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依(一)
嗨,阿芙洛依
亲爱的阿芙洛依
我脱下你的军装
揽你入膝
——引子
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我犹豫许久,才买下两颗用铜链穿过的彩虹色五角星,那是我留学的第一年。
现在,五角星还剩下一颗,躺在绒布盒子里,已经锈迹斑斑。毕业之后,我没有像众人所期待的一样成为一个作家或诗人,而是做了一名职业军人。
因为现在是战时。
政府军与反叛军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叛军势如破竹,攻陷了首都,作为政府军的一名小兵,我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破开山壁,拿到被掩埋在基地废墟里的一架离子弓。
就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刻,叛军的小队从天而降,我的战友们无力抵抗,而我援救不及,只得在战友的拼死掩护下带着核心装置仓皇撤退。
他们没有开枪。回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双眼睛,很像我模糊记忆里的一个人。
她叫阿芙洛依,和希腊神话中性与爱情的女神一样,性感而又美丽。
那一年战争还没有发生,那一年我把一颗视若珍宝的五角星送给了她。
哦,那不会是她,她远在海洋的另一端。
阿芙洛依(二)
逃亡的路上遇到流民和叛军的坦克,我没有穿军装,所以幸免于难。
我途经一个小镇,这里居然没有被战火波及,我腹中饥饿,溜进一所民居寻找食物。
正开着冰箱往嘴里填塞食物的我突然发现,这座房子的女主人正站在我身后。
我不能被发现,我要杀了她。
她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雪白的手臂裸露在外,我的目光窥视到一块刺眼的乌青。
“你跟那个放浪的贱女人一样!”门外传来骂声和小女孩的哭声。
她苦笑着望着我,没有我预想中的眼泪。
不知为何,我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也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滚回去,不准出门!”
她除去衣衫,楚楚可怜,好像一只被主人凌虐过的猫,紧紧抱住我。
我的本能驱使我和她交欢,在破旧的阁楼上洒下我身上的血液和汗水。
我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为她盖好棉被,离开了这里。出门的时候,她的女儿望着我,满眼都是悲伤。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吻过她的额头,义无反顾地前行。
阿芙洛依(三)
对于某些人来讲,生活比战争还要残酷,这一点我深表赞同。
我走在街上,看每一户敞开的窗子。他们有的在吃饭,有的在吵架,还有的在做.爱。
我忍不住跑到那个少妇的窗下,可爱的小女孩正把头伸出窗外张望。
猝不及防间,一枚炮弹轰进了这座房子,燃起熊熊大火,她被烧死在烈焰中,而我根本来不及去救。
悲伤的生活被终结,也许我应该为她祝福。
当时是什么心情我已然忘记了,我只想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所以当我双手捧着离子弓核心交给上将的时候,作为这场战争最大的功臣,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能早日脱下这身军装,回到那座小镇生活。
这对战争的胜利是转折性的,一辆辆装载着离子弓的战车碾碎了叛军的进攻,伴随着毁灭,久违的和平降临。
我在战俘营看到了你,阿芙洛依。
阿芙洛依(四)
阿芙洛依,你一袭黑衣,恰是我在离子弓前看到的那双蓝色眼睛。
你还是那么美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但战争让我们重新相遇。
阿芙洛依,你是否留着那只彩虹色的五角星?
胜利本该属于你,而我却拿你的战利品换作我的功勋。
是的,如果那天你对我开枪,又会是一个不同的结局。
你告诉我你还记得那年银杏树下的约定,如今重归和平,你未嫁我未娶。
阿芙洛依,我脱下你的军装,揽你入膝。
你突然抽出刀子,插进我的心。
女机器人(一)
抬头望望不时掠过头顶的浮空梭,我擦掉额头被太阳灼出的汗迹,将肩上的袋子整理好,继续上路。
我是个二十二世纪的拾荒者,我住在一座庞大的蜂巢建筑中的一间。
这是我一年来最大的收获。打开袋子,我小心翼翼地抱起这只机器人。
没错,我从垃圾堆里捡到了她,一只报废的旧型机器人。为了带她回来,我放弃了很多贵重的金属原料,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我的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根本带不了那么多。
之所以如此费力还是带她回来,是因为她很像她,那场车祸中逝去的她。
她躺在垃圾下方无助的眼神,很像她在车轮底下给我的最后一抹绝望。
女机器人(二)
她终于会走了,真好。
不过我不能让她乱走,这么好的机器人,蜂巢里的其他人一定会觊觎的。
这么好的机器人,她的主人为什么把她丢弃了呢?
我不知道,我不想去管她从前属于谁,现在她是我的。
我让她坐在我对面,为她整理凌乱的人造头发,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一眨都不眨。
“你在看什么?”我问。
她不会说话,只是模仿我的动作,在我头顶摩挲。
我居然在她这对无神的瞳孔前迷失了。
她深灰的眸子像幽邃的深渊,让我堕进回忆之中。
曾几何时我是被这样看着的。
这样的目光可以让我为她去死。
女机器人(三)
今天拾到了很多东西,可以卖一笔钱,为她换上最新的动力炉——也就是她的心脏了。
我欣喜着回到蜂巢中间,打开房门。
她不见了。
我凿碎了三个素有恶习的邻居的墙壁,才找到她。
我拎着锤子,出离愤怒地望着这几个邻居。
“一个机器人而已,哥儿几个爽完了就还给你。”有个人笑道。
我望着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她是我的爱人!不是你们可以任意糟蹋的充气娃娃!”
他们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爱人?哈哈!你的爱人不是被你亲自撞死了吗?要不是被判了刑,你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会住到蜂巢里,像我们一样去捡垃圾么?”
我怔住了。
我确实杀死了我的爱人,亲自碾碎了那颗已经不属于我的心。
他们一边疯狂地大笑,讥讽着我,一边将污秽不堪的下体塞进我心中的圣地。
那是我的女机器人,我的手里握着她的动力炉。
她的心还在我这。
我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