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轻柔的吻,点点滴滴落在她的唇间,发间,他不知所措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断断续续的吻。
:“纠缠一生。”
:“恩。”
:“你要与我白头偕老。”他委屈的道。
:“恩。”
:“不能反悔。”
呼吸彼此的呼吸,这久违的远山般的味道围绕着她。
:“好,与你白头偕老。”
这一刻,王靖之竟然有眼泪涌上眼眶。
得来不易啊。
她的心,终于回来了。
:“郎君,热汤准备好了,是否抬进来?”外面响起一个冷峻的声音。
:“进来。”
初一垂着头进门,目不斜视,甚至没有看二人一眼,匆匆将水放下,退出帐外。
王靖之打横的抱起她走到水边,将那双莹白的小足放进热水中,水波微微荡漾,受伤的足得到热水的舒缓,杨毓眉心微微一蹙。
那双微凉的,骨节均匀的手抚着她脚上被砂石刮伤的伤口,眸中尽是心疼。
:“疼吗?”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玉打冰凿,却带着缠绵的暧昧。
:“疼。”她的回答,那么委屈,那么绵长。
:“好毓儿。”他耳边微红,仔细的将伤药洒在伤口上。
深深的环着她的腰肢,脸颊微微泛红,窝在她的颈间。
一股股的情丝涌上心头,二人只紧紧相拥着,他的身体冰凉,她却温热着。
:“阿毓,不怕,忍过去就好了。”
:“是。”
:“与我讲讲你近日悟道之经。”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易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
她的嗓音绵长中带着些许嘶哑,带着蚀骨媚心的魅力。
他哑着嗓子,笑着道:“《阴符经》有辨天人合变之机,演阴阳动静之妙。”
军帐外,大军得胜归来,前燕文昌帝驾崩。李石活捉。俘虏胡人士兵四千五百余人。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王靖之还在安睡之中,杨毓笑着起身,离开他的身侧。
披上一件他的素衣,让这远山似的味道包裹着她。
李石侧卧在囚车中,猛然睁开眼睛:“你。”
杨毓笑着看着他:“羽弗慕早已被前燕舍弃了对吗?”
李石唇角一抽:“你怎么知道?”
杨毓笑着道:“他等了这么些天,却未等来援军,今日一战,胜负早已定。”
她自信的看着他,笑着道:“你的死刑之日,我是看不到了,今日就算永别了。”她顿了顿,笑着道:“还有件事,你该是没想到。”
:“何事?”
杨毓笑着道:“我想,先帝早就知道你身份不简单。”她看着李石狐疑的眼神,笑着道:“你服侍先帝不过两年,却也应该了解他的脾性。你确信自己真的毫无破绽吗?”
那一夜,夜很深,他却出现在书房中。
他真的没有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真的没有起疑心?
谁也不得而知了。
李石眼泪潺潺的流出来,苦笑着道:“他曾对我说,他不会杀我。”他双手拄着地面,一边笑着,一边哭着:“他一定知道的。”
他双目潺潺的流下热泪,缓缓抬起头,看着被木栅栏阻隔着的天幕,双唇缓缓扬起。他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笑着道:“阿安,我来晚了。”
“砰”的一声,他猛然用头狠狠撞在栅栏上。
大片的鲜血喷溅到素白的衣身上。
他唇角含着笑,双目闭着,安然的似乎熟睡一般。
杨毓看着李石不再起伏的胸口,微微摇摇头,转身而去。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一抹素白曼妙的身影,奔出营地。
杨毓独自来到江边,天色已经大亮,载客的船公接了一片金叶子,不过半日,杨毓已经渡了江。
王靖之痴痴的坐在营帐中,四肢百骸仿佛被抽去了全部力气。
她,竟敢跑了!
没有只字片语,就那么乘夜而逃!
三日以后,杨毓进了金陵城,直奔着桓府而去。
桓府尚在丧期中,处处挂着黑白麻布。
桓秋容无怒无喜的看着杨毓,平静的如同古井一般,俯身行礼后,缓缓的道:“阿姐,你回来了。”
杨毓看着桓秋容消瘦苍白的脸,道:“秋容,七郎是为我而死,若有一天需要我,我愿舍命相报。”
桓秋容微微摇摇头,笑着道:“你走吧,不必自责。七兄,他是愿意的。”说着,她缓缓的转过身子,离开了灵堂。
杨毓看着桓秋容略有些跛的步履,久久,转眸看向灵堂上的白布。
她缓缓转身,出了桓府。
回到杨府,给杨秀留下了一封信,王叟的后事早已经安排妥当,祺砚、刘叟,两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太学院。
天气逐渐转暖,这一日的金陵,天色少有的和暖,杨毓轻快的跳下马车,径直走进太学书院。
:“那,那是乐宣君?”
几个士子大惊失色。
许久不见的乐宣君,竟然突然出现了。
周围的目光纷纷看向杨毓,她没有丝毫的迟疑,踏进了向期的院子。
竹林七贤,正聚在一处谈天纵酒。
:“七位兄长!”
:“阿毓?”
嵇夜几人笑着站起身来。
:“你回来了?”
杨毓笑着点点头道:“我要去竹山县,现在就去,诸兄是否要与我同去?”
:“好啊!”刘伦笑着点头,一边走到杨毓身边,将酒壶递给她:“带我们去看看蜀地风光吧!”
:“善!”
下仆套车,整理箱笼,转眼之间,杨毓身后跟上一大队车马。
:“师父!你要去哪?”葛奉身后跟着谢元渊,二人除了惊讶杨毓突然出现,又整装待发的模样,葛奉一手拉扯上她的衣袖:“师父你又要云游去了?不能带我去吗?”
杨毓侧目看看两人,笑着道:“师父要去竹山县,此去少则三年。你二人已然拜我为师,为师对你们有教授之责。如此,我在城门处等你们,若是你们家中同意,便来与我汇合。”
:“好!”二人不由分说,赶紧上车回家,请示家中。
一队马车悠然候在城门。
杨毓抬眼看着金陵城三个大字,眸光闪了闪。
三刻不到,葛家、谢家便派来车马相送。
谢家的老妪笑着道:“乐宣君高义,府中愿意将小郎君托付给贵人,奴奉家主之命,随行伺候,乐宣君有何事,尽管与老奴言语就是。”
葛家的婢女也不落人后,上前行了个礼道:“乐宣君,家主有命,一路以乐宣君为尊,我家小郎君归你管教!”
对于这两家的信任,杨毓只微微点头,笑着道:“难为两家如此信任,我们这便上路。”
马车驶向郊外官道,路边的景色逐渐萧条,车轮压过枯枝,发出“咯吱”的脆响。
桓七郎坟边,马车停了下来。
杨毓站在马车上,遥遥望着那座新坟,目光带着温柔。
:“女郎。”祺砚站在车下,蹙眉望着杨毓,充满了担忧。
杨毓垂头看着祺砚,笑着道:“祺砚,别离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