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就过了数万年,这期间,陆地上的兔子之类的小兽们有不少能化形的,都化了形帮忙改造大陆,植树造林、修建房屋、挖山采矿、种植庄稼等等,忙得不亦乐乎,让他们的陆主瞅着偶尔想起跟随她的那群莲蓬仔们,于是闲下来也会教他们唱些《南泥湾》之类的有利于劳动生产的革命小调,还有些改的乱七八糟跑调的歌谣。
怕四个凶兽他们日子太闲又打架伤财,她又各让他们担了个领主的名分,分配各自管一摊事儿。梼杌负责教化子弟,饕餮负责生产经营,混沌负责娱乐调剂,穷奇被她硬塞了个惩治罚戒的职责。她在大陆一处山谷腹地安了殿宇,给领主们配了辅殿,白天在一起议事,晚上各回各家。
饕餮混沌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后来发现这么夙兴夜寐操心操肺的,跟个劳模一样,哪里是该凶兽干的活儿,纷纷向陆主表示撂挑子不干。
陆主关上房门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让贴身的巨兔(相当于大内总管)去找了一百四十四张玉石块儿,打磨得光溜溜的,按给的图纸刻上字或图案,装了满满一个小箱子送过来。
当天,陆主对着凶兽们宣布:“放假一天,修长城。输了的加班,把余下三人的活儿都补上。”
哗啦啦玉石块儿倾倒了一桌,咕噜噜乱滚。凶兽们眼睛都直了。
教了片刻,陪着摸了三圈后,等这些凶兽们琢磨出味道来,林菲也就悄然撤了,换了巨兔顶上,出门已是玉兔东升,遂淌着月色溜达。
“陆主。”月色之下,有美一人,袅袅婷婷地站在不远处娇唤了一声。
林菲看着眼前这陌生皮相,颇有些熟悉的气质,尤其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风情无限,她心底立即浮起一个人来,顿时有些发怔:美人你来找我了?
可下一瞬,这媚色叫人拎起了脖颈,遥遥地扔了出去,同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哪里来的狐子,刚学会了化形就到处*,居然敢来骚扰陆主,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渚淼。”林菲负手闲闲道:“你倒有心来管这等闲事,怎么不跟胖子他们接着打牌?”
数百年岁的相处,林菲不仅知道了凶兽们脾性,重要的是,还知道这位自带坑妻属性、异性勿近的特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命里八字太硬,看上去据说是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还是时刻谨记保持安全距离。
这样的人是男主,女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穷奇渚淼也知道她避着他的原因,素日里也鲜少出门,安静地窝在自己的偏殿里,想着也许这女人哪天想起他来了过来瞧他一眼,结果每天上门的都是捧着小山般案牒的兔子或者狐犬。
到底梼杌作为老大还是有点良心,有时候饮酒兴致起来,会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吹风:“陆主,你看这地方也没有配得上老三的女人,唯独你,相处到底数万年了,也不见三灾两病、缺手断脚,简直就是为了老三而生的,天作之合,再配不过了。你考虑考虑?”
饕餮和混沌那两个混小子也在一旁瞎起哄。
他虽羞恼,却厚着脸皮仍等着人家发话。
林菲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他作为一个凶兽粗犷了这么些年,头一次被一个眼神吓得心跳停了半分。
酒意散漫的某人接着说:“谁说没有女人就不行了,听说过断背没?这里配的上他的,不还有你们仨嘛。”
断什么?凶兽们懵然。
于是林菲就科普了一下断背的意思,没等她把《断背山》讲完,梼杌一下子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顺便拽走了混沌:“此处是大人的事,小孩不宜久留。”
胖子饕餮抱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注视着穷奇道:“我太油腻,恐怕不合你胃口。”
穷奇真想每个人都打一顿,特别是那个开车的司机,可人家头一歪,也不知是装醉还是真醉,耍了他一把就闷头大睡了。
人人都道四领主之中,承担戒律之责的穷奇领主最为清冷,不近女色,高不可攀。有爱极了他皮相的不怕死的,偷偷钻进他的偏殿里,却见他殿中只有男侍,还莫名摔断了骨头。
不知何时流言迭起(貌似来自于一次酒会上陆主的失言),传出穷奇领主好的是男风,于是换了波儿钻进偏殿的人,结果却更惨,被他抓住扒光了衣服悬吊在谷口示众三日。
于是男风之说立止。各种版本,有说是领主身有隐疾,有说是领主练功禁欲,又有说是领主雌雄同体……很是纷呈。
所以,渚淼很是心塞。再不拿下这个女人,他这脸上的一点颜光就彻底败光啦!
此时,趁着月色掩护,陆主心情尚好,渚淼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大着胆子腆着脸走上前去,淡淡道:“我并不热衷玩牌,不如出来走走。陆主可介意一起?”
林菲觑着眼看他,点点头说:“按理说我是介意的。”瞅见某兽脸色微微一变,转而一笑说:“不过,今夜尚可。”
渚淼立时心花怒放,面上极力绷住,只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拣了谷中一处近水处的石头坐下,看湖上一片银光粼粼,如铺雪毡。山林静谧,夜风轻扬,万千声响蛰伏,只觉心肺如洗,通彻透明。
林菲想起琅嬛中的澄海和书林,心中盘算着让梼杌领着动物们在这湖上也起一座教馆学堂,于是心念所至,便说了出来:“渚淼,你觉得在这湖上建一座学堂如何?”
渚淼看她出神了半天,结果说出的是这个,未免有些失望,略嘲讽道:“陆主果然鞠躬尽瘁,脑子中都是这些家国大事,虽然令人敬佩,不过此时真是侮辱此地风月。”
这是骂我不解风情了?林菲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笑盈盈说:“风月嘛我也在欣赏。儿女私情嘛,我也是在想的。渚淼,你年岁正适婚配,不知心中可有属意人选?东山狼女飒蛮,西岭蛇女娇娇,都是不错的对象。”
“也好,我殿中尚缺一副狼皮褥子,这几日心火繁盛正好以蛇胆下酒。”渚淼咬着牙。
林菲故作惊悚拍心口状:“你这是男版画皮,要凭着美貌骗食了!”
见渚淼懒得理她,又故意问道:“当真没有中意的?枉我操了一副月下红线的心肠。”说着,打算站起来结束夜游回转。
渚淼忍住想要扁她的冲动,定定看她,冲口而出:“除你,无解。”
“呵呵呵。”林菲笑容淡淡,却有一丝冷意:“这话说得倒还真诚。我的确看起来能解你的苦处,不过,不知这苦的是欲,还是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站起身,目光如同俯视着他,言语渺渺:“穷奇君,你身份尊贵,这天底下能与你婚配者绝不止我一人。若果真爱我,便更不愿害我,既不爱我,却来害我,这吃亏买卖我是不做的。”
渚淼闻言面如冰霜,勃然站起道:“林菲,你该知晓我心中有你,却被你如此看轻!便是我这辈子都不娶了又有何妨?!”转身离去,甩给林菲一个愤然受伤的背影。
“等等!”林菲喊道。
渚淼已大步走出数丈,听到呼唤声仍走了几步,复又忍住停下,却不肯回头,道:“陆主夜深了,明日再说吧。”
林菲闲闲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身边歪头道:“我来之处有句话叫做,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穷奇君此时可感同身受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渚淼忍无可忍。
“也没什么。我只是说,我喜欢的聘礼要珍珠宝石,大的。”林菲擦过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留下一句话。
你那个贪财劲儿又不是第一天才公布!谁不知道陆主一见到BLINGBLING的玩意就两眼发光口水横流。渚淼在原地恨恨地啐了一口……半刻钟之后,他突然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
等等!她刚刚说的是,聘礼?!
一阵狂喜如潮水涌上心头,瞬间把他的头脑淹没,淡金色的眼眸都变成明亮的金色,像揉碎了一池日光,盈盈闪闪。笑意从精致的下颌蔓延,直至整个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
林菲接纳了渚淼,虽不知这“男主”二字对她是否起到了一定心理暗示,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她性情向来大度,觉得看得顺眼就行,承认也不是什么需要扭捏的事情,心情虽有些小欢喜,但回去之后也就按部就班地洗洗睡觉,一夜安稳。
她不惯早起,自到这与世隔绝的海市中来,她心底到底安稳些,夜中那个类似警示的声音也不再响起,于是时常贪睡。主殿之中除了巨兔就是几个兔儿丫鬟侍奉着起居,她待他们也相当宽松,熟稔久了也知陆主的脾性,鲜少打扰。
这天早上睡醒,殿中一片安静,她唤了几声,不见人过来协助梳洗,心里暗叹这帮兔子越发被自己惯得懒散、傲慢了,改日还是把混沌叫过来晃悠一下屁股,让他们重新温习一下那些关于手纸的旧事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