们也会像我在找他们一样的在找我。
虽然我不知道,一家人联系上之后的景象会是什么样,但是我真的很期待,也很渴望。
第三天,我被我老爸送上了去成都的火车。
我人生的三个转变中的第一个,就在成都,我刚到成都火车站,下了车,来到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的成都市区,我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该去哪,甚至不知道晚上该住在什么地方。
住旅馆不现实,因为一天晚上要五十块。
我身上加上妹妹给的三十块,一共就一百八十块,我深知,我得靠它活下去。尤其是想到那些叔叔伯伯舅舅之类的那冷漠的样子,我就愈发的想活下去。茫然的在广场上瞎逛了一阵,累了就随地坐下,对于眼前的成都陌生得害怕的我,一座就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娃娃,你爸爸妈妈呢?”快天黑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来到我旁边,跟我打招呼。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虽然当过小偷,但是对于人的防备之心,始终很薄弱,虽然我有些害怕,但看她不像是坏人后还是弱弱的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饿不,阿姨带你去吃东西!”中年女人说。
她不说我还不觉得自己饿,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一饿就想吃东西的我,就跟着她走了。
中年女人,请我到一餐馆里吃了一碗面,吃面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成都,估计一碗面我便不把她当成坏人了的缘故,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跟她说了。然后她跟我说自己是湖北潜江的,也没有儿子,要是我愿意的话,就认她当干妈,她带我去湖北。
不知道是求生的本能,还是真的信了她的话,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她到了湖北。
我跟着她到潜江的时候,潜江还不是个市,还是一个县。
到了潜江后她把我带到了潜江郊区,如今我已经不记得那里的地名,我只知道,那里有条河,附近都是辽阔的农田,除此外,还有石油田。随处可见养殖黄鳝和龙虾的池塘,以及各种常见的农作物,我当时还很开心,因为潜江没有山。
不像我们老家,到处都是高山,很多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荒地。
那个连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的中年女人,把我带到了一家两层小楼的人家,然后就走了,她走后我就被关了起来。我这才知道,自己被卖了。那家人给我送饭的时候,说过我是他们花了五万块买来的儿子,为了防止我逃跑,所以要关我一段时间。
他们把我关了两个月,才把我放出来。
见我表现比较好,非要我叫他们爸妈的两个人就问我愿不愿意去读书,愿意的话,就让我到不远的小学里去读书。当时我不知道该去哪,甚至能去哪,又或者是求生的本能,迫于无奈,就答应了。
我的这个新家,是养殖黄鳝跟龙虾的。
隔三差五的,那个叫周斌的新爸爸就会卖很多的鱼和蚯蚓跟田螺,在那里我人生第一次吃鱼吃到腻。当然,不是买来打成浆糊喂黄鳝的白练,而是养殖黄鳝的网箱池子中的白花鱼跟鲫鱼,每天喂黄鳝的时候,周斌夫妇都会弄些鱼出来给我吃。
基本上天天都在吃,所以吃腻了。
他们做鱼的方式也跟我们不同,四川人做鱼都是麻辣的,离不开酸菜,他们做鱼,喜欢用红薯藤上叶子的嫩杆来煮鱼。我现在做龙虾的喜欢用油加啤酒和几十种香料来闷,就是从学的,因为潜江是龙虾之乡,每家每户都会做龙虾,而他们最出名的一道菜就是潜江油焖大虾。
每年潜江龙虾节的时候,最吸引人的就是油焖大虾了。
除此外,还有一种酱,很少吃,那个时候还不出名,但是在潜江地区很流行,经常买不到货的,叫做长乡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