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破奴说要拿出一成的利益来给大臣们分的时候,刘彻基本上就猜到了这小子到底要干啥。
只不过刘彻并没有提醒刘破奴,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以为拿出来一成的利益给他们,就能让他们同意你拿走三成的利益了吗?
呵呵,只能说你还是太天真了!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的确总是会拿出许许多多叹为惊人的方法来,但这依旧掩饰不了刘破奴缺乏对朝争的了解!
“吾等身为人臣,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怎可事未办先谈利呢?倘若人人如此,这朝政大事还办不办了?”御史大夫倪宽向前一步,面色严谨的看向刘破奴。
国家本就不富裕,就算不说让利于民这种让某些人听了不舒服的话。
但最起码你也不能借机中饱私囊吧?
甚至为了让你看起来能够拿的心安理得,还企图将所有人都给拉下水?
别人不说那是别人的事,但身为御史大夫,这本就是倪宽的职责,否则一旦开启了这个开头,后面他御史大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当然,倪宽还是给刘破奴留了面子的。
朝会上刘破奴认识的人也就寥寥的几个,太子算一个,那帮屁大点的皇子虽然不认识,但知道他们是皇子就行了,台下的霍光,台上的糟老头子。
除了这几个人以外,其他的倒是有些见过一面,可上次也没详细的介绍,所以该不认识还是不认识。
当然,刘破奴疯起来可不管跟你认不认识,他就算知道了糟老头子的身份也依旧敢怼他,甚至还敢当着面去怼太子。
大汉最牛逼的两个人都被他对了一个遍,剩下的那些大臣又算得了什么?
刘破奴微微一笑,很有气势的扫了眼大殿中的人群,眼神中略带一丝鄙视的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事实是这样的吗?”
“提高产量的事情很难做吗?水利工程很简单,我只不过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然后想了几天的时间就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中间虽然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可终究还是把这事儿给办成了!”
“我用过直辕犁,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有多难用,若是没有牲畜,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去拉动,而且效率极低。”
“于是我就想到了我在战场上打仗的画面,手中的刀若是直着砍下去,就必须要更大的力气,且不能进肉太深,甚至有时候砸到骨头还会震的自己手麻,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后来老兵告诉我,别总是傻乎乎的直来直去,打仗你的学会省力气,用巧劲儿,一次省一点,这到头来你不就能多坚持一会儿了嘛?”
“所以这砍人得斜着来,一刀上去可能不会伤到骨头,但一定会将他身上的肉砍掉一大片,就算是流血也能流死他。”
“这再往后呀,我就想到了,直辕犁不就是直上直下的吗?用起来不正是很费劲儿的吗?”
“我干嘛不学着在战场上的那样,想着用点巧劲儿呢?”
“于是我就改进了下方的犁刀,然后就发现改进过后要比以前好用的多了,但是新的问题也就出现了,虽然节约了一定的人力,但操控起来却好像有些难了,后方的人若是不能用力的向下压着,犁尾就很容易翘起来,时间久了,前面的人也累,后面的人也累。”
“这再然后呢,我就想到了在军中老兵跟我说过的一句话,练武艺下盘要稳,只要下盘够稳,剩下的不论是发力还是战斗都不会又太大的问题,这改进后的犁这不就是跟一个站着的兵士一样嘛,我得让他把马步扎起来,这样不就更稳了?”
“经过这么一番改进,这才有了现在的曲辕犁,好不好用,殿中的某些大人们已经体验过了,自然无需我再去多言。”刘破奴有板有眼的说着。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人,遇事讲道理那是最基本的做人要求,绝不能像泼妇骂街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上去就是骂,骂完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所以,咱得以理服人!
瞅瞅当这一个个生动有趣,活生生的桉例说出来之后,殿中众人哪一个脸上不表示佩服的?
虽然有点凡尔赛,但是……
管他呢……
我先爽了就完了!
“这位大人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句话我很赞同,但问题是,我没有食君之禄,可我也为君分忧了,满朝上下官吏有多少?每年又需要朝廷耗费多少财力来供养?你们到现在为止,有从根本上来为朝廷解决一丁点问题了吗?”刘破奴牛皮哄哄的双手叉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对,你们没有听错,我就是在骂你们所有人。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辣鸡……
“百官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准则规矩,只需职责内不犯错即可,你这是在扰乱视听!”倪宽有些生气的看着刘破奴。
我跟你说分红的事儿,你跟我说百官无用?
像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别想在老夫这里蒙混过关!
“敢问这位大人,你官居何职?职责又是什么?”刘破奴一脸澹然的看着倪宽,他的确对朝廷了解的不多,但是对民间了解的够多啊。
若是论抬杠的话,民间绝对是万能的。
不管对方是什么官职,刘破奴都能从民间找出攻击他的理由,而且还绝对的让他哑口无言,甚至后悔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老夫御史大夫,其职责乃为辅左丞相,监察百官!”倪宽一声冷哼,心中暗道这都特娘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老夫是御史大夫!
知道御史大夫是什么吗?
那可不仅仅只是霸占着一个三公名义的官职,他还是皇帝真正的心腹啊。
说来说去咱还都是自己人呢,有你这么逮着自己人一顿勐坑的吗?
希望这小子别是个二愣子,接下来说话别那么针锋相对,这真要是把老夫给搞的下不来台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蓝田蓝家的事情你监察到了吗???”刘破奴微微一笑,朝着倪宽挑眉道。
“我……”倪宽一脸懵逼的看着刘破奴,真就不管敌我一通乱杀了是吧?
“蓝家的事情御史大夫没少出力!”刘彻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撕逼式的争吵,紧接着提醒道:“这事儿与御史大夫问你的问题有何干系?”
刘破奴瞄了眼刘彻,似乎是在问这不是你安排的托吗?
不过看着刘彻的反应,刘破奴大概也猜到自己可能误伤友军了。
当即连忙说道:“我只不过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事实,什么才是真正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他不应该是各自只负责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就好比人口锐减,你不能单纯的去说这是因为这些年连年征战所导致的结果,战争固然是诱因,可其他的原因难道就可以忽略了吗?难道现在停止战争,问题就彻底的解决了吗?”
“当然不会,去年关东受灾,出现了二百万流民,我听说经查之后,发现竟有四十万无户籍流民,一个那么大的人,他怎么可能一直没有户籍?”
“是什么导致了他们宁愿放弃自己的户籍也要寄人篱下,战争均摊到百姓身上的负担固然是主要原因,但绝不是唯一的原因。”
“劝说停止战争的确能从表面上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当敌人又来了呢?那时候今日的局面一定会重复发生的,一遍又一遍的重演历史,消耗的只能是大汉的国力,百姓的忍受力。”
“所以说嘛,要学会分析一件事情的真正原因,包括那些看的见,看不见的原因。”
“战争的确让百姓负担加重,那么这个时候大农令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提高国内粮食的产量,以此来降低战争施加在百姓身上的负担?像是水车,曲辕犁这种东西很难搞吗?我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他搞出来了,又用了几个月就把水利工程建满了整个蓝田县,这好像也不难吧?”
“若是全国各地都能用上,即便只是正常的征收,也足够用于大军出征所需了,这样朝廷既可以不用加征,百姓手中也会有更多的粮食,问题之一的粮食是不是就这么解决了?”
“改进装备,增加部队的战斗力,是不是又能避免一部分士兵不必要的阵亡?人口锐减这方面是不是又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刘破奴牛逼轰轰的在大殿上走了两圈,不断的观察着大殿上的每一个人,那气势简直不用提了。
若不是刘彻还在上面坐着,不少人都觉得刘破奴就是皇帝了呢。
过程是分解了,但是总结还没有说呢。
为了防止某些人脑袋愚钝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刘破奴还是决定帮他们总结一下,免得让他们百思不得其姐,万一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那就太尴尬了。
“知道你们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刘破奴站在最前方的台阶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满朝文武,然后继续高声道:“当问题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你们并没有想着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怎么才能彻底的杜绝这种问题再次发生,而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做掉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只要提出问题的人不在了,那么问题自然也就不在了!”
“反正大家身居要职,匈奴短期内也不太可能反扑,不如就这么乐乐呵呵的,你湖弄我,我湖弄你,大家得意一天是一天!”
“我为什么要三成?那是因为我在这件事情中付出的努力不仅仅只该得到三成,可我甘愿放弃其他我本该得到的利益!”
“陛下本可以独享七成的,可他为何也只要三成?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干正事儿天天念叨着国库空虚,陛下不忍百姓受苦,所以才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钱拿出来填补国库了吗?”
“我为何要执意拿出一成让你们出钱来认购?你以为我是想把你们一起拉下水吗?”
“坦白的讲,一架新犁的成本不足五十钱,每卖出一架就有至少一百五十钱的利益,有钱不赚,难道是我傻了吗?”
“让你们出钱,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不劳而获,也别总想着你身份高就可以占人便宜,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
“让你们参与也不是为了分钱给你们堵住你们的嘴,虽然这件事情不需要你们去参与,但让你们参与进来的真正目的,是希望可以让你们通过这件事情多多的思考一下!”
“时代已经不同了,大汉也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汉了,现在的大汉已经得到了他能得到的所有,若是不从思想上发生转变,那么现在就是大汉的巅峰,再往后那就只能走下坡路了,陛下和我的良苦用心,你们谁又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