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

西线，完颜杲攻陷太原府之后，继续南下攻陷汾州、晋州，拿下了整个河东路。而后东进与攻陷河间府、冀州府、邢州府的完颜宗望在相州汇合。

时间仅仅过去了二十多天，整个黄河北岸，除了少数县城之外，大的府城已经全部被金军攻占。

下一步，该渡过黄河南下攻打开封，一举灭亡大宋了。

完颜杲留了一些金军在北岸分散防守攻下来的各府城，最终将要率领渡河南下的金军定为二十二万，其中一万铁浮屠，四万拐子马，四万轻骑，十三万步卒。

金军浩浩荡荡，杀气冲霄。

一定意义上来说，这支金军可以说是当今世上野战实力最强大，最巅峰的一支大军，其中不少都是跟随完颜阿骨打十二年灭辽之战存活至今的悍勇老兵。

这不是夸大，被金国灭亡的辽国虽腐朽，但军事力量并非不强横，也并非没有能打的将才。

面对金国连战连败的耶律大石，却带着仅剩的一支辽军残兵，在中亚建立了西辽，屡次打败塞尔柱帝国，称霸西域与中亚。

当今，无论是西辽，西夏，蒙古各部，乃至中亚霸主塞尔柱帝国，只要是野战，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是眼下这支金军的对手。

大宋同样如此，赵洹如果全力调集的话，是可以调遣出超过五十万各类宋军的，不过是你要赵洹带着五十万宋军与眼下这二十二万金军野战，赵洹连两成信心都没有。

十月九日，北方草原第一场雪已经下下来了，黄河两岸虽然还没有开始下雪，但寒风也已经开始有些刺骨。

完颜杲率领二十二万金军兵临黄河北岸。

“终于来了。”刘琦双目锐利，拳头打在战船桅杆上。

他带着黄河水师等在这里，每日听到的都是河北诸府县的不断沦陷的消息，尤其是种师中九万西北军覆灭，最让他感到痛心。

虽然他出身泸川军，父亲是泸川军节度使，但父亲从小就告诉他，种家带出来的西北军才是大宋最精锐的大军，种师道才是大宋最会打仗的名将，他曾经也一度以种师道为目标，以带出另一支西北军为目标，可是现在这支大军竟然被金军覆灭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能与金军展开厮杀。

黄河水师七十艘战船横亘在河面上，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岸一望无际，兵甲散发着凛凛寒光的的金国大军。

战马嘶鸣，血腥的杀伐之气，在北风的吹带下飘到了河面。

刘琦好似都能闻到其中浓重的杀机，两千五百被刘琦严格训练过的铁壁军士兵还好，他们几乎每一个都与金军都血仇，金军再强，他们也有与金军拼死之心。

到是那一千从长江水师调来的水兵，他们即没有经历过金军的杀戮，也没有经历过一场像样的战争，甚至许多人连血都还没见过，他们就没有铁壁军士兵那么坚强了，一些人忍不住脸色发白。

当然，他们只是负责操控战船的，刘琦并不依靠他们与金军厮杀。

刘琦在仰望，考虑第一次炮击，该轰击哪一部分临河的金军。

他希望能看出来，金军大元帅完颜杲所在何处，最次也希望能看到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两个金军副元帅中的一个。

可惜河中距离岸边本就有百多米，加上金军士兵战马人海阻挡，兵甲反射寒光，刘琦始终找不到哪个地方有金军重要人物。

北岸。

完颜杲骑在马背上位于金军中军，远远瞭望了河中一眼，隐约看到河面上的七十艘船影。

“宋人难道想靠这几十艘船就阻我铁骑过河？”完颜杲非常不屑。

入冬的黄河，河面窄的不过二百来米，水流也不急，竹筏都能渡河，绝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天堑。

河中，刘琦实在找不到完颜杲，或者完颜宗望、完颜宗翰踪迹，便随手指着一处明显是金军之中最精锐的‘铁浮屠’聚集处道：

“首炮给我轰那里！”

“点火！”

“轰！”

“轰！”

“轰！”七十艘战船上，百门虎蹲炮齐齐喷出火焰。

发射的是铅球，虽说用铁球的话，威力能更大一些，但虎蹲炮毕竟是铜打造的，用铅球做弹药，寿命比用铁球多一倍，因此就算铅球的价钱比铁球贵不少，可相较于大炮本身的造价而言，还是用铅球更划算一些。

百枚铅球跨越百余米河水，眨眼间从河中撞入临岸的金军最精锐‘铁浮屠’密集处。

“噗！”

“噗！啊……”

虽身上有重达六十斤的重甲，但被虎蹲炮的铅球击中，也如纸湖的一般。

顷刻间，重甲破碎的铁片横飞，断臂，鲜血飞洒，更有战马嘶鸣，战马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讹鲁！”有人肝胆俱裂的呼喊。

只见一名身披重甲，体形明显比其他铁浮屠都还要魁梧一圈的将军倒霉的被一枚铅弹直接命中左胸，整个人带着血雾被击飞二十余米，死得不能再死了，而此人竟然是金军之中有名的勇士之一，名叫‘讹鲁’。

讹鲁最辉煌的战绩是曾身披重甲，化作攻城士卒，单枪匹马攀登上辽国中京城楼，一人连砍七十余名辽军精兵，为其他金军生生清出城楼的一段，完颜阿骨打定他为攻破辽国中京的首功，封为万户将。

就是这样勇勐的人，居然这么死了，还如此凄惨！

混乱正在愈演愈烈，因为有战马受惊之下，胡乱狂奔践踏，整个金军前军几乎都乱了。

好在金军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自发的就很快把混乱制止住了。

“怎么回事？”完颜杲在中军看到前军的混乱，愤怒的问道。

“回大元帅，宋人不知道用了何种手段，从河中战船抛射了铅球过来，讹鲁万户长被击中，当场身死，另有七十六名铁浮屠伤亡，其中当场身死者三十二人。其余伤亡三十五人！”

完颜杲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刚才那一下，他便损失了一名勇勐的万户长，以及数十名精锐铁浮屠？

“轰！”

“轰！”

“轰！”

就在这个时候，河中刘琦黄河水师士兵已经重新清洗炮管装填完毕，开炮。

第二轮炮击虽然没有第一轮那样突然，但也打得金军死伤不小，惨叫声与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

“这怎么有些像是火药的声音？大军暂时后撤吧！”完颜杲一边怀疑，一边下令大军撤离临河，撤到虎蹲炮射程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