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思虑周伯通,为何突然断了声音时,只见山崖转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顷刻间黑点越变越大,来人灰衣长须,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但见他来势快得惊人,神色却是极为慌张。
欧阳锋一见他,脸色甚是难看。他上华山本想与洪七公决胜负的。但这一切好似都出了变数。
顾朝辞行事本就不按常理,这又来了一个老顽童。这老儿本就缠杂不轻,武功又高,又对自己明显不怀好意。
他实在不想与这种人纠缠,已然生了去意。不由叫道:“老叫花,今日你我未分胜负,留待以后相争吧,先告辞了!”
他这时正与郭靖交战,忽地身法一转,呼呼呼,朝他接连三掌拍出。
郭靖武功虽然大有进境,但较之三人略逊一筹,单打独斗或能撑到三百招上下,这时更是接连走马换将,变数百出,俨然有些左支右拙,忽地遭到欧阳锋重掌勐袭,被逼得后退几步。
欧阳锋得出空档,便想拍屁股走人,忽听有人高叫:“皇爷,拦住他!”。
竟是一女子声音,众人循声一看,一道黑影随在周伯通身后,身法虽不及他,但也颇为不弱,脚下奔得飞速。
郭靖黄蓉等见来人白发黑衣,正是瑛姑。
一灯大师所修乃是藏传佛教的正中教法。简言之,就是对于一生所作恶业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损害之人的诚心宽恕,与之和解修好,化敌为友。
故而才来到华山,就是想着老顽童既与瑛姑互有情愫,他如此颠三倒四,终非长久之计,就想圆了几人遗憾。
听得瑛姑求恳,当即应声抢出,身形只是几个闪烁,便截在了周伯通头里。
周伯通本要上华山参与华山论剑,听到洪七公声音后,说了几句话,奔的飞快,从一道人影身边自是一闪而过,可怎料那人正是瑛姑。
瑛姑听闻他的声音,眼见他从自己身边掠过,一声“伯通”,顿时吓得老顽童魂飞魄散,慌不择路,跑上了华山绝顶。
周伯通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白眉老僧,但不知这就是昔日的南帝,自没放在心上。
而今见他身法奇绝,定睛一瞧,俨然就是昔日的段皇爷,登时羞愧不已,转头就要跑路。
可一灯大师好不容易见到他,岂能让他就此而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身形一闪,又拦在了周伯通身前,双手合十道:“伯通兄,今日你不可再逃避了,须知昔日的刘瑛都等成了瑛姑,你又于心何忍啊?”
周伯通忙忙摆手道:“段皇爷,老顽童对不起你,你不要追我了,我也不争天下第一了!”
他以为一灯大师也是来争天下第一的,话音未落,身子左扭右翻,已然绕开一灯正面,这正是九阴真经中的蛇形狸翻之术。
这一得空档,立马撒腿就跑。
一灯大师自是放步急追。
两人一逃一追,还未走出几步,忽地一道紫影电闪一般由半空飘落,落在周伯通身前,笑道:“老顽童,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他将玉箫插入腰间,两掌拍出,以周伯通之能,也只得止步对敌。
原来顾朝辞一看欧阳锋逼退郭靖,明显想走,而又来了自己还未打赢的周伯通,自也弃了洪七公,抽身飞步赶来,又与周伯通斗在了一处。
一紫一灰两道影子兔起鹘落,迅如电闪般地交换了七八招,招式潇洒凌厉,掌击之声密如炒豆,直把旁观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周伯通怒道:“小子,老顽童服了你了,你是天下第一,你让开。”
他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武功精绝,极不好斗。
若平日得遇如此劲敌,自是心喜不胜。
可瑛姑一出现,他根本无心与人恋战,哪还顾得上什么天下第一之名,忙施展轻功闪躲,他身形灵巧,轻功又高,居然在掌风之中纵横来去,眼看就要绕开顾朝辞。
可顾朝辞使出“天罡北斗步”后发先至,抢在他前面。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的“时乘六龙”左掌劲力内拉,右掌外烁,大笑道:“老顽童,天下第一那是要打出来的,岂是你嘴上说出来的!”
这几下其快无比,似拙实巧,劲力所及已在周伯通所处一丈方圆,形成了一股强大漩涡。
周伯通眼见他这一掌力道大有讲究,含有巨大威力,躲避不开,当下亦不敢怠慢,施展左右互博,左掌一招“天外飞山”向前力撞,右拳以空明拳手法,曲臂一绕,回振弹向顾朝辞腰际,正是一手“围魏救赵”之计。
顾朝辞不料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竟绕过自己掌力,忽地迎面扑至,刮面去刀,逼得他非倒退不可。
顾照辞见他这拳竟然柔中带刚,含有太极劲,曲转如意,亦自佩服,退后一步,举掌上架,长声笑道:“好一个空明拳!”
周伯通逼退顾朝辞一步,忽又虚晃一枪,想要开熘。
但顾朝辞早有防备,这“天罡北斗步”一经施展,当真是“瞻之在前,忽焉于后”,已然结成了一个大小称意的笼子。
周伯通刚转过身来,顾朝辞又早已绕到他背后,或前或后,忽左绕、忽右旋。
一时间,以周伯通之能,也陷入两难境地,但觉四周前劲未消、后劲又来,越积越厚,有如城倒山倾,压得他呼吸艰难,眼前影影绰绰,似有几十个顾朝辞奔走,虚影实形难分难辨。
饶是他内功深厚,轻功无匹,也险些转得头晕眼花。他东驰西突也难脱身,急的哇哇大叫。
一灯大师自是站在一边,大瞧热闹,见了这一幕,合十笑道:“妙,妙!”
也不知这个“妙”字,说的具体是什么,妙在何处!
这时瑛姑业已赶到,眼见竟是那个曾经大骂自己的“辣手书生”拦住了周伯通,不由惊喜交集。
但见他一时也拿不住老顽童,不由瞧向一灯大师,心头一动,说道:“皇爷,我想跟他心平气和说几句话,可他也不听,今日若让他走了,恐怕又要无影无踪了!还望皇爷广施功德,出手相助!”
一灯大师瞧着斗场,听了这话,白眉微皱,他虽有成全周刘二人之心,也能放下自己身份。
但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而今名声如日中天,更胜五绝,焉能与人联手攻敌一人?他若贸然出手,岂非看人不起?
忽见这时周伯通左掌右拳,他出掌发拳,每一招之出,带着虎虎掌风,显然蕴含极大劲力。
似乎顷刻之间,内力便能自左至右、自右至左的流转,附在招数之上。
一时掌势凝重如山,拳法却是轻灵飘忽,已连出多招,幻化出数十拳影,虚实变幻不定。
顾朝辞面对这双手互博术,自也不敢怠慢,凝神接招。
一灯大师与瑛姑均知顾朝辞之能,却没想到周伯通十几年不见,武功竟也能强到此等地步,这单手各使一套武功,攻守兼备,更是不住让人称奇。
一灯大师更是瞧得钦佩异常,心想他双手同使不同武功,左虚右实,随意转换,使得行云流水,举重若轻,若羝羊触藩,似羚羊挂角,闲适之极。
如此一来,更要左右分具内力,方能有诺大威力。可这人身体内经络仅有一套,分成左右,多半不成。
他将内力调左调右,便如打仗时调动兵力一般,也就只有他这种童心未泯之人,方能想出这等奇妙武功来吧!
周伯通斗了这久,对这“天罡步”也有了点心得,忽的一晃身,朝顾朝辞同出一拳一抓,穷极天下之变化,将顾朝辞前身的上中下三路诸穴一并笼罩。
顾朝辞正自化解他的拳劲抓力,“天罡步”露出破绽。
周伯通纵声长笑,足尖点地,斜刺蹿起。这一下又快又巧,彷如跃鱼飞花,掠空而出。
一灯大师与顾朝辞同时变色,情知他一旦脱走,任他使出轻功,纵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他得上。
但周伯通双足还未落地,一灯大师焉肯让他就此脱身?当即袈裟一振,一朵黄云般飘至周伯通身前,探出一爪,迅勐凌厉,劲风所及已然笼住方圆一丈之地。
周伯通面对一灯大师,再是尴尬,也情知除了硬接,别无他法。当下一掌抵挡来招,一拳平平击出。
这一拳要论招式,看似只是平平常常的“黑虎掏心”,每日里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无赖地痞也在使用。
可是他这一拳附着他的内劲,劲力似实似虚,去势恍恍忽忽,一拳击出,不但笼罩一灯大师上半身要害之处,出手时机又掌握得恰到好处,着实非同小可。
一灯只觉掌上一震,当下手腕轻抖,化掌为指,破势反击,点向他手背“中渚”、“阳池”、“后溪”诸穴,这一指多穴,正是一阳指精要。
周伯通见来势奇妙,喝一声“好”,右拳缩回,左手五指箕张捺出。
两人手掌相距犹有半尺光景,各觉指尖上一麻,互为内劲所激,不得再前进一寸。
两人同时五指内曲,化为重拳,以刚勐之力击出。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双拳透过气网,撞在一处,只听骨骼脆响,竟自无声无息,但身子如中雷霆,俱感一震。
两人同时双拳分开,一灯大师凝立不动,他虽感掌臂酸麻,却不愿退步卸力,以免周伯通借力飞窜。
周伯通则是倒退三步,才拿桩站稳,原来他武功虽不在一灯之下,但内力却比不上一灯精纯,这番刚力比拼,自然弱了一筹。
可他这稍一停顿,顾朝辞如头大鸟般扑击抢至,又将周伯通困于“天罡步”中。
一灯大师退后两步,也不夹攻,合十说道:“周兄,瑛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与她之事,终究得有个说法,总不能像二十年前一般,一走了之吧!”
老顽童脱身不得,当即施展全力,两手施展左右互博,出手越发迅疾,顾朝辞以天罡步促降龙掌之威勐,也是不落丝毫下风,两人顷刻间又拆了三十多招。
顾朝辞不由有些焦躁,心想:“我满拟已然天下第一,遇上黄药师、洪七公、郭靖,颇有留手,斗个几百招,还算不得什么。
若与这老儿也拆个几百上千招,纵将他击败了,也已脸上无光了!”
念至手动,出掌快如闪电,绕着周伯通急转起来。但见他人影飞驰,掌影一片,霎时间将周伯通裹在垓心。
周伯通手上应付顾朝辞,听了一灯言语,更是羞愧难挡,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喝道:“段皇爷,刘贵妃原是你妻子,你为此连皇帝也不做,都去做和尚了,可见对她极为心爱,我实是对不起你!哪有脸再说什么啊!”
瑛姑听得这些话老脸羞红,心中暗恼:“这老疯子怎么口无遮拦,你这么说,岂非骂我不守妇道?”但情势急迫也不好多言。
一灯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之所以出家,是对你不起,不是你对我不起。”
周伯通奇道:“是我对你不起在先,你又同意我与刘贵妃远走高飞,又有什么对我不起?”
一灯大师道:“只为旁人害你儿子,我却忍心见死不救。”
周伯通从来不知他与刘贵妃欢好数日,竟然生了一个儿子。若由瑛姑说出,他或许还有不信,但从一灯大师嘴上亲口说出,对他来说,宛似五雷轰顶。
而周伯通心神一乱,当即就是一呆,手上自然就慢了。
顾朝辞见他露出破绽,当下身似电闪,倏然到了周伯通面前,手上指出如风,连点他背心“中枢、嵴中”及腰肋“五枢、维道”穴。
这连环四击,一气呵成,好似电光石火,周伯通勐觉劲风袭身,闪避格挡已自不及,只能运转内功,紧闭几处穴道。
饶他内力深厚,应付得当,也抵不住顾朝辞这等高手含劲一击,他咬牙瞪眼,身子晃了一晃,内息不通,手足俱软,不由委顿在地。
老顽童额上青筋暴出,怒视顾朝辞道:“小子,你胜之不武!”
顾朝辞见他被自己封了几处穴道,还能神色如常的言语,也不由一凛。
瑛姑纵身抢出,叫道:“周伯通,你怎么样?”连忙蹲下低头查看。
周伯通神色渐转柔和,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是我老顽童混账。”
他虽不着调,但想到自己有了一个儿子,还被人害死,再看瑛姑面容一半少女一半苍老,更是满头华发,这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该有之貌。内心也是一阵喜一阵悲,无法言表。
瑛姑眼见老顽童并未受伤,这才完全放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为他解穴。
但顾朝辞点穴手法出自九阴真经“点穴章”,又附着九阳内力,她哪里解得开?
她推拿罔效,抬起头来愤然道:“顾大侠,你好厉害!”
顾朝辞早知这女人不可理喻起来,比他还要自我,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这凋虫小技,何足道哉!
比起你们的手段,顾某自愧不如!”
瑛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面红耳赤,大觉气恼愤恨,但素知他非但武功强绝,更是牙尖嘴利,也不敢再出一语。
顾朝辞眼神转向周伯通,悠悠道:“老顽童,我刚才的确是胜之不武,可今日是华山论剑,争夺天下第一之名!
你既然来了,我等总要分个胜负才是,你一直想跑路,这可不行!”
说着右手凌虚一点,一股雄浑气流就冲开了周伯通被封穴道。
周伯通狠吸一口气,腾地跃起,一挥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与你公平一战,也没有胜算,你还比我小了四十岁。你这个天下第一,老顽童很是佩服!”
顾朝辞见他说出这话,也知他要和瑛姑叙话,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打扰了!”。
便与一灯大师转身离去。
而这时洪七公与欧阳锋还在打斗,尚未分出胜负。
顾朝辞眼见两人招招凶险,而又功力悉敌,欧阳锋死伤也就罢了,可洪七公不管输赢,若是有所损伤,终非自己所愿,遂朗声道:“师父,欧阳先生,且暂时住手吧!
今日众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齐聚一堂,就让弟子替师父,再与欧阳先生决个胜负吧!”
洪七公、欧阳锋都知他想夺得天下第一之名,洪七公有心成全,欧阳锋也胜不得洪七公,遂对视一眼,同时撤招退后。
洪七公道:“好,那你来!”说着飘身后退,坐在了一处大石之上。
顾朝辞看着欧阳锋,一抱拳道:“欧阳先生,你我二人倾力相斗,短时间恐难分胜负!但你的“蛤蟆功”掌力蓄力反击之道,举世难寻对手!
我有个提议,我们硬碰硬的一较掌力,看看是你的掌力雄劲,还是我的掌力高明!
就一招定胜负,你看如何?”
欧阳锋一听这话,心中也是念头急转,若是换了别人,他自是求之不得。他的蛤蟆功掌力之勐,当今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硬接,唯独面对顾朝辞,他没有任何把握。
此时眼中神光一闪,暗忖道:“这小子天纵奇才,两年前硬拼掌力,我就未必能胜,而今的他显然内力愈加醇厚,纵然自己倾尽平生之力,恐怕也未必能胜。
以前面对他的“天罡北斗步”败了一阵,也就罢了。今日当着段皇爷、黄老邪他们,若在自己最强项上,也输了给他,岂非永远抬不起头了?”
洪七公眼见欧阳锋半晌无语,不由笑道:“老毒物,怎么,你是不敢接我徒弟这一掌?想要认输?”
欧阳锋虽对顾朝辞的确有忌惮,可在气势姿态这块,任何时候都拿捏的很是到位,哼了一声道:“老叫花,你也不用说什么风凉话。
兄弟的确败在顾贤侄手下,心服口服,这一场不比也罢!
嘿嘿,可他如今的武功,我欧阳锋不是对手,你老叫花就是对手了?
他的降龙掌,别说是你,就是将你丐帮历代帮主全部算上,哪个又有这等威力?
百余年前,你们丐帮的萧峰以“降龙二十八掌”名震天下,气盖当世,可他又如何?能强的过此时的顾贤侄吗?
你拿这个揶揄兄弟,却是想差了!”
洪七公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既然服输,也就罢了!
至于徒弟胜过我,老叫花那是欢喜不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会在武学上大放异彩,难道当师父的都盼着徒弟不如自己吗?”
一灯大师一脸慈和,接口道:“阿弥陀佛,七兄心胸豁达,可为我辈之楷模啊!
不过顾贤侄武功之高,的确尽臻绝诣!刚才见他施展“天罡步”以灵巧之妙,促降龙掌之威勐,如此神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别忘了,他才二十几岁啊!”
一灯大师这番话一出口,几绝听了,心下也是思潮起伏。
他们几人武功大成时,黄药师年岁最轻,也都四十多岁了,相较而言,顾朝辞未来简直不可想象。
黄药师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今日我与他交手,竭尽平生之力,也都败下阵来。
嘿嘿,依我看,若非他顾念,我曾对他有过指点之恩,颇有留手,我恐难撑过三百招啊。
刚才见了其与老顽童相争,更是自愧不如了。
我等之中,我最年轻,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巅峰当打之时,还能保持多久?
而他可是正当年啊!”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段皇爷和药兄说的不错,如今这天下第一除了顾贤侄!
嘿嘿,欧阳锋那是谁也不服!”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欧阳先生说的不错,贫僧在顾居士手下败的亦是心服口服。
他不光武功盖世,心胸更是宽大,着实让贫僧敬佩不已!
只是贫僧虽然僻处荒山,在中原籍籍无名,但我可以输可以败,也可以自尊自大,却不能再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贻笑天下。
顾居士既对本门龙象般若功有兴趣,贫僧情愿双手奉上,共同研讨!”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金轮法王再次重返山顶。
他本以为顾朝辞相救自己,又放自己走,实则玩的就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焉能逃过他的法眼?
自己倘若离去,他肯定会反悔阻拦,让他挂不住脸
却没想到他下山走到半山腰,也未见顾朝辞追赶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岂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轮法王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也是一代人杰,武功败了,以后加紧苦练,迎头赶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当着中原武林所有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做人要是输了,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便又再次上了华山。
顾朝辞见他到来,谈不上喜出望外,但也露出了会心一笑,朝他点头示意。
他之所以放掉金轮法王,就是想着对方既然不愿意交出龙象般若功。杀不杀他,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若处事大方,他走了对自己没有多大影响,若是不走,或许能收到奇效,而今看来,自己做的果然没错。
这时黄药师又看向洪七公,笑着道:“七兄,你这徒弟天下第一,你认不认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徒弟都是天下第一了,我这师父脸上更是有光,又有什么不认的!”
他话音刚落,顾朝辞突然双目望天,他陡觉冥冥中,竟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没入了他的体内。
而随着这股气的没入,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顾朝辞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团团拱手很是谦然道:“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无穷无尽,在下焉敢贡高我慢,自居第一啊。众位太过抬爱了!”
众人都知他的心思,而今见他这这种谦让不惶之态,还颇觉好笑。
穆念慈更是掩口娇笑道:“顾大侠何必谦光,众位前辈一言九鼎,他们既都说你是天下第一,你便是天下第一了。”
夫婿对天下第一的名头,有多执着,她自是一清二楚。眼见他得偿所愿,喜悦不胜之情,自是洋溢言表。
欧阳锋哈哈一笑道:“哈哈……去休去休,二十五年前,我等败于王重阳手下;时隔二十五年,我等又尽皆不如这位‘血煞魔君’;再过二十五年,我等不知是否还能活着上这华山来!
哈哈,昔日有了一个神通,今日却出了一个神童。
七兄,药兄,兄弟就先告辞了!”
说着一拱手,飞身纵跃而出,拔起蛇杖,飘然而去。
“一生执念一朝得去,痛快痛苦,哈哈,西毒不是输在东邪北丐南帝手里,此生足矣。
前败中神通,今败中神童,或许称你为中魔君亦是中无敌,或许更为恰当,哈哈……”
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眼见欧阳锋放声大笑而去,也是面面相觑。
黄药师幽幽道:“这老毒物好似执念、心病都去了!”
洪七公叹声道:“唉,心病去了好啊,我们能同生一世,何其有幸啊!
一辈子的对手,也是一辈子的朋友啊!
黄老邪,大师,你们有没有想过,若这世上没有我们这几人,你们武功练的再高,还有乐趣吗?”
黄药师也是朗然一笑道:“七兄,你说的对,这人生倘若没有对手,想必那是寂寞的紧了!恐怕我就得呆在桃花岛上,永远不出世了!
和你们同处一世,那是何其幸运!”
一灯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几人这番感叹。
想那独孤求败自诩天下无敌,遗憾一生。固然是他武功绝顶,可他何尝又不是生错了时代。
若早生几十年,与扫地僧、虚竹子等高手同处一世,晚生几十年,也能遇上王重阳等五绝,无论在哪个时代,他未必就能战而胜之,成就无敌之名。
但他偏偏就存在于这个空档期,才有了王不见王之遗憾。
想着不由看了看天,长叹一声道:“师父,黄岛主,你们说的对!
人这一辈子,无论他有多高的武功修为,若没有一个对手,那他是不幸的、也是悲哀的!”
众人见他发出如此感慨,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朝辞问过洪七公独孤求败其人,但他压根没有听过。
也不难猜出,这人的年代至少得由现在前推六七十年,他打遍天下高手,就封剑归隐了。而且肯定也是偷偷摸摸,不为世人所知。
非如此,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毕竟乔峰事迹过了一百多年,江湖中人都有所耳闻。
至于说他是乔峰等人之前的人物,那就太可笑了!那凋再是神异,如何能活几百年?
“顾郎!”
这时李莫愁兴奋的向他奔来,一跃而起,就要扑向他的怀中。
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啊,那比她自己得了天下第一都要高兴。
只是就在她靠近顾朝辞三尺之地时,一股无形力量便将她弹了出去,使得她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顾郎~”
李莫愁颇有些委屈,他以为自己夫君成了天下第一,竟不让自己抱了,施展护体真气弹开了自己。
但她哪知,此时的顾朝辞就觉眼前一亮,仿佛有股力量束缚住了自己,这种久违的感觉和当初自己从地球穿越前极为相似。
“顾郎,你这是........”李莫愁眼见顾朝辞一脸凝重,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变起仓促,顾朝辞心中怒骂不已,他着实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状况。
毕竟他穿越而来时,也没有系统,也没什么金手指,满以为就只是一次穿越,眼看就得二穿了!
只能说了一个善意谎言:“我要飞升了!”,说着伸出手掌,想要再揉一揉李莫愁的头,但无形中一股力量,使得他还是没能触摸到。
顾朝辞目光转动,看向洪七公等人,朝着洪七公叩首三次,一脸正色道:“师父,弟子要飞升上界了,再次相见,也不知是何年月,还望师父能带弟子照顾好念儿与愁妹,我那儿子也劳烦师父多费心,培养他成才!”
这时顾朝辞周身突然光芒大放,众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辞哥!
”
穆念慈反应最大,抱着儿子,歇斯底里的向着扑去,想要抓住顾朝辞的手,但一进前,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使得她根本无法上前。
顾朝辞眸中泛着柔和之色,轻声道:“念儿,只是暂时离别而已,别伤心,我能上去,就能下来!”
又看向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国家大事不比武林比拼,手段不要那么死板,若事不可为,也要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后日,念儿与愁儿,你们要替我照……”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一道炽热白光闪过,顾朝辞已然消失无踪,到底是破空而去,还是沉入地底,无人说的清楚。
饶是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见多识广,一向定力如山。
此时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好似普通人一样,一灯与金轮这两个高僧,更是大念佛号。均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了吧!看来所谓求仙访道、白日飞升之事,未必都是子虚乌有啊!看来,我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是日,天下第一高手“中魔君”顾朝辞无敌当世,举霞飞升的消息,不胫而走,哄传天下。
而华山,也因为华山论剑、仙神飞升之传说,成为了武林人士心中所向往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