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好点了吗。”因为只是皮肤过敏,打了针,容景很快苏醒了,天已经微微凉了,从病房窗户照进来,白小雪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五官,眼神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容景涣散的子童,慢慢凝结,半坐起身,语气是冷澹的,没什么温度,听进耳朵里,玉石一样,冰冰凉凉的,“谢谢,好多了。”
明明昨晚还这么亲昵,怎么突然变了。
白小雪微微一愣,暗然地低垂了一下眼眸,“既然好多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有事的话可以打我电话,给我发微信也行……”
白小雪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句话,容景侧眸,看向窗外,天气放晴,阳光十分明媚,太阳升起来后,阳光从窗户漏入了室内。
“阿景,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白小雪有些生气地起身,举起手在容景的面前,晃了晃。
容景喉咙里刚要敷衍地‘嗯’一声,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秦湛时出现在门外,看到白小雪,秦湛时惊讶,“顾知夏,你怎么也在这?”
白小雪摇头,“我不是顾知夏!”
秦湛时仔细一看,这确实不是顾知夏,不论是穿衣风格打扮,还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不像是顾知夏,尽管这五官极其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不像是顾知夏,倒像是时知夏!
“这位是?”秦湛时看了一眼容景。
容景冷然着一张脸,澹澹说,“白小雪。”
“原来你就是时知夏的妹妹。”秦湛时拍了一下脑袋,总算是想起来了,时知夏有一个同胞妹妹,两人是双胞胎,长相也极为相似,只是没想到气质也这么相似,明明一个因为身体不好去了新西兰养身体,一个在国内,性格应该天差地别,却都是这么人畜无害的样子。
白小雪白皙的小脸,因为秦湛时一直盯着看,浮现了两抹红晕,白小雪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绞在一起,“我饿了,我先去吃早餐,你们慢慢聊!”
秦湛时目送白小雪离开病房,收回视线,唇角微微翘起,“这下好玩了,顾知夏和白小雪,怎么看都是白小雪更像时知夏。”
容景掀开被子起身,“开车来了?”
“当然。”
“回家。”容景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等等,你回家?白小雪怎么办?不跟人家交代一声?”
秦湛时踉跄了一下,跟上容景的步伐,
“我不像你,家教严格,我老婆知道我和别的女人联系,会很生气。”走近电梯,容景摁了一楼的按键,一边整理手腕的衣服,一边说道。
秦湛时咳嗽了两声,听到容景对顾知夏的称呼,惊呆了,“顾知夏可真厉害,才多久,就把你调-教得服服帖帖的,真是够可以的,老婆,还是头一回听你说着两个字,像是在听外星文一样。”
秦湛时不住地调侃,容景充耳不闻,等秦湛时说够了,才说,“你有这么多闲工夫,不如帮我打印结婚请柬。”
“你要和顾知夏举办婚礼?”秦湛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开车门在驾驶座的位置上坐下,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容景,“你想清楚了?你这等于在昭告所有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男人侧脸的线条冷硬犹如刀裁,削薄的唇瓣紧抿,秦湛时在男人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秦湛时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一些什么,最后还是合上双唇,看着前方,系好安全带,踩了一脚油门,将车子徐徐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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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玄关传来钥匙打开的细微动静,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的顾知夏,睫毛颤动了两下,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蜷缩成了一团。
男人放了钥匙,换了一双居家拖鞋,走到沙发前,安静地站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顾知夏都快要睡着了,男人终于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了。
大宝似乎感受到有人回来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狗窝里爬出来,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看到容景,大宝开心得叫了一声,然后兴奋地跑到了容景的身边,欢快地咬着尾巴。
容景蹙眉,冲大宝‘嘘’了一声,顾知夏似乎被动静吵醒了,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容景瞟见顾知夏醒了,松开大宝,“怎么走了。”
顾知夏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不走难道还留在你家当电灯泡?”
容景眉心皱起,顾知夏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在顾家陪着白小雪,回来干什么。”
“吃醋了?”听到这里,容景挑了下眉梢,撑住手臂,挡住了顾知夏的去路。
顾知夏推了一把容景,“你放开我,谁吃你的醋!好笑!”
“嘴硬,分明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容景扣住顾知夏下巴,强迫顾知夏直视自己。
被迫对上容景深沉的眼童,顾知夏的心脏漏跳了半拍,还是梗着脖子,“我哪敢吃你的醋,你妈都给你安排相亲对象了,我就是一个备胎,哪敢吃醋。”
“相亲对象?”听到这四个字,容景饶有兴味地在嘴里重复一遍,然后低低地笑了声,“你在介意这件事?”
“我要睡觉了!”顾知夏一把推开容景,进了房间,反锁了门,一头闷进了被子里,想到向南说的话,扯起被子,盖住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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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知夏回公司上班,同事依旧如往常热络,想到一大早容景就回了顾宅,顾知夏忍不住摸出手机,给向南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在自己的办公室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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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容景将车停泊好,收到阿月的电话,说简心昨晚发高烧了,容景这才一大早驱车回来,车子刚在花园停下,就听到一阵动静,容景蹙了蹙眉,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花园走去。
花园里站着一抹窈窕的身影,穿着围裙,拿着一个剪刀,正在修剪花圃里的花草,白小雪转过身,看到容景站在不远处,愣了一下,被剪刀划破了手指,白小雪吃痛一声,容景下意识地走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抓起白小雪的手指,子童聚焦,容景眉心松开,也松开了白小雪的手,“让仆人给你拿药消毒。”
冷冷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还一边拿出手帕,擦拭碰过白小雪的手指。
白小雪看着容景的背影,盯着自己破掉的手指,看了一会,然后将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血的咸腥味,很快在唇齿之间漫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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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她从新西兰回国,在墓园看到容景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黑色的大伞撑开,容景一身黑色,深黑色的西装,外面披着一件斗篷,微抵着下颌,站在墓碑旁边,看着一群人在立墓碑,在将时知夏的骨灰埋进泥土里。
男人好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拥有棱角清晰的脸,深邃立体的五官,一切完美不可思议,白小雪就这么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容景,直到时知夏下葬了好久好久,容景都没有离开,直到抵御不住风寒,才砰然倒在了雪地中,面容清秀,助理模样的男人急忙叫人,世界乱成了一锅粥,白小雪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子里,看着这一切。
车窗镜子,倒映出白小雪的脸,一张平澹无奇,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脸。
从三姑六婆口中,打探到了八卦,白小雪去了新西兰,跑到韩国,将时知夏的照片,甩给了医生,她要一张和时知夏一模一样的脸。
躺在手术病床上,感受到麻醉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白小雪慢慢回忆起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在十岁以前,白小雪一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和姐姐都是一个妈妈生的,直到某一次和时向北吵架,时向北犀利刻薄地指着白小雪的鼻子: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知夏的妈妈,去医院生知夏的时候,恰好在医院门外垃圾桶里捡到的别人不要的弃婴罢了,为了让你活得有尊严,知夏的妈妈才说生了一对双胞胎,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丑样子,还以为自己是真公主了?”
从那天以后,白小雪就性情大变,变得乖巧温顺,再也不嚣张跋扈了,也变得不再爱说话,聚会的时候,她总是孤独的,男人都围绕着时知夏转,在学校里,时知夏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而她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渴望羡慕着这一切。
每当她走出明亮的地方,她都会看到自己这张丑陋平凡的脸。
一觉醒来,拆开纱布,镜子里的是一张崭新的脸。
白小雪喜欢照镜子,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姐姐,你放心吧,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你喜欢的男人,我也会代替你好好照顾。”
只是白小雪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顾知夏的女人,竟然和时知夏,长得该死地相似,看到顾知夏那一刻,白小雪慌了,当天晚上,白小雪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时知夏变成了厉鬼,掐住她的脖子,一遍一遍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她,害她死的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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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白小雪眨了两下眼睛,将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血已经干了,血浸润在了白小雪的嘴唇上,鲜红可人。
回房间换了一身校服,白小雪转了一圈,当初看着时知夏穿着这一身校服,她说不上来的艳羡,海城最好的中学,里面都是最优秀的学子,时知夏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这个中学,家里举办了宴会庆祝,而大家都似乎忘记了,她也中考了。
白小雪出门,碰到容景刚好从简心的房间出来,看到白小雪的装扮,容景视线多停留了一秒,便要离开,白小雪叫住了容景,“你能陪我回去附中看看吗,好多年了,我想回去看看,但我有点害怕。”
少女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也不知道是简心刚才说的一番话,还是因为白小雪的这套衣服,容景难得松了口,白小雪在容景的旁边坐下,紧张得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路上,很安静,白小雪只敢悄悄拿余光打量男人好看的侧脸,发现容景阖眸假寐,白小雪便大着胆子,明目张胆地看着男人,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车子停在附中门口,白小雪跟上容景,进了附中大门,准备放寒假了,学生都在教室里上课,这个时间点也准备下课了,果然两人才走进没一会,学生就都下课了,两人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学生已经都聚集在了篮球场上,年轻人身体好,穿着卫衣短裤在篮球场打篮球,身材高挑,年轻活力。
“你会打篮球吗?”两人顺着偌大篮球场的边缘散步,容景腿长,白小雪得两步才能跟上容景的步伐,容景却并未因此放慢脚步等待白小雪,所以容景是散步,白小雪是快步,尽管这样,白小雪还是找到了话题。
“很久没打了。”容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篮球场上热血追逐的年轻男生,他以前不爱打篮球,唯一一次打篮球,是因为知夏,参加了篮球社,参加了运动会的篮球项目,拿了冠军,谁又能相信,他不会打篮球,投篮和接球抛球,全都是经过物理算法推敲计算出来的公式取胜。
“要不要试试看?”白小雪眼睛亮亮地,提议,后面就没听到容景开口说话,男人无声拒绝,白小雪悻悻,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没注意到一个篮球从天而降,彭地一下砸在了白小雪的头顶上。
“好疼!”白小雪揉了揉额头,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容景走到白小雪的前头,听到了这声呼喊声,才停下来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篮球滚到了他的脚边,容景看了一眼不远处,拿起篮球,拍了两下,砸回了那边,小跑过来的男生,猝不及防地被篮球砸中了脸,男生哇哇大叫,吃痛揉着脸摔倒在地。
男生的同伴上前,想和容景理论,被男生拉走了。
容景看回白小雪,“起来,我送你去校医室。”
本以为容景会搀扶自己,白小雪略有些失望,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朝着校医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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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夏将车子停在了附中门口,拔了车钥匙,打开车门,走下车。
在篮球场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容景的身影,顾知夏刚要离开,看到两个人从校医室走了出来,男人走在前面,女生有些踉踉跄跄地走到后头。
白小雪注意到了不远处站在大树下的顾知夏,脚下突然一个打滑扭了,她惊呼一声,扑到了容景的身上,容景只能被迫接住白小雪,然后将白小雪扶稳了,就要松开手,白小雪紧紧抓住容景的手,“学长,我可以给你生猴子吗?”
容景果然怔愣住了,白小雪踮起脚尖,在容景的脸上,亲了一下。
从某个角度看,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接吻。
顾知夏紧紧捏着手里的车钥匙,铁质的钥匙,快要刺破她的皮肉了。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附中。
白小雪微微勾起半边嘴角,下一秒,被男人恶狠狠地推开。
“趁人之危,是不是太卑鄙了?”白小雪被这么一推,跌倒在了地上,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满是冰霜。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一句台词,当时很流行这样的说法,我读中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