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翩翩姑娘跳得还很专注,舞坊内的气氛既轻松又欢乐。太华公主同杨玉环品尝着独特的小点心,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美妙舞姿。点心香甜扑鼻,舞姿曼妙袭人,一派祥和景象。
许是翩翩姑娘有些不适,简短的跳了几支慢舞之后便下了舞台。跟着翩翩姑娘身边的小丫头宣布舞坊今日的演出到此结束,请诸位离席。座下有很多人遗憾的叫喊着,依旧没有挡住翩翩姑娘步履匆匆的脚步。
“翩翩姑娘请留步!”突然,一个公子哥站起来,语气不善的说,“本公子特意前来看你表演,你随便敷衍两下就想走,怕是不合规矩吧。”
此言犹如一记响雷,本来就很热闹的翩然舞坊一下子炸开了锅。
“公子赏脸来翩然舞坊捧场,翩翩不胜感激。只是物以稀为贵,公子若是今日看过瘾,以后还岂能再来?”翩翩盈盈一笑,那真是顾盼神飞,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面柳叶眉,让人见之忘俗,情愿化为绕指柔。
偏有人不懂得怜香惜玉,那傲慢公子身边的小喽啰疾步上前拉住翩翩姑娘的衣袖,趾高气扬的对她吼道,“少糊弄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可是宰相李林甫的大公子,能看你跳舞那是给你面子。翩翩姑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再好好表演一番。若是我家公子尽兴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可若是我家公子没尽兴,只怕这长安城再无翩然舞坊的落脚之地。”
李林甫的名号在京城可谓是人尽皆知,此人官至宰相为人刚愎自用,口蜜腹剑又十分爱记仇,据说他的大公子李效珉在个性方面尽得他的真传。此言一出,即便是有人有打抱不平的念头,大概不会冒着招惹这个瘟神的危险英雄救美了,因为惹上他无疑是要与麻烦同行。
韩冥因为来的晚了些,便坐在了后排。此刻他一眼看到心尖上的女神被人威胁调戏,最先按捺不住,手上的青筋爆出老高,眼神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千万莫冲动,先别轻举妄动,看清形势再说。翩翩姑娘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柔弱,她一向机警颖慧,说不定事情尚有转机。我们能救翩翩姑娘一时救不了一世,贸然出手只会激怒李效珉那个混蛋,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章渊清急急唤住他,忙不迭的解释。
目光灼灼的射向已走到翩翩姑娘身边的李效珉,韩冥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章渊清的分析确实在理,强按捺住心神,心急如焚的等着事情再发展。
“李公子既然来到我翩然舞坊,便是翩翩的座上客,焉有不尽心伺候的。只是今日翩翩身体委实不适,改日定当为李公子多跳两支。”翩翩姑娘面带笑意的解释,但微微撇着的嘴角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李效珉得理不饶人,一双手紧紧扣着她的下巴,色迷迷的说,“翩翩姑娘身体欠佳不便舞蹈,本公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不如由本公子做东,我们出去浅饮几杯,如何?”
“翩翩谢谢李公子抬爱,奴家虽为舞姬却从不与客人单独外出。”遇到这种无礼之徒,翩翩姑娘微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摆脱色手,婉言拒绝,眉间平添了一缕无奈。
雅座之上,观舞的三人也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岂有此理,这等狂蜂浪蝶,我若不治他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太华愈看愈生气,翻身跨过栏杆,抓住悬挂的彩带使劲顿了顿,似乎觉得能承受住她的重量,留下一句话顺势滑了下去。
哎……茯苓顿觉头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华公主兴致冲冲的下去搅局,不知又会惹出多少风波,对杨玉环嘱咐道,“准王妃,你在这里坐着等一会,我下去看一下。”
她怕太华有出格举动,刚要下楼阻止时,衣摆被一双柔夷扯着,回过头对着目光闪烁的杨玉环问,“怎么了?”
“刚刚观舞期间,有几个猥琐的男子一直朝我们这里看,我害怕!”杨玉环诺诺出声。
茯苓闻言一窒,目光朝四周看了过去,果然有几位登徒浪子一直盯着她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来不及思索,只得拖着她一同下楼。
疯了,疯了!!!拖着一个拥有绝世美貌的杨玉环,不定又要惹出多大的乱子,后果恐怕更不堪设想。茯苓边走边哀叹,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为什么出来看场歌舞也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对女子应该怜香惜玉,更何况是翩翩姑娘这样的绝代佳人?”太华公主左手托住下巴淡淡一笑,语调平静,那位翩翩姑娘见有人帮忙出面,连忙摆出受惊的小白兔模样,惊慌失措的躲在她的身后。
人人自危的局势下,太华公主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最得人心,周围是围观的人群,连连投过惊讶和惊艳的目光,可欣喜之后,又禁不住替她捏起一把冷汗来。
李效珉白了一眼强出头的太华公主,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直接揪住她的前襟拉到面前,一张脸阴沉得吓人,“在本公子还没有打算大开杀戒之前,劝姑娘最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是吗?我天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办呢?啧啧,还真替公子可惜,公子这么英俊潇洒若是没了右臂真是太可惜了。我也不想太血腥,可我发过誓凡是不经我允许碰过的男子,轻则断手重则断头,公子何苦苦苦相逼呢?”太华公主耸耸肩一脸的轻愁,眼眸流转间有着说不尽的机灵顽皮。
李效珉望着她灵动的双眸,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女子能有这种慑人的气魄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迟疑片刻后沉不住气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兼小人。”太华公主落落大方的回答,觉得还不够贴切,又补充了一句,“偏不巧还是一个可以制得住你的女人和小人。”
“臭丫头你少吓唬人,能治更本公子的女人还没出生呢。本来本公子只想让翩翩姑娘一个人,而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的姿色似乎比翩翩姑娘更胜一筹,既然她不愿意去,不如你同我去如何?”色字当头,李效珉僵直的背脊骤然放松,言语更加轻佻放浪。
“真会说笑,你娘还没出生怎么生出你来,莫非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大家说是不是?”太华公主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你!!!!岂有此理!臭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李效珉被众人取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李公子,稍安勿躁,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不如我们赌一把,如果你赌赢了,连我也算是陪你一同饮酒如何?”拨开人群,茯苓拉着杨玉环挤了进来,十分镇定地问。
怪事年年有,今日非常多。巾帼不让须眉,救美的不是英雄,反而是女红妆。
“有意思!”韩冥见翩翩姑娘已经安全,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眼神潋滟的睨视场中众人,“今天雪中送炭的都是女子。”
“竟然是她!”章渊清认出了那道淡淡的红印,顿时意识到她就是险些被疯马撞到的女子,诧异出声,连忙跻身上前,希望能看得仔细些。
“谁呀?”韩冥不明所以。
茯苓被章渊清的诧异声分去了些许注意力,侧目看了他一眼,便冷冷的转眸。这种形势下,她不想与他有任何关联,免得日后李效珉找他麻烦。
李效珉挑了挑浓眉,目露凶光,“虽然破了相,也算是一个大美人,今天本公子艳福不浅。说吧,怎么赌,本公子是长安城第一赌圣,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次你可是班门弄斧了。”
“少得意,我尚未说赌什么!”茯苓柔柔一笑,故意惹恼他来激将,“就怕到时候李公子连如何输得都不知道。”
“随便你赌,本公子就不信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李效珉这种傲慢的公子哥最怕人挑衅,毫无防备的跳入陷阱。
茯苓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我这里有一个钱袋,一会儿我将东西放进去,如果李公子看过之后能当场说出这东西是什么,便算是我输了。如果侥幸我赢了,李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这还不简单,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本公子没见过的。”李效珉信心满满。也是,李林甫自任宰相以来,笼络权贵豪商,府邸中的金银玉器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天下焉有他不识得的珍宝?
茯苓解下腰间的钱袋,低头同太华公主交谈几句,太华公主把手伸入钱袋将袖中的东西放了进去,她又附耳对杨玉环嘀咕几声,杨玉环疑惑片刻,也依样将袖中东西放了进去。
“李公子,请看吧。”茯苓将密封好的锦缎钱袋递了上去,在他要接过去的时候又好意提醒道,“如果李公子说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自动认输,今日之事我们就互不追究好了。”
李效珉不以为意,以为胜券在外,傲慢极了,见杨玉环身姿丰盈,一股香味袭人,甚至抬手要去掀下她的面纱。杨玉环吓得退后两步,躲在茯苓的身后。
“李公子如此贪心,这样吧,如果李公子能说出里面东西,我们三人一同陪李公子到对面酒楼喝上几杯如何?”茯苓冷笑,握住杨玉环的手微微使劲,暗示她放心。
李效珉脸上露出奸佞的淫笑,接过钱袋不以为意的打开。待他看到里面的物品时,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头上竟隐隐渗出汗珠来,恐慌起来。
“怎么样,李公子能否说出钱袋里的物品是何?”茯苓状似无意催促道,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李效珉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说。钱袋里面有两枚令牌,一枚是太华公主长乐宫的令牌,一枚是寿王府的令牌,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碰不到的主儿。若是他说出这两枚东西是什么,他口无遮拦的调戏公主府和寿王府家眷的消息便会立刻传播出去,不消片刻,整座长安城便妇孺皆知了。调戏皇族乃是大罪,关乎到皇室的颜面,以寿王同太华公主的权势和地位,以及惠妃娘娘在宫中受宠的程度,轻则会累及身为宰相的父亲,重则流放。
茯苓眼光深邃,定定的看着他局促的样子道,“如果说不出,那便算是李公子输了,按约定,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手一件事。”
“李公子刚刚不是还想同我们三位一同饮酒作乐,怎么现在成了病猫?不,应该说是哑猫。”太华公主伸手弹了弹被他抓过的衣襟,口中喃喃仿佛是故意说给他听,“这套衣服太污浊,断不能要了。”
李效珉目光闪烁,满脸的惶恐不安。
“公子,你好好想想,老爷有那么多珍宝,怎么可能不认识呢?”素来横行霸道惯了,小厮并不清楚目前的形势,依旧煽风点火。
“闭嘴!”李效珉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厮,回头骂道。再回头时,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对着茯苓怯怯诺诺的说,“我、我认输了,请姑娘高抬贵手。”
“一直听人说李宰相为皇上很是鞠躬尽瘁。今年河南一带的收成不太好,既然宰相府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不如捐点出来救灾也好。”茯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说,“认输了就要愿赌服输,李公子可愿守约。”
“愿、愿意。”李效珉脸色刷白,毕恭毕敬的答道。
茯苓声音软软,用商量的口气说,却不容违逆,“今日之事,相信李公子只是多饮了几杯,并非有心。若李公子守约,那就请李公子永不踏入这翩然舞坊,并且永不找翩翩姑娘麻烦。另外再捐两万两救助灾民,不知李公子能否答应?”
“能,能答应。”李效珉,“我马上去办。”
“李公子果然是个守信之人。”茯苓声音里透出几分笑意。
待李效珉带着余党鱼贯而出,舞坊内响起好大一阵掌声,众人无不佩服茯苓的机智与勇敢。
赞赏之余,眼见一向作威作福的李效珉从一贯的颐指气使到后来的服服帖帖,众看客又皆好奇这钱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竟引得李效珉落荒而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