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靳逸……
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但是一定是很漫长很漫长的。因为等到我醒来的时候,阿婆好像瞬间老了一般,没有那黑如水墨的长发,没有洁白无瑕的脸庞,没有冰冷高贵的模样,有的是眼角的皱纹、雪白的发和带有温暖的体温。自从醒来之后,我很少见小郁,也很少见阿婆。阿婆只有在每天我该学习的时候出现,而小郁,只有在晚上才拖着很是疲惫的身躯回来,我总能看见他身上的伤痕,问起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伤痕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看着我:“主上,玄郁只有努力地让自己变强,才能保护你。”这种时候我总是很无力,跑去问姆妈,姆妈也是同样的神秘地回答:“主上,这是小郁的使命。”
久而久之,我便不再问,我有时候觉得特别的孤独,因为身边唯一和我有交际的三个人都背着我不知道做些什么事情,而我好像被他们排斥在一个圈子外面,怎么也融入不了他们的圈子。因为没有人管着我,我去山谷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我想这是珍藏在我心中永恒的唯美的记忆。
那是红线离开两个月后的一天,天很暗,夜风呼呼地吹着,我没有点亮竹屋的灯,一个人坐在竹屋小院子前面椅子上,望着黑漆漆的远方。阿婆和小郁都没有回来,平时会在竹屋为我点亮一片温暖的烛火的姆妈的也不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夜风很冷,从四面八方齐齐向我吹来,让我忍不住浑身打颤,可是我却不想回到竹屋里,宁愿在这空地里与冷风弦月作伴,也不愿一个人面对空洞的屋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都蒙蒙亮了,还是不见阿婆的身影,我想一定是和小郁在一起。我突然觉得异常地难受,好像自己唯一的东西也被人拿走了一样,心里竟然有些嫉妒小郁,嫉妒他拥有一切我没有的。望着慢慢变白的天际,我不由地想起在为红线洗礼时候见到的娘亲,心里一酸,如果娘亲没有跳下那千丈悬崖,也许我现在也会像小郁一样这般幸福。
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冰冷的僵硬,差点就要站不稳,用手搓了搓身体,让身体温暖起来,才迈步往山谷走去。
才走到小楼附近就听到隐隐约约地箫声,我不由一惊,这里不是禁地吗?为何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进的来?我怀揣着问题踮着脚尖猫着腰小声地走上小楼的楼梯,抱着裙摆躲在栏杆后面,用轻纱遮掩住自己,偷偷地大量那个人。
那人竟然只是比我稍微大一点,却已经长成了少年如玉的模样。他随意地坐在小楼的木凳子上,背倚靠着小楼的柱子,一身的水墨色长衫随着风肆意摆动,手执的墨色玉箫抵在微启的薄唇之下,纤细的手指不时地抬起又放下,就像一对张翅欲飞的薄翅。
我安静地听着那人的演绎,心中却止不住地骇然。原本我一直认为箫是一种悲凉的乐器,每次听阿婆吹起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那股从灵魂深处传达出来的悲意。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能用拥有悲意音色的箫吹出别样的风情。闭上眼睛,让箫声充盈自己的耳朵,有一种置身于安宁中的感觉,而之前所有的难过委屈竟也随着乐曲消散开来。
“出来吧。”一曲终了,我还沉静在曲子的意境中难以出来,那人突然地出声让我分寸大乱。被人发现,我只能吐着舌头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你怎么会发现我的?”走到那人的面前,那人并没有像村中其他人一样对我行礼,也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让我觉得很诧异。
“你不知道自己的动静很大吗?”那人笑着望着我,眼中荡漾着盈盈星光。
我没有开始被抓包的窘迫,径直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不对我行礼呢?”
“呵呵。”他轻轻一笑,“你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呢?你不认识我,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何要对你行礼?”
“可是,这里是禁地啊。而且你本来就应该对我行礼的,阿婆说其他人见到我本该对我行礼的。”我理直气壮地望着他。
“哦,既然是禁地,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听到他说的话,顿时泄了气一般,垂丧着头,我总不能告诉别人我是偷偷进来的吧,要是被阿婆发现,那可不是一顿训的问题。想到阿婆,我心中又不高兴起来,他们都快要将自己遗忘了吧。
“你怎么不高兴了,刚刚还好好的。”那人转身看着我,手中的墨色玉箫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芒,“这样吧,我再给你吹一曲?”
听到他又要吹曲,我顿时欢喜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都很喜欢听曲子,可是身边的人只有阿婆会,但是阿婆的曲子永远都有悲伤的感觉。而自己很笨,怎么学都很难学好。
又是一曲终了,我崇拜地看着他,他真的是我见过除了阿婆之外最厉害的人了。
“你吹得真好,能不能教我?”
“你想学箫?”他有些惊异,“和我学可是要学费的哦。”
“学费?”我在身上仔细地找了找,并没有找到一点钱币,在村子里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花钱,所以阿婆也从没有给我钱币。只是有一次见到姆妈拿着一大串钱币和别人交换食物,我才知道原来买东西是需要钱币的。我有些丧气,找遍了全身发现除了额上的宝石和手上的玉戒就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了。
“能先欠着吗?”我抱着一点点希冀望着他,尽量让自己看起可怜一点。
“你不是有这个和这个吗?”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玉戒和我额头上的宝石。
“啊,这不行。”我用没有戴玉戒的手捂着额头,又将戴着玉戒的手伸到背后,警戒地看着他。他一定是盯上这两样东西,故意在我面前吹箫的。
“呵,你不用这样看我,你不愿意用那两样当学费,我不要就是了。”
“真的……”其实不是我不相信他,只是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实在重要,所以我不得不防备起来。
“好了,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那你还教我吗?”我仍是不死心地望着他,希望能争取到学习的机会。
“你要是每天都准时来这里,我就教你。”
准时来这里,我想到阿婆和玄郁,犹豫不决。抬头看他,他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只是摆弄着玉箫的穗子。从小到大自己的身边只有阿婆,虽然现在有了玄郁,但是我却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变化。自己好像被排斥开来,没有人像他这样随意地和自己交谈,就像们两个是朋友一样。
“好,我每天都准时来,你可不能骗我。”我一咬牙答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靳逸。”他收起玉箫,正儿八经地望着我。
“啊……名字。”我难堪地低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卑微到不行,“我没有名字。”我想他肯定会不愿意教我了,谁愿意教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又不给学费的人呢。
“那么我给你取一个名字。”靳逸拉着我的手,丝丝温暖从他的指间传到我的手心,我不由抬头望着他。
“给我取名字?真的吗?”我忍不住激动地全身颤抖。
“嗯,叫什么好呢。”靳逸站起来,若有所思来回走动着,“有了,叫不弃如何?”
“不弃……”我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越念越是喜欢。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好,我就叫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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