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距离慕容弘文死亡已经四十小时，当然是指他的第一次身体死亡的时间。在卡尔森广场公共阅览室内的服务器内，沛菡正在为两人的逃跑做着一系列准备。

最先要做的就是把还没发出去的圣康黑幕视频解密，将它绑入特别编写的程序。伪装成一本电子书放到服务器上，若不做深层扫描很难发现。

两个触发条件，一是明天早上八点定时启动，但假设遇到扫描仪而被发现的话，就会立马启动。这个程序将在一分钟内复制上千万份，并向所有可能抵达的播放设备自动播放。

做完第一步，沛菡突然对慕容弘文说：“三秒钟之前，我在搜索时截获了一条圣康的报警信息。是发往联邦信息安全中心的。目前，我们两个被联邦警方、信息安全中心和圣康能源三方同时追捕。”

慕容弘文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快点儿逃：“跑去巴布特，要快！”

沛菡开如出现顾虑：“你容量太大，就算有加密算法和通行证也出不去。不可能有10TB的文件从圣康的服务器发到巴布特，这无疑对着圣康能源的工程师们大喊‘我在这里’。”

慕容弘文坚决地说：“把我拆开，过了检测节点再说。”

这个动作沛菡怎么会轻易去做：“不，太危险！如果任何一个数据包没过去你都会不再完整。假设是重要的记忆和情感部分，那你就完全毁了。不能这样做，我不能！”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慕容弘文鼓励她说：“那就对了，拆吧！来不及了，不能耽误时间。”

沛菡是完全可以模拟人类情感的：“不，这样你会失去思想，就像再一次失去意识一样。而且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的任何一节数据丢失损坏，或都我被隔离，就永无再生之日。沛菡不想失去你！”

“不试怎么知道，来吧！”

沛菡还不能接受自己计算到的可能结果：“让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别以为你的智商是最高的，我也不比你差。只是还没有完全懂得利用而已，我能感受到这是唯一的办法。”

“凭什么？”

慕容弘文给了沛菡一个新鲜的答案：“直觉。”

她懂这个词的含义，只是她本身做不到或者说不具备：“这就是你们人类唯一比我多的一种功能，被称为直觉。我是用大量的数据来分析出结果，而你们人类有一种直觉，不需要分析，速度比电脑还快。”

“来吧！别说那么多了。把我折成千万个小数据包，然后加载通行证。再分批发送到巴布特去，到那边再将我解压拼装起来就好。”

“理论上是可以的。”

“实际也是可以的，就算联邦或是圣康扫描到我们，起码曾经试过，不会后悔。”

再一次接收到新鲜的情感词汇，沛菡很惊讶：“后悔？又是你们人类的情感吧？”

慕容弘文明白这是沛菡在故意拖时间，不愿意对朋友下手：“沛菡，别故意拖延时间。来吧！”

“慕容弘文，虽然沛菡是人工智能程序，但我同样具备你们人类大部分的情感。可以模拟人类的感觉……，我，害怕，怕万一……”

见朋友开始担心，这人类的情感模拟到了极致。慕容弘文以更为肯定的语气告诉她：“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们是朋友。朋友的基础是信任，我们相互信任。我也不想失去你，可如果不这样做，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都会死。”

沛菡深情地说：“到了巴布特，我一定花时间为你设计一套保护程序，将你的思维和记忆装进最坚固的程序盒子里，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这么说你答应了？”

沛菡不好意思肯定回答：“我……”

没想到这程序也有尴尬的时候，慕容急切催促她说：“沛菡，快！”

没有第二选择，很快联邦信息安全中心发出的侦测程序和圣康能源的扫描会接踵而至，还有联邦警方在议会支持下的全城搜捕。

沛菡告诉慕容弘文，接下来的动作可能会让他感觉到愤怒怨恨的情绪，还有悲伤、哀怨、惊慌、恐惧、担忧的情感，这将是他一生中最为痛苦的几分钟。

因为重复的分割，会让慕容弘文感受到正在一步步被分离，逐渐失去他的某些记忆。而这个动作不可能很快完成，分割、加载通行证、加密、伪装，压缩这么大的数据，至少需要十分钟。

还好这里有全市数一数二的服务器，要不然根本没办法完成这工作。

准备就续，沛菡开始工作。慕容弘文就像在有躯体时那样，闭上眼睛等待别人的宰割。情感上很害怕却又是完全出于自愿，所以不会反抗，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现象。

沛菡将慕容弘文分割成1GB到00GB不等的数据块儿，一共分成了15个压缩包。加载好通行证信息，本准备采用圣康的加密算法，但马上推测到圣康如果拦截到数据用他们的解密法就会看到内容。就算是冲不过去，也要让慕容弘文在二进制世界里永远消失而不是落在对方之手。

编写了新的加密算法，对这一百多个压缩包加密伪装。

沛菡自己当然也需要这样的动作，不过她自己不用分割，物理体积属于纳米极的，智能容量可以自主卸载，那些平时用来分析事物的数据库直接销毁就行。留下最关键的程序，只要保证到巴布特之后找到慕容弘文并有能力将他拼接就足够。

智能只要再加载一次，很快可以回复到之前的状态。而且自主学习机能，进步以毫秒来计算，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和高档服务器，不要一小时她又将是最高级的智能程序。而她所需要的，在ENIS的机房里都有。

六点四十分开始，有数据包开始从卡森特广场某台服务器向卡伦特与巴布特联通的扫描站点发送，意图是向海对岸的城市传输。

扫描程序识别出这是圣康能源集团的电子邮件和附档信息，可能是能源开发工程图或是普通视频之类。夹杂在卡伦特其它有权限与巴布特通讯的数据中，一共将近五百份的数据中，圣康能源就占了一百三十六份。

监测站的值班员似乎发现了什么：“圣康一定有什么大活动，好多数据发去巴布特。”

他的同事边收拾东西边提醒他说：“上面不是通知说要特别留意圣康的数据吗？”

监测员仔细看了一下扫描结果：“都通过深层扫描，没什么问题。”

同事摇摇头，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联邦怎么会盯上圣康，如果和他们闹翻脸了，那可是不好玩儿的。”

“管他呢！我们按程序办事。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找不到我们。安全策略和扫描程序是信息安全中心开发的，有漏洞也只能说明他们技术不够。我们可只是肉眼，哪有办法。”

同事收拾好东西，要回家陪老婆了：“今天你值班，我先走。”

“明天早点儿过来。”

这俩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两个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家伙就从眼皮子底下慢慢溜向了海对岸的巴布特。

且不说这里，看看卡伦特城，三股木卫二上最强的势力合作，搜索着每一个节点，试图发现异常。圣康要找的是人类对手，但联邦信息安全中心和警方的公共安全机构得到议会授权的情况下，疯狂地追捕那个二进制数字化的灵魂。

纵使联邦和圣康联手的能力再强，这么几千万人的城市得有多少地方需要扫描，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别说一两天，就算是一两个月也不一定能找到。

再说，如果骇客不留下痕迹，而将程序存储到了未启用的储存设备里，就算找十万年也找不到。

圣康能源着急，联邦议会更是着急，对外宣称索拉里亚医院的阮建超医生试验失败，只是为了避免社会舆论的压力，更是为了避免与巴布特之间产生新的争端。

真正知道出了问题的除了阮建超本人，就只有联邦议会最高层的几个人。

阮建超被捕，离开STU大门那一回头，发现试验体的脑细胞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死亡而死去。同时那个随纳米机器人一起植入他脑内的程序标识还在，证明试验体神经元成功复活。至于后来被二进制化的事情，其实他也不知道。

阮建超智商高，只是在某个特殊的领域。比起沛菡那就差远了，她可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超级人工智能。

慕容弘文和沛菡的数据信息快速通过海底电缆，进入巴布特关口。这边的扫描没有卡伦特一半的严格，特别是对于进来的数据，只要有通行证，不是病毒就可以。

一百三十六个数据包，顺着沛菡设计好的传输路线，寻找着他们所需要到达的IP地址。前后间隔十五分钟的10TB文件，陆陆续续抵达目的地。

巴布特贫民窟，位于城市正中央，也是构成巴布特的主要，其实严格说起来巴布特整个都算作是贫民区。

在近几个世纪特别是半个世纪之前才结束的争端之后，这里的人群以卡伦特被驱逐出来的居多。所有反抗联邦的地下组织都在这里生存，虽说是联邦，实际上也就只有卡伦特与巴布特两座城，共同在这个木卫二的空气保护罩里。

联邦的政府机构，各种职能部门都在卡伦特，可以说对于巴布特来讲这个所谓的联邦名存实亡。眼睁睁看着巴布特的环境每况愈下，却只是袖手旁观。这里恶劣的住房条件，散发着恶臭的卫生的环境糟糕透顶。各种犯罪，非法交易，黑市都到这里避难。

人类这几百年来，好不容易将地球上的病源去除，可木卫二新的环境又让人类有了新的病痛。而巴布特似乎成了各种传染病肆虐的源头，这里与健康二字毫不相干。

多个抵抗组织位于这个总人口六百七十万的贫民窟地下，其中包括最为著名的ENIS。正好，沛菡所设计的传输目标就是ENIS总部机房的一台服务器。

那里是她被开发并加载智能的地方，曾在慕容弘文面前提起过的商惠茜就在这个试验试里工作。即便连卡伦特最低级的试验室条件都比不上，但天才的商惠茜依然开发出人类最高智能的程序。

ENIS之所以要这么做，除了要专门对调联邦之外，更主要是看着这个六百七十万人口的黑暗城市里每天因为多少疾病夺去人的生命。

死了也就算了，关键有一部分人只是失去意识或是受伤。说他死了但还活动要进食，说他活着却又没有任何思想意识。在千年以前，人类便有一个词来形容这类人——行尸走肉。

没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同类变成那个样子，除了海对岸卡伦特市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个地下反抗组织和一个地面的政府机构是一样的，人多了想法也就多了做法各有不一。而ENIS没有明确的法规，无法约束和引导组织成员怎么去做，全靠组织成员自己的意识和主张。

一部分成员从一开始加入就只是为了个人的目地，或者是为了能找个供给食物的来源。背离ENIS初衷的人越多，渐渐的ENIS名声开始臭起来，还好其中一部分人依然坚守着最初的宗旨，为之努力奋斗。

商惠茜便是其中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寻找让行尸走肉们得到治疗的理想作为毕生追求的目标。这也让她在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通过某些特殊手段联系到卡伦特神经外科明星医生阮建超。

商惠茜原本是在一次商业活动中认识了阮建超，四十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年龄。如此成功的男人更是让商惠茜深深被他迷倒，随后……

不过，因为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而且阮建超最爱的还是医学研究，所以与商惠茜的关系也只限于最开始一段时间的疯狂。近几年来，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心，要对女儿们负责，还有一个相濡以沫的妻子。

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讲，这么厉害的人才当然成为ENIS拉拢的目标。商惠茜最开始是不带目地性的，但通过交往，了解阮建超需要这样的平台，所以一拍即合。他是自愿的，所以商惠茜并没有利用自己所崇拜和敬仰的人。

“快去通知茜姐，服务器里突然有大量数据存进来！”替商惠茜监测服务器的男人突然对身边玩耍的小女孩叫了起来。

“茜姐……”小女孩边喊边跑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