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却是不能想,一想事情便落上头了。
却听方证道:“这位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这位是华山派掌门易先生。”
任我行道:“什么劳子易先生,却没听见过。当年却是曾听过宁女侠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不知与阁下如何称呼,是你师娘还是师父啊?哈哈哈!”
易不晦也在意,澹澹道:“宁师姐名声在外,便可让阁下如雷贯耳,区区之名,便无须入耳了。”
任我行道:“易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可知他下落。听说此人从前是你华山派门下。”
易不晦明知故问:“不知何人?”
任我行道:“此人武功极高,人品又世所罕有。有些睁眼瞎子妒忌于他,出力将他排挤,我姓任的却跟他一见如故,觉得他是个少年英雄,一心一意要将我这宝贝女儿许配给他。这年轻人有情有义,听说我这个宝贝女儿给囚在少林寺中,便率领了数千位英雄豪杰,来到少林寺迎妻。只一转眼间却不知了去向,我做泰山的心下焦急之极,因此上要向你打听打听。”
易不晦笑道:“任先生神通广大,怎地连女婿都丢了?不过,若是要寻本派弃徒令狐冲的话,却是问错人了,弃之一字阁下应知,如今却在江湖为非作歹,正要抓住问罪!阁下向我寻他,莫不打算大义灭亲?”
任我行笑道:“大义灭亲?也就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之士灭绝人伦的做法。我说老弟,你这人未老,眼可是花了。如此珠玉良才竟也舍得弃了!”
易不晦道:“我门下珠玉无数,不过一块二十年磨不成的顽石而已,也就阁下也当个宝,不是这十数年的牢狱,已目不能视了吧?”
向问天接口道:“先生差矣!令狐兄弟不过珠玉蒙尘,幸得咱们大小姐慧眼识珠,才有今日令狐兄为迎接任大姑娘,才有昨日一出“群雄拜佛参僧迎任姑”怕是来日写进戏文,又是一出才子佳话啊!”
易不晦不屑道:“一**邪恶人,霍乱古刹,也敢称雄?”
向问天摇头道:“人虽为恶,令狐兄心怀慈悲感化下,已然向善,循规蹈矩,寺中一日一夜,可曾损毁了一草一木?连白米也没吃一粒,清水也没喝一口。大师佛语都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您看如何?”
余沧海却开口说道:“这些猪朋狗友们一来,少林寺中反而多了些东西。”
向问天道:“请问余观主,少林寺多了些什么?”
余沧海道:“牛失马溺,遍地黄白,腌臢之外。”
众人忍不住的却笑出声来,易不晦也是晒然,想不到这余矮子还有这天赋。不过此地毕竟是大和尚的主场,不问他,便看戏,这任我行若能解决便罢,不行也要留他在少林,却是不能让他下山霍霍。
方证大师道:“佛是要拜的,参僧可不敢当了。令狐公子菩萨心肠,老衲是很感激的,日后见到令狐公子,自当亲谢。余观主戏谑之言,向先生不必介意。二位若是也肯放下屠刀,于寺中静休,那是再好不过了!”
任我行笑道:“在下本来也想多留数日,向方丈大师请教佛法,跟诸位朋友盘桓倾谈,只不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个‘任’,又叫做‘我行’。早知如此,当年叫做‘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现下已叫做‘我行’,只好任着我自己性子,喜欢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方证怫然道:“原来任先生是消遣老衲来着。”
任我行道:“不敢,不敢。老夫于当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没有几个,数来数去只有三个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还有三个半,是老夫所不佩服的。”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绝无讥嘲之意。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不敢当。”
解风大声问道:“任先生,你还佩服哪几位?”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阁下不在其内。”
解风道:“在下如何敢与方证大师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
任我行道:“我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内。你再练三十年功夫,或许会让我不佩服一下。”
解风默然不语。
方证道:“任先生所言,倒颇为新颖。”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
方证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论。”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经,内功外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为人谦退,不像老夫这样嚣张,那是我向来真正佩服的。”
方证连道不敢。
任我行道:“不过在我所佩服的当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众人自是意外非常。
任我行道:“老夫武功既高,心思又机敏之极,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不料竟会着了东方不败的道儿,险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老夫对他怎不佩服?”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当今华山派的绝顶高手。”
众人目光望向易不晦,易不晦笑道:“我华山可没什么值得阁下佩服的!”
任我行见易不晦不接茬,哼道:“华山能入我眼的,唯有剑术通神的风清扬风老先生。风老先生剑术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决无虚假。”
方证问道:“易先生,难道风老先生还在人世么?”
易不晦点点头。
任我行接着道:“若过个十数年,你也可成让我佩服的人!”
易不晦笑笑不接话,方证问道:“不知任先生之言,何解?”
任我行笑道:“虽然岳不群本事不大,不过能维持一派多年,倒也有些名堂,你这后进却能夺他掌门,倒也有些手段!”
易不晦见他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引,摇头道:“任先生却是错了,岳师兄不过闭关修行紫霞神功,无暇俗务,易某却未耍什么手段!”
众人皆知易不晦不过在胡言乱语,如今大敌当前,也不好拆台。
任我行道:“你确实不需要手段,有风清扬老先生在,岳不群自是实相的很!”
易不晦道:“此言差矣,风师伯年高德劭,更不会行你等小人之事!”
任我行见他几次避过话题,也不在同他说了。
任我行侧身过来,对着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道:“老夫第四个佩服的,是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太极剑颇有独到之处,精绝妙绝,非常之了不起,你老道却洁身自爱,不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只不过你不会教徒弟,武当门下没什么杰出人材,等你牛鼻子鹤驾西归,太极剑法的绝艺只怕要失传。再说,你的太极剑法虽高,未必胜得过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半个。”
冲虚道人笑道:“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贫道已脸上贴金,多谢了!”
任我行道:“不用客气。”转头向左冷禅道:“左大掌门,你倒不必脸上含笑,肚里生气,你虽不属我佩服之列,但在我不佩服的三个半高人之中,阁下却居其首。”
左冷禅笑道:“在下受宠若惊。”
任我行道:“你武功了得,心计也深,很合老夫的脾胃。你想合并五岳剑派,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才高志大,也算了不起。可是你鬼鬼祟祟,安排下种种阴谋诡计,不是英雄豪杰的行径,可叫人十分的不佩服。”
左冷禅道:“在下所不佩服的当世三个半高人之中,阁下却只算得半个。”
任我行道:“拾人牙慧,全无创见,因此你就不令人佩服了。你所学嵩山派武功虽精,却全是前人所传。依你的才具,只怕这些年中,也不见得有什么新招创出来。”
左冷禅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东拉西扯,是在拖延时辰呢,还是在等救兵?”
任我行冷笑道:“你说这话,是想倚多为胜,围攻我们三人吗?”
左冷禅道:“阁下来到少林,戕害良善,今日再想全身而退。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你杀我嵩山派弟子,眼放着左冷禅在此,今日正要领教阁下高招。”
却是方才八人有两人是嵩山门下。
任我行向方证道:“方丈大师,这里是少林寺呢,还是嵩山派的下院?却不知此地何人做主?”
方证道:“虽是老衲做主,但众位朋友若有高见,老衲自当听从。”
任我行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果然是高见,明知单打独斗是输定了的,便要群殴烂打。姓左的,你今日拦得住任我行,姓任的不用你动手,在你面前横剑自刎。”
左冷禅冷冷地道:“我们这里十个人,拦你或许拦不住,要杀你女儿,却也不难。”
方证道:“阿弥陀佛,杀人可使不得。”
任我行道:“那妙得很啊。左大掌门有个儿子,名叫‘天外寒松’左挺,听说武功差劲,脑筋不大灵光,杀起来挺容易。余观主好像有几个爱妾,还有三个小儿子。天门道长没儿子女儿,心爱徒弟却不少。莫大先生有老父、老母在堂。昆仑派乾坤一剑震山子虽一脉单传的却是公孙三代。还有这位丐帮的解大帮主呢,向左使,解帮主和易掌门世上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啊?”
向问天道:“听说丐帮中的青莲使者、白莲使者两位,虽然不姓解,却都是解帮主的私生儿子。至于这易掌门嘛?倒是没查出有什么亲人消息,不过,听闻有一个宝贝徒弟却是跟在身边,听说前阵子娶了岳不群的宝贝女儿,这夺人基业,还夺人妻女,这易掌门也是好手段啊!”
任我行道:“你没弄错吧?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
向问天道:“错不了,属下已查问清楚。”
任我行点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没法子,多杀几人,总有对了的。”
向问天道:“教主高见!”
易不晦眼神微冷,杀心渐起。
易不晦这些年杀人不多,此次却因他二人一番话,动了杀念。他却是反感迁怒他人家属之事。余沧海左冷禅两人都是正道魁首,一部分是迫于江湖形式,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要谋夺五岳盟主甚是武林至尊,而重拿轻放。今日任我行却不会如此,这人不仅好迁怒他人,杀人放火也不过是随手之事,便是不能杀,也要夺了他害人的手段。
易不晦当即冷声道:“易某亲朋倒是有不少,只是你二人今日怕是离不离的了这少室山,却不是你二人说的算了。”
任我行大笑道:“便凭阁下吗?哈哈哈!若是你派风清扬前来,说这话,我尚惧上三分,凭你一末学后进,任某还不放在眼里。”
方证赶忙上前说道:“冤冤相报,无有已时。任施主,我们决计不伤任大小姐,却要屈三位大驾,在少室山居留十年。”
任我行道:“不行,我杀性已动,忍不住要将左大掌门的儿子断其四肢、毁其双目,再将余观主那几个爱妾和儿子一并杀了。这易先生的徒弟和徒弟媳妇,更加不容活在世上。”
易不晦道:“方证大师,这魔头却是无药可救,你佛门慈悲之法确是不行了,但看看我的伏魔手段吧!”
易不晦说着却是直接越过大和尚对三人出手,令狐冲在匾后却是焦急万分,易不晦武功之高他有所了解,便是在江湖连番奇遇,现在亦不敢说胜过。加之江湖上有数的顶尖高手皆是在此,更是胜算渺茫。
方证、冲虚连忙易不晦动手连忙拉住了他,冲虚道:“易兄,少林之事还是听听大师的看法吧!”
方证还未开口,向问天却道:“教主果然是高见,这少林如今当家作主的不是嵩山便是华山,这什么五岳剑派怕是要要改名叫武林盟主了?方证大师,这少林你还能作得主吗?”
易不晦虽恼怒,却也不是冲动之人,毕竟少林地头,也不会自是不会乱来。方才若无人拦着,这二人杀遍杀了。方证既然拦了便看他如何处理吧!
方证站出来道:“老衲还是先前那般,不愿造杀,只愿三位留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