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只觉“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为己有,而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化人内力,二者虽形似神非,泾渭判然有别。但对于身受者来说,内力都是迅速消失,却无二致,那么从他手里搞来“化功大法”,看看其中的奥妙,或许对自己融合功法也有莫大好处。
他想到就做,当即跟着摩云子等人行出几里,星宿派那帮起先逃命之人,又与摩云子汇合了,丝毫不以自己丢下师兄逃命为耻。
摩云子对这事不说司空见惯,也在情理之中,面上自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可心中自是暗暗发狠,等他恢复伤势,得杀几个师弟好来立立威。
师弟们又开始大吹法螺,说二师兄神功无敌,跳梁小丑又岂堪一击?自将顾朝辞又骂了个一文不值。
星宿派弟子找到一处落脚点,正胡吃海塞,突然“嗖”的一声,众人都大吃一惊,齐齐跳了起来,就见墙壁上钉着一柄飞刀,还贴着一张白纸,写着一些小字。
几人互望了几眼,上前一看,摩云子更是读了出来:“素闻星宿老怪丁春秋,化功大法驰名武林,顾朝辞有心请教,明日午时姑苏‘悠然居’恭候大驾,血煞魔君留!”
几人心下骇然,这是在向师父邀战了,他们哪敢再耽搁,整一些有的没的,连忙向苏州进发。
原来顾朝辞跟着这些人,又走出了十多里,听他们谈话,不是吹牛逼,就是商量明天到底去抢那个富户,还是去抢那个武林豪客,大是不耐。
也就没了跟着他们,去找丁春秋的心思,料想丁春秋为人邪恶,那也是名震武林的成名人物,岂能未战先怯、不战而逃?遂直接来了出“寄柬留书”,自己便朝苏州赶去,到了傍晚已然入城。
顾朝辞投了客店,寻思:“据我了解,这丁春秋很是骚包,一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样子,明日却不能给他比下去了!”
翌日清晨,他到街上买了一套新衣,又买了一把苏州府驰名天下的折扇,在澡堂中洗了浴,又理发梳头,周身焕然一新,对镜照去,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个扬威武林的大豪客?这才轻摇折扇,踱着方步,径往“悠然居”而去。
这“悠然居”高约三层,朱栏青瓦,面朝大湖,富丽堂皇之中又不失雅致。非一般人来的起的。
时当上午,楼上冷冷清清、食客全无,顾朝辞在三楼窗边面河处坐定,讨了一壶碧螺春,几样上等点心,悠哉悠哉品了起来。他虽不惧丁春秋,但早早到了,以免被阴。
正自品茶,楼下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走进两个人来,竟是段誉与王语嫣。他微一思忖,便知其故,心道:“真扫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王语嫣在杏子林,看到那个西夏武士与顾朝辞过了一招,对方的确施展出了“斗转星移”之技,可她两日之内,见过多人施展此功,也不能以此断定对方就是自己表哥。
可眼见顾朝辞离去,生怕他真的追到苏州,去找表哥麻烦,便要赶回想办法阻止。
段誉一见自己女神这样,立马心疼的不行,自是拍着胸腹乐意效劳了。
他虽不会武功,可内力深厚,“凌波微步”更是精妙绝伦,背着王语嫣速度也是不慢。昨夜便到了苏州,在城门口用银子一打听,顾朝辞这般风姿俊秀之人去了何方,也不为难,一路问询之下,便又跟了过来。
段誉与王语嫣一上楼自然看到了顾朝辞,两人朝着他就迎了上来,段誉一拱手道:“顾公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顾朝辞也是无奈了,放下手中茶杯,叹声道:“这丫头赶过来,明显是为了慕容复,倒也能理解,可你又图个什么?
你出来这么久,你父母伯父他们就不担心?”
段誉明白顾朝辞言语之意,但他想着能与神仙姐姐,多待一会,也是福气。自己一旦回家,怕是再也不能见到王姑娘了。想到这儿,心生暗然,也不顾顾朝辞脸色难看,强笑道:“公子说的是,等此事一了,我就回大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顾朝辞哪里不知他是口不对心,抿了一口清茶,悠悠道:“这丫头容貌之美,固然冠绝天下,连我见了都有一瞬心动。
可你这样百般痴缠,非但不会有回报,还会为人所用。
若是两情相悦,男子为自己女人做出多任何事,也都正常。
但你这种……
且不说王姑娘心有所属,痴心不改。再者说了,你内力深厚,若无大灾劫,活个百八十岁轻而易举,这丫头能活六十都算高寿了,你还活着,她却成了一堆白骨,岂非莫大悲哀?
你若实在对她割舍不得,想得到她的人,只需不择手段,那也不为难,但这绝非你这等正义之人所取。既然明知求之不得,又何必值得如此迷恋?”
段誉听了这话,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佛经也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
可顾公子你也有所不知啊,王姑娘就算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
姑苏城里水道纵横,几人面湖而坐,三月天晨风拂面,本就有些清冷微寒,王语嫣听了他这话,不禁小口微张,秀目睁圆,一时间脸色发白,心里一阵紧,一阵松,心道:“这段公子,怎么能呆到如此地步,他是失心疯了吧!今日以后,我可不敢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想着轻轻挪了挪位置,离段誉又远了一些。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哼了一声道:“段公子,你就这样搞吧,以后你儿子、孙子肯定和你有样学样,都一个吊样!我再告诉你一句,只要慕容复不亲手将王语嫣送人,你终究只是一场空。”
段誉对顾朝辞这话,自是没有去多想,正自想象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
王语嫣也知道段誉心思,可她心里只有表哥一人,其情虽真,可惜有缘无份啊!
两人正各自思忖,忽听得楼外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丝竹中又夹着钟鼓之声,高昂处响遏行云,满河皆响,低回处连而不断竟悠扬动听,余韵久久不散。
段誉心道:“这是谁大早上就成亲吗?”很是惊讶,应声望去,只见一艘画鲂从上游漂流下来,船头站了一个老翁,他身后数十人战成两排,立于身后。
这老翁身穿青色长袍,手中摇着鹅毛扇,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苍髯,身形挺拔,青衫随风飘扬,阳光照在脸上,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一般。
段誉不由喝了声彩:“好风采!”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可知何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段誉眉头一挑:“何意?”
“你看看他身后那些人!”
段誉再次凝目一望,远远看去,老翁身后的人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
段誉不禁“啊”的一声惊呼:“星宿老怪!”。
他自己施展“北冥神功”时,被人以为“化功大法”,故听伯父,父亲、鸠摩智都说起星宿老怪丁春秋,擅使“化功大法”臭名昭着。
而自己为救王语嫣离开曼陀山庄时,利用“北冥神功”吸了严婆婆的内力,就被王语嫣怒斥:这等污秽的武功,学来做什么?
女神一言,吓得他三魂七魄差点都飞走了,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六阳融雪功”的名头,才湖弄了过去。而今见到这位正主,不免有些惊讶过甚。
但一想到他的‘化功大法’虽与自己的北冥神功,颇有相似之处。却如“神仙姐姐”所说: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之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不由的心生鄙夷,说道:“这魔头臭名远扬,谁知长得这等模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是不知这老魔头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嘴里虽微有鄙薄,心里却很惋惜:“可惜了他这一身好风彩,唉,若论风采之盛,爹爹虽比他年轻的多,也要逊他一筹!”
顾朝辞微笑不答,目光一转,喝道:“小二,上坛最好的酒,再取两个大碗来!”
小二应声:“来啦”,上了一坛状元红,又摆出两只青花细瓷大碗。
“段公子,顾某与这老家伙订了约会,等会必要动手,咱俩畅饮一碗,你就带着你的女神离开吧,我再看在你的情面上,此番也不找慕容复了!就此两功两请,互不相欠!”
顾朝辞说着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将两只大碗斟满酒,给段誉递过一只道:“喏!这碗是你的!”。
他刚一拍开泥封,段誉便觉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酒汁更是金黄如蜜,未及入口,已有醺醺之意。他虽不好酒,但也颇具豪气,曾与乔峰在无锡“松鹤楼”对饮四十余碗,固有六脉神剑逼酒,可在肚子里走上一圈,也非常人所能了。
当下端起酒碗,对着顾朝辞一晃,饮了下去,入得肚中便觉丹田之处暖融融的,四肢百骸无不舒泰,不由脱口赞道:“好酒!”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到底是酒好,还是美人更妙啊??”
段誉一时尴尬,王语嫣也是满面羞红,她听闻顾朝辞竟然又看在段誉面上,不找慕容复麻烦了,自然满心欢喜。
可也百思不得其解,段公子究竟有何本事,能让他卖面子呢?她更不清楚,顾朝辞为何说“两功两清”之言呢?
段誉对王语嫣一腔真心,只求默默付出,从不挟恩自重。自不会说他用“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才换得,顾朝辞不去找曼陀山庄麻烦之事了。
这时音乐声渐渐抵近,星宿派弟子又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话声一停,冬冬冬冬地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又齐声喊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血煞魔君这个跳梁小丑!”
音乐声、叫喊声早已惊动两岸,人们从水榭阁楼中一拥而出,见了这老翁如此排场,都是不胜惊讶。
就在丝竹锣鼓声中,丁春秋脸露微笑,大袖一展,青影闪动间,众人看他脚下宛如御风一般,竟掠过数丈水面,飘然上岸。
段誉大吃一惊:“这星宿老仙果然名不虚传。”
他以为星宿老怪只是化功大法邪异,武功未必有多了不起,这时见他轻功精湛,不由叹服,寻思:“他便不使化功大法,我伯父与爹爹他们,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语嫣也赞道:“凭虚临风,好轻功!”。
连他们都是出口一赞,这群星宿群弟子自免不了竞相大拍马屁了。
“师父武功之高震古烁今,血煞魔君萤虫之火,也岂敢与日月争光?”
“星宿老仙所到之处,百战百胜!”
“血煞魔君你这妖魔小丑,竟敢约战星宿老仙,当真大胆之极,快快跪地乞降,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星宿老仙小指头儿,唉,只需那么一点,就连整个姑苏城都要立即塌倒,你血煞魔君又有几斤几两,敢挡老仙一指否?”
“这血煞魔君虽有些许名声,可却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啊,真是可笑啊可笑!”
“师父轻功之妙,登萍渡水如履平地啊,徒儿不但见所未见,真是闻所未闻!
这是天下从所未有之奇功啊,若非师父大显神通,露了这一手,这中原武人孤陋寡闻,哪里知晓世上竟有这等功夫啊。”
其实丁春秋只是直接跃过两三丈距离,飞身上岸,又哪是什么登萍渡水了?
这世上的人轻功再高,也不能不借助外物,直接在水面行走。
昔日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虽是盖世神通,却也得用到这“一苇”,足见所谓的登萍度水、乃至水上漂,只是形容一个人轻功极高罢了。
但在星宿派弟子歌功颂德之下,又有丝竹箫管吹奏搭配,一些武功不高乃至不会武功之人,还真以为丁春秋是踩水上岸的。
这个童颜鹤发的老翁,也是捋着白须,轻挥羽扇,眯起了双眼,这一副醺醺然的样子,仿佛饱醉醇酒一般,他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之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只因他本在曼陀山庄,指导女儿李青萝练功,听到弟子传信,血煞魔君顾朝辞“寄刀留书”挑战自己,他自恃神功妙法,独步武林,自不惧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便应约而来。
至于丁春秋为何会在曼陀山庄,只因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与师妹李秋水共居无量山中,情深爱重,生下一女。
两人闲暇时而月下舞剑,也就反射到无量玉壁上,无量剑的人也深入山底找寻原因,结果一无所获。数十年来都是无解,直让无量剑以为是仙人舞剑,这就引起了本是分裂的三宗,为了争夺无量玉壁,不停比剑之事。
可无崖子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皆所涉猎,所务既广,对爱人李秋水不免疏远。李秋水便在外边掳掠了不少英俊少年入洞,和他们公然调笑,原意是想引无涯子关注于己,岂知情郎甚为憎恶,竟一怒离去。
李秋水失望之余,又将无崖子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丁春秋突然发难,将师父打落悬崖,生死不知。丁李二人便将“琅嬛玉洞”所藏,以及无涯子、李秋水所生女儿李青萝带往苏州,一起隐居起来。
李秋水为掩人耳目,命女儿叫丁春秋为爹,他们在苏州建了一座藏书库,叫做‘琅嬛玉洞’。李清萝长大之后,嫁了个姓王的少年,自己也生了个女儿,就是王语嫣。
丁春秋后来自创星宿派,常住星宿海,可他与王夫人也未断了联系,又怕武功秘籍被不肖弟子偷取,经常回曼陀山庄查看武学典籍,星宿海却是没有任何武功秘籍。
原轨迹中鸠摩智能够获取“小无相功”,便是丁春秋在传授王夫人时,被他听到了其中奥秘,方才偷取了其中七卷,加以研习。
王夫人自幼称呼丁春秋为爹,长大也不改口,两人感情甚笃,但王语嫣却不知两人这层关系。
盖因王语嫣从小便对慕容复一往情深,李青萝又因丈夫早逝之事,与慕容复的母亲,也就是王语嫣的姑姑交恶,对于慕容复感观不好。
丁春秋更怕王语嫣一心只有情爱,头脑发昏,将逍遥派精妙武学流入慕容家,对其甚不放心,故而王语嫣所知虽博,对真正精妙武学,却是一窍不通。
这次丁春秋正在曼陀山庄研究“小无相功”,却被顾朝辞挑上门来,他为了江湖名声,也不得不来,但这排场那是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有的。
而这星宿派门人都是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数十人颂声盈耳,霎时间整个湖面乃至街道,都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想这姑苏城自古以来,都是名城大邑,有“人间天堂”之称。名人出过不少,名胜古迹更是亦有不少,可千年来赞誉姑苏之声的总和,也远不及此刻星宿派众门人,对师父颂声洋洋如沸。
照此来看,只一个“星宿老仙”之名,便远远胜过了姑苏古往今来的所有名人古迹了。
顾朝辞知道丁春秋爱排场,却没想到这家伙排场如此之大、脸皮如此之厚,遂气运丹田,悠然说道:“丁老怪,莫非没有这群鼠辈撑腰,你就不敢上楼了?”
他说的轻松,可声音好似春雷滚滚,隆隆散了开去,将一切呼喝、音乐之声都掩盖了下去。
丁春秋心中顿时一凛:“这小狗功力竟如此了得,着实不同凡响!”
想着白眉一挑,一挥羽扇,音乐声呼喝声立止。抬眼看向顾朝辞,傲然说道:“阁下盛情相邀,本仙自当成全!”
说着袖袍潇洒,好似足不点地,向“悠然居”移步而来。
顾朝辞凝功于耳,听他上梯级时使力轻柔,几若无声,足见内力的确了得。只一瞬间已然上了三楼,近了看时,这老家伙身量甚高,超出常人一头,四体修长匀称,脸面平滑,肤色白皙,根本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丁春秋一见三人,目光在王语嫣身上微微一顿。他适才在楼下由下而上看,却没见到坐在里面的此女。王语嫣不知道他,他却认识王语嫣,心想:“语嫣怎会在此,莫非这顾小狗知道我与她的关系,好来要挟我?”
丁春秋动念间,走了两步,在角落处一张桌边坐下,朗声说道:“伙计,来一壶明前龙井。”
段誉内力深厚,见他眼神在王语嫣脸上定了一定,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是淫邪吧好像不是,那他为何这样?想着偷眼看向王语嫣,王语嫣也看着丁春秋,眉间也透出了一丝迷茫。
不一时,伙计奉茶上桌,丁春秋若无其事,自斟自品,正眼也不看向这边。
顾朝辞也微微皱眉,他自然也看到了,丁春秋那瞬间一怔,可他也未在意,将手里一碗酒饮下,澹澹说道:“你们两个,喝够了没有?”
段誉还没答话,王语嫣抢着说道:“我们就坐在一边,不打扰你的正事。”
说着走向一个空桌,段誉自然跟着坐了过去,顾朝辞看他一脸幸福的那样,想起他和百年后的段智兴,自己又都受了两人恩惠,不禁叹一口气道:“兄弟,你将你大理段氏的脸,那是按在地上摩擦了。
你若真喜欢她,直接将她抢回去,生米做成熟饭……”
他话音未落,蓦然间响起一个冷幽幽的声音:“是谁在丢大理段氏的脸?是段正明还是段正淳,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段誉?”
这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飘飘缈缈,忽焉在东,忽焉在西,好似几个人,在不同地方同时说话一般,但又好似近在迟尺,思之极是阴森可怖。
楼上除了顾朝辞不以为然,还有些生气,这老家伙竟敢打断自己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其余众人均是不寒而栗,饶是丁春秋这等高手,也是心下一凛,心道:“此人是谁?听他这手传音功夫,内力之深,比起我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段誉更吓得目瞪口呆,两腿发软,喃喃道:“段延庆!”。
这时河岸边又是一阵惊呼,顾朝辞转眼探头一看,河街上有道人影,行进很是快捷。他身穿一身青袍,竟是用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每根铁杖都有七八尺长,他跨出一步,本就比平常人步子长了一倍有余,而且双手来回互撑,行走速度竟比很多武学高手,都要快了很多。
转念间,这人已到“悠然居”楼下。他抬头看了看招牌,铁杖一撑,便进了大门。
众人只听冬冬有声,整座木楼都仿佛吱嘎作响,不一时,来人冒出头来。
见他撑着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立于地下,长须垂胸,根根漆黑,脸上一个长长刀疤,自额头至下颏,直斩下来,色作殷红,本就可怖,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也不眨,更让人瞧了不由发渗。
王语嫣见来人如此长相,不禁掩口轻呼。来人只扫了众人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段誉身上,口唇不动,却传来了一句:“段誉,果然是你”!
段誉见他双目冷冷看来,与他目光一触,不觉浑身一抖,慌忙垂下眼皮,低声道:“段延庆,你今日还想要对付我,那是找死,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听了他这话,微一寻思,眼见顾朝辞风姿俊秀,往那一坐,当真彷如虎踞龙盘,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心惊:“此人是谁?好生了不起!”
再看向丁春秋,见他神色澹然,一派仙风道骨,而今更是听了自己名号,泰然自若。再一想楼下的排场,便知这是“星宿老怪”当面,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误闯了人家武林约局了。
念及此处,他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主动招惹两位强敌,便来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口唇依然不动,传出了一句:“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