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中,头顶上的帐顶是绣着大片簇拥的荼蘼花的嫰黄色,帐顶两侧自然垂挂的流苏在空中轻轻地摇晃着。在床上躺地有些久,仍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也不见其他人进入房间,只好支着身子起床。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荼蘼花香让我精神一振,日光有些强烈,刺得我闭上双眼,只余下一条缝。待适应了,再慢慢地睁开。这可是在梦中见过?
大片大片的荼蘼花海,银白在日光下闪闪而亮,肌脂凝雪。我欣喜地捂住嘴,这满眼望不尽的荼蘼花,不就是自己喝了云酿之后见到的场景吗?
门被推开,我收回视线转向门口,站在门口的靳逸一身素色青衫,他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往窗户外的方向望去。他不说话的样子,有些严肃,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也是直直的站在他的旁边,盯着窗外的荼蘼花海发呆。
半响,他开口道:“啊不,我的家很大很大。”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他口中的很大很大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他正在和我说他的家事,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所以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趴着窗舷往外望去。
他说:“父亲,姑且称他为父亲,啊不,我的父亲他有很多个老婆,而我的娘亲,虽然是他的正夫人,但是从来不曾得到过他太多的宠爱。他的身边,莺莺燕燕,换了一波又一波年轻貌美的女子,却很少来我的娘亲这里。”
他说着这样的往事,以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恍若再说别人的故事,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而这一切就在我出生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其然有些可笑,我出生的时候似乎带了什么异象,与什么可笑的传说相吻合,似乎是会败坏家族,于是才刚刚生下我的娘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不得不带着我从那个家中搬离。”
他的声音悠扬,没有一丝波动,我却难以抑制地心疼。
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索如何继续说下去:“啊不,此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娘亲为了让我更加强大起来,很小的时候就送我到师傅哪里练习灵术,而我似乎秉承了什么异秉,经年累月,早早地便出师。之后我便想着四处去看一看,第一次便遇到了你。”
他想了想又说:“啊不,我有一个姐姐,只比我大了一岁,却因为我的出生,被我的父亲送了出去,娘亲带走我的时候,没有能带走我的姐姐,我学成归来,也是在寻找我的姐姐。”
我问道:“你找了吗?”
他转头望着我,淡淡笑开:“找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能找到就是好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想他一定会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件事。
他似是看出我心里所想,说:“啊不,你相信命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或者与我谈论过,而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我的答案,复又说:“我不相信,若说生来酒杯注定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
他说话,云淡风轻:“啊不,你说是吗?”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道:“你不要难过,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的父亲将来一定会后悔将你赶出家里,你这么厉害,在哪里都不怕。”
他低头,发丝在空中画过一个圈,堪堪停在我拉着他的手上,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没有女孩子的矜持,连忙将手伸了回来,却在离开的瞬间被他反握在手中。
他说:“啊不,我并没有过多的难过,只是有些害怕。我从未感到太多的害怕,但是樱藜抱着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你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我想,这个一直在我身后静静地等我恋慕着我的姑娘,若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不,你会像我的父亲一样,放弃我吗?”
他抬头望着我,眼里闪现着我从未见过的脆弱,我不由心痛,这个人,我眼前的人,他的害怕是因为我,再反手紧紧地握着他,我坚定的说:“不会,我不会放弃你,就算是你放手了,我也不会放弃你。你不知道,这十年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我只盼着与你朝朝暮暮长相见。”
说着说着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含笑地望着我:“啊不,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挪吁,我惊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样的情话,一下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他轻笑:“啊不,你再低头,就要钻到地下了,这里可没有洞。”
我的脸越发地烧了,于是假意的咳嗽了一声,坐直身子,恍若刚才说情话的人不是自己:“谁说我怕要钻到地下,我只是在低头观察蚂蚁搬家。”
他哦了一声,突然蹲下身子去看,我一惊,他抬头道:“啊不,这里似乎没有蚂蚁。”
我说:“谁说没有,只不过它们已经搬好了,而且若是让你知道了,指不定让谁把这个蚂蚁窝给捅了,所以它们不愿让你知道。”
他大笑:“啊不,桶蚂蚁窝这种事情,你确定是我会做的事情,而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他这样一说,我又不有地窘迫起来,说起这些,在九炎村的时候,这种事情,便是我长长久久无聊日子里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别说捅蚂蚁窝,其他什么窝我都捅过了。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樱藜拿着衣物望着我们:“她受了伤,这些日子还没有洗澡,我让人准备了热水,现下醒来还是洗一洗比较好。”
我闻言,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衫,上面斑驳着血迹而且还有淡淡的腥臭味,我想着自己刚才一直坐在他的身边,怕会死早早就被他闻到了,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轻声道:“嗯,啊不,那我先出去了。”
我恨不得他快点离开,不然我的脸皮怕是要被热火全部融了,连忙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