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程德海对这位邓先生还挺尊重的,竟然口称“先生”。
先生这个词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其实是不知什么钱的,10086的客服见了谁不也都是先生吗?然而称呼一个老太太做“先生”,这意思就不同了,这是一个分量很重并且非常尊崇的一个称谓,一般女性是真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在现代历史上,能被大众认可的女先生也就那么几位,都是杨绛、冰心一个级别的存在。
可是程德海面对这样一个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的老太太,竟然口称“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是从程德海在奉承老太太,还是说这老太太真有什么大来头或者大能耐?
再看那老太太,面对这样一个称呼,竟然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拧着眉毛突出一个字,“说”!
程德海则一刻也不犹豫,一把将徐景行拉到身边,陪着笑脸道:“邓先生,这位小哥有一幅画想麻烦您给装一装,”说到这里又使劲儿捅了捅徐景行的腰眼:“赶紧的,把你那画拿出来让邓先生过目。”
那姓邓的老太太有点凶的眼神随即在徐景行身上扫视片刻,冷冷的问:“谁画的?”
徐景行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邓先生,是晚辈的涂鸦之作……”
话音未落,邓老太太就厉喝一声:“出去。”
“啥?”他傻眼了。
这时,程德海急忙挡在他面前,满脸堆笑的解释道:“邓先生,别看小徐师傅年轻,他的技艺却真没得挑,在我看来满泉城能比他水平还高的也没几个,还上过央视呢,真的,我可没骗您,不信您就看一眼,就一眼,”说着又悄悄的捅了捅他的腰。
他这才恍然,原来邓老太太真把他的画当成了什么涂鸦之作。不过这老太太也真够傲气的,水平低的画还不给装,也不知道是犯哪门子的傲劲,难怪穷成这个样子。
不过吐槽归吐槽,可他也不至于真的跟这么一个老太太较劲儿,何况总得给程德海一个面子不是,他要是跟这邓老太太闹起来,程德海夹在中间多尴尬啊?
因此他啥也没说的把自己的《佛图》取出来展开,直接呈现在邓老太太面前。
邓老太太那凶戾的眼神不耐烦的一扫,下意识的就想挥手赶人,可手刚抬起来,眼神去凝固住了,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儿望着面前的《佛图》一动不动,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更像是被人摄走了魂魄。
一旁的程德海见状,感觉有点奇怪,绕到他身前也去端详画卷,然后,也跟邓老太太一样变成了木桩子。
好吧,说他们变成了木桩子有点夸张,可这两个人确实是被他的画给镇住了。
好半天,两个人才回过神来,程德海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老弟,我知道你水平很高,可还真不知道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这画,真绝了。”
而正对面的邓老太太却尖叫一声:“这画我给你装,不收钱,”说完伸手就抢。
徐景行见状吃了一惊,生怕这老太太把画给抢坏,连忙松手,任由老太太把画拿走,这才苦笑着问程德海:“程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程德海也一脸苦笑:“我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不过我听人说,邓先生给人装画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水平越高的画,收费越低,反之亦然。”
“水平越高,收费越低?”他有点想不通:“那她能赚到钱么?”
“当然赚不到,要是能赚到钱,老太太会住这儿?”程德海无奈的解释道:“不过老太太名声在外,小康生活还是有保证的,只是赚的那些钱吧,全都用来给她的孙女治病了。”
“哦,这样啊,”听了这个解释,他不说话了,因为无话可说,因病致贫的例子实在太多了,他本人就是一个典型,在他妹妹病发之前,他虽然要打工养活两个人,可生活水平并不低,毕竟他本人没什么大开销,他妹妹也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爱慕虚荣的人,日常花销很低的。
可是他妹妹一住院,他那么点收入立刻成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如果不是他顺利的拿到了他父亲留下的如意手套,现在可能还在打工还债呢。
而且他妹妹那情况还算好的,换个肾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如果真彭山一些疑难杂症,那真是一辈子的煎熬了,不光是患者本人的煎熬,更是亲人的煎熬,而且是没完没了的那种煎熬。
很显然,这位邓老太太的孙女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而世界上的悲剧那么多,他又能帮的了几个?何况人家需不需要他的帮忙还是两说呢,万一被人当成别有所图,那反倒不美,还不如顺其自然呢。
最关键的是他对邓老太太的情况一无所知,想帮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啊。
如果邓老太太真的缺钱,他可不介意支援个三五万甚至十万八万,就当是支付了一笔比较昂贵的装裱费。
不过他对面的老太太显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到《佛图》后异常痴迷的仔细端详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脸上的凶戾之色竟然也在片刻见消失,换成了一副认真严肃且异常专注的表情。
这老太太,怕不是会变脸吧?
他暗自吐槽,却也不敢打扰老太太,跟程德海像两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的站在哪儿一言不发,等待着邓老太太的召唤。
几分钟后,邓老太太的眼神终于从画卷中脱离,严肃的目光在徐景行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对程德海摆摆手:“你可以回去了。”
“啥?”程德海傻眼了。
徐景行心里暗笑,却赶忙解释道:“邓先生,这位程老板跟我一块的。”
“我知道,但我这里不留闲人,让他回去,你留下来,我有话要问,”邓老太太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转身就往屋里去,同时道:“进来,把门带上。”
听到邓老太太的话,他有点无语,扭头看程德海,苦笑道:“要不,你到车上等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