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七郎嘴唇微微蠕动,想再做解释,却觉得以他这副一眼望到底的心性,确实是做不出这样漂亮又隐晦的安排,再做任何解释反而显得多余。
王靖之抿唇道:“不费一兵一卒,将胡人一网打尽。一箭双雕借敌手杀了一个异族王子,败了一个仇人名望。”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像是敬佩,又像是不解。
桓七郎无奈的耸耸肩道:“我再做辩白也是徒然,阿毓早说不要将事情引到我身上,若你问起便直截了当的承认,我却不信。”
王靖之深叹一口气,缓缓的道:“难为她,手无寸铁,也能报了这仇。如此一来,我的安排却都多余了。”
桓七郎大惊道:“你还安排了甚?”
王靖之微微摇头道:“待到金陵,他自会归隐,如此一来,阿毓也能消气吧?”
桓七郎啧啧道:“王凝之真真倒霉,怎就惹了你与阿毓这两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他这话说的难听,脸上的表情却全是敬佩。
:“罢了。”王靖之轻笑一声道:“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他害阿毓甚苦,怨不得人。”
桓七郎原本不愿过早回到金陵受管束的,此刻心中竟有些期待,他想赶快回到金陵,看一看王靖之究竟做了什么。
杨毓独坐在庭院之中,她眸光瞥向不远处的花丛,沉静又安雅。
:“阿毓。”一声欢快清冽的呼喊响起。
杨毓微微低下头,接着,转头看向王靖之,她抿着唇笑着道:“听闻二兄大获全胜?”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她曼妙窈窕的身姿,她的肌肤温润如玉似腻,一双流光溢彩的双眸散发着清亮的光芒,眉心那一点朱砂嫣红似血,微风拂过雪腮边几缕发丝平添几分魅惑清艳的风情。杨毓微微一笑,广袖开阖,盈盈一礼。晚霞的光辉似被这一笑夺了干净,让王靖之一怔。
王靖之玉颜琼资独立林立晴空,他眸光深邃带着浓浓的爱怜,慢条斯理的牵过杨毓素白略丰的小手,轻缓的道:“可消气了?”
王靖之这般的温言软语,让杨毓一瞬间将刚才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鬼使神差般的随着王靖之的牵动,合榻而坐。
王靖之温柔的握着她的小手,似觉得仅仅这样牵着她还远远不够,玉指轻轻在这双丰腴柔软的小手上轻佻的揉了揉。
杨毓微微低下头,雪白修长的颈子弯曲着,优美的令人惊叹,王靖之一时情难自禁,一双冰凉的唇,吻上她细腻的肌肤。
雪颈被这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啄,杨毓大惊失色,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王靖之,心中某处却陡然一动。
王靖之双唇微微扬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灿然一笑,眸光清亮中带着点点得意。
杨毓娇憨的道:“郎君轻狂。”她的话是骂人的,语气却柔软中带着低低的娇柔。
王靖之眸中带着情丝,缠绕着、胶着着她的眸子,他微凉的唇贴到杨毓耳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杨毓又是一阵微微的颤栗,王靖之缓缓的在她耳边道:“我问你,可消气了?”
杨毓转过眸子看向王靖之那双情丝缭绕的眸子,不由得软的似一池秋水一般,骄横的道:“无。”
她抬起眸子,身子半软的摊在他怀里,笑着道:“差一着,便再也无法享受这世间万般,怎能轻易饶他?”
王靖之双目看着杨毓,不禁抬起手在她发顶揉了一揉,万般的宠溺,溢于言表。
:“你这女郎啊!”他叹了一句,话锋突转道:“性真类我。”说着他肆意洒脱的笑了起来,似乎杨毓这般锱铢必较的模样,让他很满意。
杨毓微微凝眉道:“他是高门大阀的一族之长,这高门大阀啊,还是大晋第一豪门士族呢。”她微微垂眸,低低的道:“我不想连累他人,不敢让他知晓是我所为,却也忍不住不下手,郎君不怪我?”她的声音一如碎玉清亮,一如雨打芭蕉清灵。
王靖之笑道:“那人自小长在深宅,妇人之心过重,原就不该做那族长之位的。”王靖之心中有些踌躇,缓缓的道:“借此机会,让他早日隐去也好。”
杨毓呆呆的看着王靖之,他的话信息太多。
王靖之允许她利用他的名去将王凝之拉下马,并未因此盛怒。
王凝之本不该做族长的,却是因为某些因缘际会,才当上此位。
王靖之的地位,在琅琊王氏,高于王凝之。
比一族之长地位还要高上许多的人。杨毓眸光有些纠结,有些黯淡,她嫣红的唇微微蠕动了一瞬。
:“不许胡思乱想。”
王靖之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杨毓的不安,略微平复一瞬,此刻,她窝在王靖之怀中,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与爱意。心中不禁想到,若是永远也到不了金陵,就寻一处这样繁花锦簇,抑或如聊城南街小院般青竹环绕的院子,宁静的过着日子,那便是世间第一乐事了。
不知为何,她竟隐隐的,对那座她曾生活过十数年的浮华雍容,精致优雅的城池,产生一丝惧意。
也只有那么一瞬间,杨毓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腰线。
王靖之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抚上杨毓头顶,宠溺的抚摸着。
杨毓闭上双目,唇角笑意盈盈。
王靖之轻笑一声,问道:“只是,你究竟是何时开始布局?”
杨毓沉吟一瞬,无比坦白的道:“有一日,我在院中,见一只鹰隼飞过城主府,便暗自请二兄帮我调查,究竟那生在塞外荒地的鹰隼,何以出现在城中。”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本已查到,那鹰隼是城中一当铺所饲养,只需顺着那当铺查下去,便能有结果的,却遇上了阿容之事。说到底,阿容出事,还是我疏忽,我真真未预料到,他们竟大胆到在郊外见面。”
王靖之微微蹙眉一瞬,转眸看向怀里的少女,嘴唇微微蠕动,面色有些不悦道:“今后若有事,找我便是。”
杨毓微微一怔,他吃醋了?
王靖之的耳根泛着粉红,声音一如往常的,如玉打冰凿一般道:“事与愿违谁也不欲,既已发生,无须自责。”
:“是。”杨毓低低的回了一句。
日月交替,看世间沉浮。
三日之后,并州城城主砍头示众。
府君秦余受琅琊王氏族长之命,接收并州城主之位。葛仙公与明公相携,再次踏上云游之路。
翌日一早,三声鞭响。
一队整齐悠长,器宇轩昂的车队,自并州城古朴的城门漾漾荡荡的行去。
马车悠悠行了半日,止行歇息。
桓秋容的腿已然修养的不错,被人扶着可以下地行走,行路之间有些许的跛,饶是再遮掩,却无法遮去她的不安与羞涩。
杨毓看着桓秋容愁思满面的模样,低低的思索一瞬。
她认真的看着桓秋容行走的模样,脚下不自觉的学着略跛的模样。
一旁饮食的小姑与郎君纷纷看着杨毓学着桓秋容走路的模样,再看向桓秋容,目露讥讽,虽只是目光,却让桓秋容浑身僵直,面色通红。
这些人,往日哪里敢用这般的目光看她?不过是见她身带残疾,才敢这般放肆。可目光归目光,桓秋容身份高贵摆在那里,谁也不敢随意出言讥讽于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