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们在食堂吃饭,刘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将手机屏幕冲我一翻,然后满脸无奈的接起了电话,没说什么话,仅仅只是“嗯嗯”、“哦哦”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继而继续埋头扒饭,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来了?”
“嗯,现在已经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了。”
“你去吗?”
“不去!”
刘山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碗里的饭菜,也不等我们,起身就走,留下我和小章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尚且如此为难,更何况他这个当事人了。
下午。
一向少雨的新疆竟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工地大部分班组都停工休息,我们也不例外,刘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落雨怔怔出神,我走过去抛给他一根烟,再次向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刘山将烟放在嘴里,却并不点燃,双手枕在脑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无话。
雨声越来越大,拍得房顶啪啦啦作响,这种说不清是有规则还是没有规则的声音,有的人听来觉得很宁静,有的人却听得格外烦躁不安……比如此刻的刘山,他时而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瞧瞧又放下,时而又四平八稳的躺在睡床,闭眼假寐。
小章似乎是为了转移刘山的注意力,活跃下气氛,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副扑克出来,坐在刘山床边一边洗牌一边说:“山哥,咱们哥仨儿斗会儿地主吧,好不容易休息半天!”
刘山抬头看了看小章,又看了看窗外的落雨,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我跟前说:“向阳,跟我去趟机场!”
“还是决定去啦?”
“不去又能怎么样呢?”刘山无奈的叹息了声,眼中却浮动着坚定,“既然现在我已经决定和晓晓在一起了,那么我就应该解决掉所有的历史遗留问题,否则这对晓晓不公平,我和叶红杉心里也有个疙瘩,倒不如当面说清楚了,难免彼此以后负累!”
“那我去干嘛啊?”
刘山吐出一口浊气,摊手道:“我和叶红杉这次多半又是不欢而散,到时候总得有个人出来调和一下啊,虽然我这辈子注定跟她成不了情侣,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却也不想跟她成为彼此的仇人,况且这次摊牌之后,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也好安慰安慰她!”
我翻了翻白眼,以示对这个苦差事的抗拒,可是兄弟不就是在这个时候用来堵抢眼的嘛,所以我倒也没有拒绝,只好跟他跑一趟,临走前,刘山特意向小章嘱咐了句:“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晓晓知道,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我陪向阳去市里看痔疮去了!”
“你丫才痔疮呢!”
“革命需要!革命需要嘛!”
“……”
刘山掏了五百块钱从项目部借了辆车和一个司机出来,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赶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本以为叶红杉会找个咖啡馆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欣赏这场难得的落雨,悠闲的等着我们的到来,可当我们经过电话联系看到她的时候,她却只是躲在一个路边小店的雨篷下避雨。
小店的雨篷经过日晒雨淋已经有些破旧,有几个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漏雨,叶红杉穿得很单薄,只是一条淡青色的连衣裙,她抱着双臂,瑟缩着同样单薄的身子,躲在雨篷下的干燥处,可头发还是被淋湿了,一缕一缕的黏合着,黏在她的额头,黏在她的肩上,挺楚楚可怜的!
妥妥的苦肉计啊!
刘山打开车门淋着雨径直走了过去,我也紧随而上,刘山在叶红杉的跟前站定,看了看她湿漉漉的头发,谈不上太多的关切,却也绝对不算冷漠的问了句:“吃过饭了吗?”
叶红杉轻轻的摇了摇头。
刘山说:“那我请你!”
我就不适合去打扰他们了,于是跟叶红杉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到了车里,看着车窗外的落雨纷纷,就让司机找个咖啡馆喝一杯,也算不辜负这场难得的落雨了。
司机将我送到了一个咖啡馆门口,他却没有进去,说是难得出来一趟,反正看样子刘山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他得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听说机场附近的铁匠铺(专做大宝剑)还挺有档次,一个快餐都要两百多,估计活儿也差不了!
于是我就一个人进了咖啡馆,随便点了杯咖啡,反正我对这玩意儿也不太懂,极品蓝山和一块钱一条的雀巢,我喝着无非也就是一个苦点儿一个甜点儿而已,自然也就没必要讲究,可我对座位却是十分挑剔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个临窗的位置,以便我欣赏这场落雨。
咖啡馆里播放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英文歌,不过旋律舒缓,声音轻柔,听着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很小资的错觉,钢琴弹得人心碎,萨克斯吹得也令人沉醉啊!
我索性也就附庸风雅一回,端着娇小的咖啡杯小沏一口,保持着一个忧郁的角度,看着窗外雨中的人来人往,相聚离别,心中却渐渐惆怅起来……我们总是听说,离别是为了相聚,可是我们何曾想过,有的人,一旦转身离开,却就再也没有了相聚的时候。
比如,已经走了好久好久的苏麦……我们还有相聚的时候吗?
想得入了神,一阵手机铃声却是将我的思绪打断,是李十三打来的一个电话,多半是告诉我他已经把剩下的一万块钱打还给我的事情,我接起,他却火急火燎的说:“向阳,我靠,出乱子了,我们经理刚才打电话来说,今天早上的时候,米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那一万五的花钱还回来了,说是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和施舍……是不是你那边说漏嘴了啊?”
“没有啊……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我着急的问。
李十三也着急的回道:“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啊?昨天晚上夜班儿,哥们儿这会儿还在被窝里呢,就被我们经理一个电话吵醒了,说是那一万五花钱现在就在他的手上,问我怎么处理,我他妈哪儿知道怎么处理啊?又不是我的钱!”
“你先把钱拿着,回头我再告诉你怎么处理!”我给李十三简单的交代了一句,然后挂断电话,按着两鬓太阳穴,苦苦思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正琢磨着,又是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米楠打来的,我瞬间明了,多半是这妮子说漏嘴了,告诉了她姐姐我七夕情人节的晚上给她打过电话的事情,米瑶是多么的聪明,她怎么会想不到是我叫人买光了她的花呢?
我悻悻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米楠的声音:“向阳,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特别是你……钱我已经还回去了,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伪高尚的事情!”
这是米瑶的声音。
她说我这是无聊的伪高尚的事情……我一阵苦笑道:“对,是我拜托*的经理买光你的花的,可是我这个举动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你,米楠跟我说你们花店的花因为暴雨天气滞销,而同时我又知道*七夕情人节晚上会有需要大量鲜花的活动,所以,我只是帮你们牵线搭桥而已,你们各取所需,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更谈不上什么同情和怜悯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就这样把钱还了回去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是我牵线搭桥的单子,*去你店里买花就不用付钱吗?”
我不用想也知道,米瑶肯定是因为米楠说漏了嘴,只是大概的猜到这件事情跟我有关系,就火急火燎的把钱还了回去,所以,当我把这个谎言义正言辞的说出来的时候,她也是短暂的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趁她发蒙,我赶紧趁胜追击:“*的经理给我打电话了,人家拿着这钱烫手啊,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难道别人*就需要你的施舍了?买花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凭什么白送人家*那么多花?要是你觉得这事儿是我牵线搭桥的,你良心不安,那你就给我一笔介绍费啊,我绝对心安理得的收下,谁拒绝谁他妈就是孙子!”
“你仅仅只是牵线搭桥?”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现在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去买你的花?”
米瑶似乎终于被我骗住,她沉默许久后说:“那好,我会给你五千块钱的介绍费,咱们俩就互不相欠,回头你把卡号发给米楠,我会尽快把钱转给你!”
“谢谢米总打赏!”
“向阳,你能好好说话吗?”米瑶温怒,隔了许久后才又说,“向阳,经过这次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聊聊,彻底的聊聊……你觉得呢?”
我端起已经渐渐冷掉的咖啡,大大的喝了口,咂了咂嘴问:“你想聊什么?我洗耳恭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