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的这些话自然这也是陈凡事先教出来的。陈凡想着，这一席话，总该让沉香想起自己的初衷来了吧。

将目光投在沉香身上，那呆呆的模样，让陈凡看着就忍不住想叹气，这时候，他大概又忘了上天为小狐狸报仇的事。

他也太易受人左右了，不过现在也管不得那许多，只要他别忘掉自己母亲就好。哮天犬趁热打铁又道，“朕知道，你得到一身法力不容易，可天廷的威严也同样是不可侵犯的，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你的法力重要呢，还是还是你们一家人的团聚重要呢，你想想吧。”

沉香此刻也没有什么太多考虑的，他当年修炼，也就是为了救出母亲，如今若能救出母亲，放弃法力虽然不舍，但也不是什么不能为之事。

他担心的是天廷的反悔，更只在这一点上反复追问不休，在得到玉帝的保证后，他信以为真，更自以为得计地提出，“除非你写下敕免书。”

在他看来，三界之主，当着众人面亲口保证，又写下赦免书，哪有反悔的道理？他以为思虑得已极为周详了。

沉香想着自己的心事与筹划，最终还是一声大喝，已然散去法力，情不自禁发出的一声高呼。

随后玉帝却是突然扯去赦免书时，沉香竟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哮天犬和老四变回原来模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的无知与轻信时，他才恍然大悟，气急败坏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凡松了口气，放下一层心事，气他仍是无知的情绪又冒了上来。一声冷哼，他慢慢踱了过去，神色间全是讥诮，“连你娘为什么被压在华山下都弄不清楚，还企图救出你娘，别做梦了。”

这时候，沉香才捶地大悔，可是已经太迟了，此刻那把小斧已重逾千斤，他连抬起也是费力。悔恨之中，他全没注意到自己舅舅的话，没有去仔细想一想。

“陛下和娘娘驾到。”星官嘹亮的通报声响起，众仙拥着玉帝王母从凌霄殿方向驾云而来。

陈凡迎上几步，施礼禀道，“启奏陛下娘娘，沉香已经拿下了。

玉帝神色如常，王母的脸上，却是极明显的厌恶之色。

沉香依然在伏地大呼着，“娘，我为这么笨呐。”

王母面如严霜，厉声下令道，“杨戬，还不给本宫杀了沉香。”

“遵旨。”阴阳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迅速的斩落，却在将要触及沉香的咽喉时陡然顿住。

这一剑，不出手不成，但又如何真正能剌下去？陈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孩子，暗自叹息一声。

想不到八百年的苦心经营，费尽心机赢来的权利，今日终于要因为这个孩子而尽数付诸东流了。

王母凝视着他的剑，声音和剑尖一样冰冷尖锐，“你在等什么？”

早就拟好的理由，从陈凡的口中缓缓地说了出来，“陛下，娘娘，说什么沉香和臣也有血缘之亲。”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王母依然是厉声道，“杀了沉香，你马上便能坐回你司法天神的位置上。”

众仙静穆无声，静看着王母在那里咄咄逼人，也有些害怕，生怕惹毛了这个三界第一战神，他会带着自己的这个侄子杀出一条血路。

陈凡这一剑只要下去，便能赢得他目前最需要的权柄。但是他却无声地苦笑，若能狠下心牺牲这个孩子，早在二十年前的刘家村，一切就都告一段落了。

僵持了片刻，玉帝缓步上前，淡淡地开了口，“算了，什么忠心不忠心的？除了六亲不认，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瞧司法天神这个位置，还是换个人做吧。”

收枪后退，虽明知这一退后，便是给自己的前路多添上无数艰难险阻，但是，却已别无选择。

“多谢陛下。”但这仍不够，自己虽然不出手，任何一名天将，手起刀落，轻易便能取了这孩子的性命。

陈凡暗看向人群里的太上老君，老君微皱了眉头，似对他刚才的决定有所不满。但是，他现在已顾不了太多了。

“启禀陛下娘娘，沉香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陈凡沉声道，“倒不如将沉香交给太上老君，投入八卦炉中炼丹。”

玉帝咦了一声，王母却是脸色大变，凌厉之至的目光投将过来，陈凡恍如未觉，退在人后的太上老君身形大震，万没想到他竟公然提出这个匪夷所思的办法来。

救还是不救？一瞬之间，道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但灯中的那个世界，终还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低咳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道祖急步上前叫道，“唉呀，多亏二郎神提醒，恳请陛下和娘娘，还是把沉香交给老道吧，说不定，还能将他体内的那些仙丹给再炼回来呢。”

玉帝看看道祖，又看看陈凡，事情似乎有些意味了，这两人何时如此默契起来？略带些嘲笑地扫了王母一眼，他佯作惊异地问道，“我说老君，你不会再炼个火眼金睛出来吧？”

老君连连摇头道，“不会，当然不会，那孙悟空是天生的石猴，当然炼不化，可是沉香却是肉体凡胎，进了八卦炉，不要一个时辰，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老君心中却暗骂一声陈凡，知道玉帝突然提到孙悟空的旧事，必是对当年的事情起了疑窦，借机警告。

玉帝微笑说道，“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那就依了老君所言。”

老君虽然一直争权夺势，是王母最想打压的对象。但无庸否认，数千年来，能在天廷屹立不倒，它的势力也足以在一些事务处理上，逼王母作出些让步，何况如今玉帝已开口表示了赞成。

玉帝觉得这样有趣的一场游戏，如果随了沉香的死就此结束，太过可惜，他在好奇游戏下一步的发展，尤其是好奇，这个王母一心倚重的合作者，怎么会和老君走到了一起？

王母也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要大局没有失控，她是断然不敢打扰玉帝的好奇心，毕竟当初在女娲与伏羲制造他们的时候，她就注定了是玉帝的辅佐者，恨恨地瞪了老君一眼，王母极不情愿地允了下来，“好吧。”

老君轻轻一笑，应声道，“谢谢陛下，谢谢娘娘。”

拂尘轻扬，早有会意的门人抢上前来，抬起沉香，老君更不停留，施礼告退，带着一干门人径返离恨天而去。

陈凡目视沉香被架起带走，也是轻嘘了口气。但是事情远没有完结，老君的身影刚消失在祥云霭彩间，王母的目光随即扫了过来，阴沉里带着冷嘲，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玉帝正准备离开，王母伸手拦下他，轻声道，“陛下，本宫还有一件事情，只有杨戬才能办得妥贴，让本宫满意，更让陛下满意。”

转身面对着陈凡，王母缓缓地从袖里取出一只金钵来，宝气闪烁，刻满了诡异的符纹密咒，王母道，“二郎神，本宫要赐你一件宝贝。”

玉帝的眼神忽然便兴奋了起来，王母炫耀似地向他点了点头，神色却是变得极为和霭，但落在众神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就见她笑吟吟地上前几步，拉起陈凡的手掌，将金钵塞将过去，轻声道，“司法天神，这叫乾坤钵，可是本宫压箱底的一件宝物，妙用无穷，今日便传给你。”

随后王母默念一段口诀道，“你只需诵出这半截法诀，倾钵向下，便可将华山牢牢罩住。以后莫说是你，便是本宫，也再无法踏入其中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