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浊白的米酒倒进酒壶中,又放置在围炉上温着,就坐在一旁烤着火。
:“黄老板收账可顺利?”王冲笑着问。
:“又吐俗言。”嵇夜笑着道。
王冲抿唇笑道:“是,反正我这俗人就是改不掉这句句不离黄白之物的毛病,嵇兄,可是要弃我?”
嵇夜笑着,手指王冲道:“口齿愈发伶俐,语气却比阿毓还似个小姑一般。流俗难悟,俗人不可亲!”
王冲摇着头道:“松乔可邻。”
嵇夜说:先指王冲是俗物,又说俗人不能多亲近。而王冲却回答:松柏乔木这样的人可做邻居,你不亲近我这俗物,俗物却要亲近你。
嵇夜朗声一笑,不再言语。
黄老板笑着看着几人道:“尚好,收了五六家,就回来了,待明日雨停再去。”他环视一周道:“朝起内人身体不适,现下该是在歇息,我这身子也暖了,先去看望内人,再来侍候诸位。”
:“请。”
黄老板重新起身,踏进后院。
冒着雨跑到后院主卧,一推开门,一股酒香迎面扑来,黄老板微微一怔,再看向里间,只见老板娘侧卧在榻上,榻外侧,阮宗坦着胸口,睡得正沉。
诧异了一瞬间,他垂眸退出房间。
:“诸位,阮公醉卧,可否帮小人将阮公抬去客间?”
众人怔怔之时,杨毓猛然酒醒,抬去客间,阮宗睡在哪了?
她微微一笑道:“几位兄长都醉了,黄老板,我帮你。”
:“乐宣君。”他想说,一个女郎如何帮他抬动壮年男子,却发现杨毓已经走了出去,黄老板一沉气,跟了出去。
看着坦胸露背,睡在貌美如花的十一娘身侧的阮宗,杨毓不禁扶额,她侧目看着黄老板:“你不怀疑他二人有私?”
黄老板憨厚的一笑:“我信十一娘忠贞,也信阮公秉性清泊淡雅,绝不会觊觎我家妇人。”
:“便不问问,就这么无声息的抬走阮兄?”杨毓也是借着酒劲,语气带调笑。
黄老板笑着抬起阮宗一边手臂道:“既然毫不怀疑,又何必问破,教二人羞恼?我家妇人脸皮薄,受不住的。”
原来是心疼妻子。
杨毓赞许的道:“黄老板心胸开阔,不是俗人。”接着,二人一边一个,抬起阮宗的手臂,将他搀扶到隔壁的客间歇息,二人相视而笑,重新回到前厅饮酒,无一人将方才所行所见言语一句。
城内这边舒朗浩然之气在美酒的催发之下,源源不绝,城外一声惊雷,将山坳劈开了一道大口子。
隔日一早,经过一日一夜的山雨洗礼,香樟更翠,繁花更浓。
一个山民路过山坳,好奇的探寻着。
这一看大惊失色。
是铁矿!
铁矿啊!
在这个矿产资源难以勘测的时代,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山民慌忙扔下手上的野鸡跑回南村。
:“铁矿!铁矿啊!”
:“什么铁矿?”一个老叟笑着问道。
山民道:“村外的山坳,被雷神辟出了铁矿!快去看看!”
老叟大惊失色:“大郎!二郎!三郎!”他转身,一边跑回家中,一边挥臂大叫着。
四五个青壮汉子赶紧自院子中迎了出来。
:“阿翁,怎么了?”
老叟双手搭在汉子手臂上道:“猎户家的二郎说,村外的山坳发现了铁矿,快带上器具去看看!”
:“啊?”
众人欢喜之际,门外,一波一波的青年带着家中仅有的几样器具甚至农具奔出了村外。
这边南村的村民提着铲子锄头纷纷在铁矿开采着。
当日下晌,北村的村民也坐不住了,若说村子是各自为姓,各自一派的,可往日里乡里乡亲也都是和睦共处,可遇到这样的事,却都压不住火了。
山,是自然的馈赠啊!
府衙没有收到为国所有之前,谁都能采的!
南村村民看着北村的人来势汹汹自然不让分毫,他们每采走一铲子,那都是真金白银!
两伙人一时间互不相让。
:“这矿是我村人先发现的,你们就赶紧走吧!”南村村长是个老叟,不禁出言劝告。
北村村长倒是青壮少年,当下便冷了脸:“这山也是你南村所有?为何你们能采我们便不能!”
老叟也不高兴了道:“竖子!好言相劝,你别不识抬举!”
少年冷哼一声,猛地推了老叟一下:“老东西,倚老卖老,来错了地方!”
老叟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地上,一见村长被打倒,南村人登时火了,提起手边的锄头便冲着北村村长面门劈了过来。
顿时血肉横飞。
两伙人打的是生死架,拼的就是个狠劲,锄头,镐头,也不分部位,直冲着人挥舞着。
:“乐宣君!”
:“乐宣君!”
李里正脸色惨白着跑到族学施工的地方,冷汗隐隐。
:“何事慌张!”
杨毓见今日天色好,早早来了南郊的族学处,看看进度如何,正嘱咐着杨勇一些事情,却见李里正慌张的跑来。正好奇着,却下意识的知道出了大事,从榻上起了身。
李里正喘着气道:“南村北村打起来了!”
杨毓微微蹙眉:“为何!”
:“前几日大雨,将山坳劈开了,里面竟藏着铁矿,被南村人发现了,这不就去开采,今日北村村长带着村民也想分杯羹。”
:“还不去调府军!”杨毓急切的道。
李里正摇摇头道:“来不及啊!这些人下手太狠,等到府军镇压,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杨毓思索一刻,再不迟疑:“刘叟,将马车卸了!”
刘叟听见事情原委,不敢耽搁,赶紧卸车。
杨毓攥着马鬃,腾的,起身上马。
骏马飞驰而去。
工地的村民看着杨毓的模样,目瞪口呆。
这般飒爽英姿的女郎,世间几何啊!
李里正哪里会骑马,看着没有马鞍的马,急的直跺脚,只能飞跑着跟着杨毓而去。
顺着李里正过来的方向,骏马狂奔出几里路,一片厮杀声传到耳中,杨毓腾身下马,穿过密林,只见眼前一片血肉,地上倒着几具鲜血直流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人群间热血沸腾,人人面颊抖动,凶光四射。
这股骇人的杀气。
杨毓呆了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