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躺在病床上，生理盐水触碰到开裂的伤口，顾知夏倒抽了一口冷气，咬着枕头的一角。

“好了，住院几天，用仪器给你照一会，过两天伤口愈合结痂了再出院吧。”护士拿了一台仪器给顾知夏照射伤口，这家医院是顾西择的医院，单人病房，环境很好。

“顾小姐，这两天您暂时住在这里，过两天出院，住院费我已经帮您支付过了。”

年轻男子说完就出去了。

-

手机震动，顾知夏抓过了放在包里的手机，跳出来了视频电话，这个时间点，美国那头是早上，澈澈似乎刚起床，过分苍白的脸出现在视频电话那头，软糯糯地喊了声，“妈咪。”

顾知夏泪腺一热，险些就要掉眼泪，“哎，宝贝，今天身体感觉如何？”

“妈咪，澈澈头发掉光光了，你还会 喜欢澈澈吗？”小家伙将手机拿得很近，镜头里只能看到小家伙那张脸，看不到脑袋。

“当然不会了，不管澈澈怎么样，都是妈咪的宝贝。”

听到顾知夏的话，小家伙似乎终于安心了，对着手机镜头亲一大口，终于将手机拿远点，看到澈澈没有头发的小脑袋，顾知夏一下子捂住了手机听筒，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到那头。

“妈咪，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澈澈？澈澈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妈咪呢。”

小家伙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一丝哽咽。

“妈咪很快就去看你，澈澈乖乖等妈咪。”和小家伙聊了一个多小时，小家伙都不舍得挂断电话，一直抱着手机，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顾知夏发了一封邮件给澈澈在美国的医生，询问了关于澈澈的情况，澈澈已经是白血病晚期了，每天都在医院接受化疗，可只是化疗远远不够，只有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才能彻底治愈。

但医生找了国内外，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

医生的回复，还是和以前一样，澈澈的骨髓还在寻找中，目前只能每天化疗，才能维持生命特征。

好几个月，还是没有消息。

顾知夏握着手机，那天晚上很久很久才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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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第三天，顾知夏就出院了，背后的伤口基本痊愈了。

顾知夏回到公寓，宋玉一直没见到顾知夏过来顾宅，给顾知夏打了好几个电话，顾知夏都没有接，打了第八个电话，顾知夏才接起了电话，放在耳边，漫不经心地说，“简女士？”

“你不是答应了我们的交易吗，怎么还没来顾宅照容景？”

“我是答应了没错，但是您怎么还没去自首？”顾知夏语气散漫，显然不是很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等阿景的身体好起来，我再去……”

顾知夏轻嗤了一声，“要么你现在去自首，要么交易取消，你自己选！”

那头安静了好大一会，宋玉咬牙说，“顾知夏，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顾知夏咬唇反击，“我咄咄逼人？当初你害死季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咄咄逼人？难道我父亲，我妹妹就不无辜？”

“你——”

不想再和宋玉废话，“你去自首，我就照顾容景，保证养好容景的身体，否则想都不要想！”

挂断了电话，果断又干脆。

她已经不是感情用事的小女孩了，宋玉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二天下午，顾知夏接到宋玉的电话，那头宋玉的口吻很低落，“我现在去警局自首的路上，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自首，你就照顾好阿景，不要食言了。”

“……”

顾知夏看了一会手机屏幕，拨打给了安颜，“帮我叫几个记者去海城警局，说宋玉要去自首。”

安颜震惊，“您说什么？”

宋玉本来戴着墨镜口罩，想悄悄自首，等阿景的身体好起来，再保释自己出来，没想到顾知夏叫来了媒体记者，瞬间将警局围堵得水泄不通，宋玉从警局出来，一大堆的记者堵住了宋玉，话筒都快要怼到了宋玉的脸上。

宋玉面色灰白，没想到顾知夏会来这手，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明天新闻头条就会是她来警局自首，承认自己害死了季家，害死了季东海，整个容家的家族，都会知道她宋玉是杀人凶手。

顾知夏！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她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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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杀了人，但犯人自首，罪名会减轻，如果能有其他附加罪名，无期徒刑也完全可以。”

容家家大业大，如果单单是杀人罪名，对宋玉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打着节奏，顾知夏看着远方，“如果宋玉又杀了人呢？”

监狱。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声音清脆刺耳。

“顾小姐，这里关押的犯人都是死刑犯，你想要哪个犯人，我们保证悄无声息地给您处理了，绝对不会有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狱警跟在顾知夏的身后，每经过一个监狱，就跟顾知夏介绍这个监狱里的犯人，犯过什么罪证，“这个犯人是连环杀人犯，这个犯人曾今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这个犯人jian杀了一个女孩……”

顾知夏脚下一顿，不等狱警继续往下介绍，顾知夏停留在那个jian杀了一个小女孩的犯人面前，“就要这个！”

“是，我立刻给您处理，保证处理得滴水不漏。”

狱警接过了顾知夏递来的银行卡，脸都快要笑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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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监狱里出来，顾知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开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太阳也渐渐地从云层里爬出来，今天的天气难得很好，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朵。

抬起眼睛那一瞬间，刺眼的太阳光让顾知夏眯起了眼睛。

站了一会，才弯身进了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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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顾知夏去顾宅的路上，拿出手机，打给了宋玉，“有空的话，来一趟顾宅吧，跟我详细说一下容景的事情。”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等宋玉说些什么，她此时一定很愤怒，新闻媒体被顾知夏买通操控，现在海城的爆炸热点是宋玉杀害了季东海去警局自首的新闻，宋玉这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名声一下子打水漂，这几天一直躲在屋里，半步都不出。

接到顾知夏的电话，宋玉还是穿衣服出门了，戴上墨镜了口罩帽子，即便是深夜，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还没到顾宅，顾知夏便看到了宋玉的车，停在门外，才踏进了顾宅的大门，就听到了宋玉的尖叫声，顾知夏快步走进去，一边拿出手机，才进入厨房，就看到了宋玉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而宋玉的面前，地板上，男人倒在血泊中。

顾知夏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脸色苍白如纸，“你杀人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顾知夏一边朝着门外跑，一边掏出了手机，打给110，警察很快就来了，调查了刀子上的指纹，认定了是宋玉杀了这个男人，阿月赶来，安抚宋玉，宋玉浑身颤抖得厉害，阿月披了一块毯子在宋玉的身上，宋玉浑身都是那个男人的血，她的眼睛通红，一见到阿月，就喃喃。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顾知夏点了一根女士香烟，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看着慌张无措的宋玉。

记忆慢慢拉近，那个晚上，她赶到顾宅，也是看到这样的季东海和季雪，季东海浑身是血，一脸茫然，季雪哭得像个泪人……讽刺地敲了敲嘴角，不着痕迹地抿去。

吐出一口烟，顾知夏掐灭了烟蒂上前，“警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初步判定是这位女士杀了人，至于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在顾宅的，还不得而知。”看到顾知夏的脸，警官愣了一下。

顾知夏捂住嘴巴，“啊！不是吧？”

“这个男人不是容家的人，一定是闯进来的歹徒！”宋玉突然大声说。

顾知夏没吭声，顾宅的一个仆人吴嫂从屋外走进来，看到这里很热闹，走上前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吃惊大叫，“啊呀，这不是新来的司机吗？怎么死了？”

宋玉瞪大眼睛，“什么新来的司机？”

吴嫂回答：“夫人，这个男人是新来的司机啊，前段时间还给您开过车呢！”

警察问吴嫂口供，吴嫂一五一十地说，“这个男人给夫人开车一段时间了，还经常进夫人的房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吴嫂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了猜测，多半是情杀，宋玉和这个司机有不正当的关系，遭受到司机的威胁，宋玉就想杀人灭口。

“你胡说什么！吴嫂！你胡说什么，根本就不是这样，我压根没有见过这个人——”

宋玉披头散发，很激动地站起来，朝着吴嫂扑过去，被几个警察拦住，带走了宋玉。

“顾知夏——是不是你——”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慢慢远去。

留了几个人在顾宅清理犯罪现场，取证后，顾知夏让吴嫂打扫干净，第二天宋玉就被死者家属起诉了，因为前段时间宋玉自首的事情，海城百姓和媒体对这件事都很关注，宋玉当场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听到法官一锤定音后，顾知夏一声不吭地拎着包起身，出了门，潮湿的空气拂面而来。

春天了。

宋玉杀人事件，轰动了整个海城。

奇怪的是，容老爷子和顾清让竟然都没有站出来帮宋玉，对于宋玉杀人这件事，好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情发酵，过几天就买通媒体，将消息压下去，却并没有救监狱里的宋玉。

-

傍晚，容景醒来，房间只有一盏昏暗的落地灯，顾知夏起身，来到床边，“你醒了？”

暖黄的灯光，落在顾知夏线条柔和的脸上。

怔了一下，容景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以后，刺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顾知夏的脸。

顾知夏笑出声，“我不是幻觉，我在你身边。”

“……”男人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我还在做梦？”

他捏起拳头，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顾知夏握住容景的手腕，“不是梦，这是真的，阿景。”

手被男人反握住，直到感受到了顾知夏手上的温度，容景才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男人滑动了两下喉结，沙哑地出声，“你……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听说你反复高烧，身体状况很糟……”还没说完，手上一紧，顾知夏跌进了容景的怀抱里，男人的温度滚烫，顾知夏狠狠颤抖了一下，将头靠在了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说不出的安稳踏实。

“你担心我？”男人说话的时候声带振动，顾知夏能清楚感受到。

“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顾知夏眼底闪过一丝奇异，很快掩盖起，垂眸，轻轻动了动唇，声语柔软地说出这么一句。

漫长的安静，顾知夏听到男人心跳飞快。

良久，男人沙哑出声，“为什么？”

顾知夏起身，并不明亮的光线之中，对上了男人的眼睛，“你是因为我生病，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下巴被掐住，男人倾身，靠近了顾知夏。

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并没有拒绝，顾知夏欣然任由男人亲吻汲取，一吻过后，两人脸颊都染上了一圈红晕，顾知夏颤抖抬起了眼帘，“容先生，不要这样。”

“你没有拒绝。”容景的大拇指摩挲着顾知夏的下颌，眸光闪烁。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男人刚毅流畅的面部线条，不得不称赞男人这张过分英俊的皮囊，不论第几次看到，都赞叹他的完美精湛。

眨了两下眼睛才回过神来，顾知夏别过头，听到男人在耳边闷闷地一声轻笑，顾知夏脸上一热，拧眉，“你笑什么？”

“刚才你花痴了。”容景的声语透出一丝邪惑调侃。

顾知夏捏起粉拳，“我才没有！”

男人扣住了顾知夏的拳头，将顾知夏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很用力地抱着，下颌抵在顾知夏的头顶，呼吸着顾知夏洗发水的馨香。

“真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男人低醇悦耳的嗓音，犹如大提琴的低音区。

顾知夏勾唇冷笑了一下，抬起脸，笑得很甜，“你饿不饿？”

下楼给容景煮了一碗面，顾知夏端上楼，男人已经起身了，站在落地窗前，顾知夏将面放在桌子上，“试试看，我亲手做的。”

在椅子上坐下，似乎饿了很久，肚子里空空如也，容景很快就将碗里的面条全都吃光了，昏迷了三天，虽然护工给容景清洁过身体，但还是很不舒服，容景吃了面后进了浴室，顾知夏站在落地窗前等，男人洗了澡出来，从身后拥住了顾知夏，结实的胸肌压在了顾知夏的后背，“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嘶哑的嗓音，像是故意的一样，说话时候的热气，全都喷洒在顾知夏的耳朵上。

“要不要再睡会？”顾知夏转过头，脸上有了一丝浅澹的笑意。

室内安静了很久，容景贴在顾知夏耳边，低沉地道，“我不知道初雪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