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以及接近十一点钟,山上已经开始有些冷,毕竟在这个时节早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
过了一会,瓶子抱着一大堆吃的和几罐啤酒回来。她把这堆东西放在破大众车的引擎盖上,然后挠了挠乱乱的头发,转身对陈默说:“我叫了拖车,他们从山下来,估计得一会。”然后又递给陈默一罐啤酒,对他说:“就算是庆祝胜利了。”
二十六山上,可以遥望整个西江市,这个沿海的小城市,即便是在午夜,依旧灯火辉煌。人们以度假的名义,在这个城市中醉生梦死。
“喏!瞧你刚才一副胆小鬼的模样,亏我之前看你还一副很凶狠的样子。”瓶子用自己手里的易拉罐和陈默干杯,这是陈默第一次在瓶子的脸上看到如此自然的笑容。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极其自然的笑容,才让陈默不自觉地联想到,之前在瓶子脸上出现过的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
被瓶子这样一说,陈默可以想象自己之前的反应应该是有多么的强烈,但是陈默认为,就算不是自己,放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瓶子的副驾驶,想来反应都应该是那样的,甚至比之前陈默的反应还要强烈。
陈默喝下一口有些凉的啤酒,然后对瓶子说:“你不是一个正常人。”
空气似乎因为陈默这句不经意的话,而凝固起来。
其实陈默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有依据的,他从那天在瓶子的手臂上发现铜戒纹身开始,就觉得这个女人非同寻常,而在今天,陈默竟然又亲眼看到了瓶子如此神奇的车技,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会发光的铜戒刺青。这些迹象,无疑不在陈默心中巩固了他之前的想法。
而当陈默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在他已经根深蒂固的思维里,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而当这句话传到瓶子的耳朵里之后,性质就不再一样了。
良久之后,瓶子喝空了自己手里的酒,她将易拉罐从山顶抛下,叮叮当当的一串声响之后,空气再度凝固。
啪——
瓶子打开了第二罐啤酒,然后转头看了陈默一眼,笑了笑说:“我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但是,我多想成为一个正常人,我多么希望自己一直都是正常的,那样的话,小五……”
这个时候陈默把自己的酒举到瓶子的面前,对她说:“我也不正常,来为不正常的人干一杯吧!”
陈默心里十分清楚,他之前的想法已经确定,瓶子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而他之前那句不经意的话,似乎戳到了瓶子的痛处,而现在在陈默看来,死去的小五,应该就是瓶子的痛处。
虽然陈默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戳人痛处的事情,陈默还是做不出来的,纵然他很想知道瓶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本能地制止了瓶子的话。
瓶子抬头,眼中似乎满是泪水。她看着陈默手中的易拉罐,然后说:“为了不正常的人,干一杯?”
瓶子仰面,将易拉罐里的酒一口气喝完,然后打开了第三罐。
两罐啤酒下肚,瓶子的脸就已经很红了,从她现在的表现来看,不难看出,瓶子并不是一个十分有酒量的人。
外面逐渐有些寒冷,拖车这个时候还没有影子。陈默和瓶子都躲进了破大众里,他们应该早些就进到车里,毕竟里面比外面暖和很多。
这个时候瓶子已经喝下了四罐啤酒。
“景逸坊要撑不下去,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七薇和包子他们要是知道了,会不开心的。”瓶子打开了第五罐啤酒,这个时候陈默才真正确定,瓶子的确没有什么酒量。
或许四罐啤酒对于一个稍微有些酒量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不胜酒力的人来说,就已经是过量了。
陈默喝着啤酒,看了一眼时间,他并没有制止瓶子继续喝酒,一来他没有义务,而来他认为,以瓶子的性格,他阻止不了。
“那间作坊如果撑不下去,关掉就可以了,何必要苦苦支撑呢?”陈默看了醉眼朦胧的瓶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瓶子摆了摆手,说:“不!行!这间作坊,是小五的梦想,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我对不起小五,所以我不能再对不起他的梦想。”
瓶子坐在副驾驶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鸵鸟,将自己的脑袋藏在自己的翅膀里,就以为看不见这时间上所有的悲伤。
陈默不知道小五究竟是瓶子的什么人,他不知道小五究竟因为什么而死。他也不知道瓶子究竟为了什么而痛苦。或许是出于人类最本能的求知欲促使,让陈默想要了解一些关于小五的往事,当然,真正吸引陈默的,还是瓶子手臂上的铜戒纹身。
而在陈默的心里,他认为,只要弄清楚这个纹身和瓶子之间的关系,那么那些发生在瓶子身上所有的问题,应该都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午夜十一点半,月光透过车窗照在瓶子的脸上,她的手里拿着酒,嘴里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拖车依旧没有到来的迹象,陈默原本打算给娇娇打个电话,但是考虑到她们现在可能已经睡了,因此也就作罢。在此之前,陈默曾经答应她们今天晚上带她们出去,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必然是要食言了。
瓶子揉了揉眼睛,从朦胧的半睡状态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一眼陈默,她愣了愣神,似乎有些断片了,她呆了一会,然后将意识接上。对陈默问道:“拖车还没有来?”
陈默点了点头。
“这帮狗娘养的。”瓶子试图从口袋里寻找烟,但是没有找到。
陈默在之前瓶子睡去的时候,才得意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个女人。她的头发似乎永远也理不整齐,但就是这种杂乱的样子,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陈默不知道这种亲切感究竟从什么地方而来,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感觉的确是实实在在地充斥着他的内心的。
之前因为害怕瓶子睡觉的时候着凉,陈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然后盖在了瓶子的身上。
瓶子醒来之后,自然是发现了陈默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只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件大大的西装外套裹紧了一些。
陈默看着钻在西装外套里的瓶子,只露出了个脑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笑着对瓶子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瓶子露在外面的脑袋转动九十度,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然后对陈默说:“这还要问?你当然可以问,但是我会不会回答,就不一定了。”
“你这么厉害的车技,究竟是跟什么人学的?”陈默拍了拍方向盘,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这样牛逼的技术,才能让这辆破车奔袭了那样长的时间之后,在越过终点之后熄火。
瓶子的脑袋又转了九十度,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姿势,她平视前方,目光似乎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有些迷离。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瓶子低头,眼睛扫了一眼手臂上的铜戒刺青。然后拿起啤酒,继续喝了起来。
陈默点了点头,他有注意到瓶子说话时候的细节。
这个时候,陈默使用了手机系统的【心声探测器】,窥探了瓶子的内心。他之前由于慌乱,甚至已经把自己还可以心声探测给忘记了,当然,即便如此,今天陈默已经使用了很多次的【心声探测器】,因此现在他可以使用的次数,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不是这个怪异的胎记,我也不可能会去和那帮家伙飙车,小五也不会死掉……”
看到了瓶子心里的这句话,陈默一时间震惊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之前一直被陈默认为是刺青的图案,居然是瓶子身上的胎记!!
且不说这个铜戒的图案,究竟给瓶子带来了什么。单单这一个如此怪异的胎记,陈默心想,这世界上再也不可能看到如此“精致”的胎记了。
陈默之前曾经仔细观察过,那铜戒的图案上,有明显的花纹,并且,每一个花纹都十分均匀。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有对称的胎记出现,也不可能连续对称了十几处!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瓶子也不说话,只是躲在陈默的外套里,一个劲地喝酒,知道她将所有买来的酒全部喝完,然后倒在陈默的肩膀上睡去。
这个时候已经午夜十二点,从山顶望去,在西江市有很多地方都在放烟花,这种烟花在西江市,基本每个午夜都会燃放,各种颜色,五彩缤纷。
“嗨!你知道吗?”瓶子的脑袋靠在陈默的肩膀上,拖车依旧没有来,枯燥的的等待让陈默都有些犯困。打着瞌睡的陈默,被瓶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惊醒。
瓶子接着说:“我弟弟啊,我亲弟弟……”
陈默没有说话,他知道瓶子现在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我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他就不会死,但是谁让我是一个怪物呢……”瓶子的脑袋依旧靠在陈默肩膀,她的头有些微微地摆动,但是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来。
沉寂了一会,瓶子继续说:“都是这个该死的胎记,如果没有它,我就会是一个正常人啊。”
陈默低头,透过月光,看着瓶子白皙胳膊上,异常显眼的铜戒图案。
就在这个时候,拖车姗姗来迟。
让陈默意外的是,在拖车来到之后,他们检查了一下抛锚的破大众,骂了几句SB。陈默不明所以,维修工人给破大众加了油,然后一脸鄙视地让陈默把拖车的钱和油钱给付了。
陈默给了钱之后,才明白过来,这辆破大众之所以越过终点之后抛锚,完全是因为没油了。
陈默真想给愚蠢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们把问题想的太复杂,却忽略了最可能发生的细节。
陈默将车启动,然后缓缓地朝着二十六山的山脚下开去。车子启动的同时,也进行了之前还在熟睡中的瓶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