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婉言撵出籁音阁,茯苓脸上非但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反倒一改常态兴致勃勃的到处观赏游玩。
“你这样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转悠,究竟是想去哪里?”晃点了几个来回,武明德捶着双腿,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当年被火烧的侧妃婉音居住的遗址。”茯苓偏了一下头,脸上绽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粉唇轻吐。
“你不早说,那应该朝北走,我们却南辕北辙。”武明德又好气有好笑的说,“那里好像一片荒芜,我们去哪里做什么?”
“闲散久了,有时间多运动一下对身体好,你看,那边有个卖风筝的,不如我们买两个风筝,去那里放吧。”面对他无奈的怒气,茯苓仍是一贯的恬淡。
穿过繁华奢靡之地,一片宽旷的空地,很难让人它跟二十多年前纸醉金迷、气势磅礡的宫殿联系在一起。此处三面矮山,起伏连绵,微风吹来,令人胸襟豁然,心旷神怡,几株不知名的小野花穿插在枯草间开得正艳。纵使凋敝落寞,依然不失为一处放风筝的好去处。早已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放着风筝在空地上奔跑,笑声如铜铃般悦耳。
君在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站在这乱草丛中,茯苓冷冷的看着四周,风吹着她的衣摆,衣炔翻飞,仿佛像误入人间的仙子,马上就要随着风飘去了。
不晓得为什么,武明德对她的冷静与脱俗生出了一股不安。他实在不喜欢她明明受伤却又装作无所谓、明明有期待却又不近人情的冷淡态度,一种想撕下她伪装的假面的冲动在心中油然而生。
“你想什么时候与他相认?”武明德眉头蹙了起来,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想他风流一世,从未对哪个女人这般用心,而她绝对是至今最能扰乱他的心绪的女人。这一刻,他似乎信服了古人传下来的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她是一个无才的女子,没有那么多婉转心思,读懂她的心或许能更轻松些!
“这个问题由得我做选择吗?”她冷冷的反问,不喜不怒,脸上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仍是奔跑着调整手中的线。她没有忘记他乍听曲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怨恨目光,那绝不是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应有的眼神。而她也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质疑与仇视!
“那我们的婚礼?”武明德叹气,面露委屈。女人心思最难猜!
“如果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我没理由不遵守,不是吗?”好不容易将风筝稳稳的放了起来,茯苓平躺在地上,喘着气泰然自若的回答。
远远处,李老爷背着走来,一片又一片枯草随着他的脚步倒下。
茯苓戒备地躺着,尽量让神色表现的更自然一些,手心几乎要流出汗来。一定要冷静,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试探他对娘亲是何态度吗!
许久,李老爷才开口说,“这里实为放风筝的好地方,谁曾想到它以前是什么地方呢?”
“以前是什么地方现在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是什么地方。”明白他眼神中恍惚是为什么,茯苓低一语双关,眼中闪过一丝狡狯。
“你有没有听过越聪明的女子越会伤人?”
“我只听过受伤皆是因为期待太高,跟聪不聪明无关。能感受到伤痛说明心还在鲜活的跳动,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尽管心里已隐隐觉察到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了,茯苓还是陡然问出心中疑问,“不过,听李老爷这句话,你的心似乎曾被聪明女子所伤?你恨她?”
被她的回答怔得一愣,不过只瞬间便回过神,李老爷笑得愈发沧桑,“爱恨皆在一线之间,爱也好,恨也罢,可惜她早已香消玉殒,就连这最后一丝臆想也无处寄托。”
“不管你那时如何恨她,最终还是爱她,不然,也不会流露出如此逼真的感伤之情!”茯苓不赞同他的说法,无奈地摇头,嘴角还是挂着一丝轻轻的笑,“就像这风筝,不管逃避多远,身上还是有根线紧紧地拉扯着它!一个人倘若心遗落在了某个地方,身处再高位,坐拥再多的荣华富贵,还是会觉得心空落落的。那根系在身上的弦硌疼了身的同时,也填满了心。”
李老爷心中疑虑陡然上升,心砰砰的加速了跳动!那固执的眼神,真的很像!转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早已化为红颜枯骨怎会出现在这里?他顿了顿,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扯起来,动作狠快,大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失神的道,“你有一双可看破人心思的利眼。”
茯苓被他的手劲给捏疼,微微皱眉。心下一凛,转移了话题,抖了抖手中的线,娇笑的问道,“李老爷该不是跟我一样童趣,专程来这放风筝的吧!”
“我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了。”李老爷回过神来,连忙送来了手,讪讪的回答。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呐!我跟明德商量晚上去永德酒坊斗酒,有胆量跟我们一同去吗?”心中一计上心头,茯苓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倒是笑颜灿兮的邀请他,“条件是不带那些闲杂人等,那样太扫兴了,我们今晚来个大醉方休、不醉不归的!”
李老爷看着不远处的三四个人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酒,那个性情中人不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