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说完这些话后,病房里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预想中暴跳如雷的状况并没有发生。
这真是太奇怪了,刘海中他可不是个能受气的人。
现在被傻柱这样指着鼻子骂,他还能忍得住,竟然没有马上跳起来,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众人都开始担心起来,别是被傻柱给气晕过去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一大爷赶紧伸长脑袋,凑过去看刘海中的脸。
可这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许大茂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也跟着凑了过去。
仅仅一眼,他也吃了一惊。
真是没想到,“暴躁男孩”刘海中,竟然也会有抹眼泪的一天。
暴躁男孩是他暗地里给刘海中取的外号。
因为这个二大爷,在他的眼中,十分像一个中二老年人,脾气还非常的暴躁。
反正在许大茂的印象里,二大爷一向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就连最不如意的那几年,他也是梗着脖子过的,从来没有跟人低过头。
可现在许大茂看到的是,刘海中满脸的泪水。
这样一个倔老头,怎么突然间会变得这么脆弱了?
傻柱刚刚的话是说得重一点,可细听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句句命中核心,要按照刘海中以往的脾气,早就跳起来跟傻柱对着骂了。
今天怎么就一反常态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刘海中这回不会是被刺激大发了吧?
不一会儿,许父也凑过来了,看到刘海中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老刘,你这是怎么啦?干嘛呢这是?怎么还抹起眼泪来了?
不至于的啊!
钱没了,再赚就是了,可这身体要搞坏了,就没那么好修补了。
这人啊,跟机器还是不同的。
……”
许父巴拉巴拉的,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通,一大爷也在旁边跟着劝,可刘海中就跟个木头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眼泪往下淌。
许大茂跟傻柱就在旁边冷眼看着。
而许母干脆就不愿意在这里待了,去了二大妈跟三大妈的病房。
“你们啊,别费口舌了,就让我们俩自生自灭吧!
我贪心,我活该,几十年的积蓄啊,一下子全都没了。
至于老刘,他就更活该了!”
这时,一直把脑袋扭向另一边的阎埠贵开口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脑袋又扭回来了。
他满脸的苦色,本就是个干巴小老头,现在更干巴了。
对上阎埠贵,傻柱的脸色还好上那么一点点,
“三大爷,您俩不是一起做生意的吗?听您老这话,怎么好像还怪上二大爷了?”
阎埠贵深深地叹了口气,
“傻柱子,你三大爷这回算是栽了,栽到家了。
刚刚我躺床上就一直想,一直想,终于给我想明白了。
今天这件事情,我承认,主要原因是是我因为贪心,想多赚钱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可要真要论起来,你二大爷才是罪魁祸首!
因为这个生意最开始就是他家起的头,是因为他们家钱不够,才找的我们。
我跟你三大妈就想着,现在国家都鼓励大家伙儿做生意,说是要搞活经济,我们这养老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也拿出来钱生钱,给自己多留点伴身钱!
可我们哪知道,这个电视机的来路不正啊!
起先我跟三大妈心里也直打鼓,也有怀疑过这些电视机的来路,于是我就一直追着问,这个电视机的是从哪里来的,可他呢,一直就说这是商业秘密,不但不肯告诉我,还不准我问。
问多了人家就急了,说我不干的话,有的是人愿意干。
我这人你们也是知道的,这辈子就栽在这个钱上了。
说实话,前半辈子实在是穷怕了,这明摆着能赚钱的生意放到我眼跟前,我哪能管得住自己啊!
这不,不仅仅我们老俩口陷了进去了,还把儿子给害了,解成解放解旷他们兄弟仨一个都没跑得了。
刚刚槐花帮我打电话问了,解成跟解旷兄弟俩也全都被抓了。
我心里这个悔啊!”
“这么说解娣没事?我之前听说,她不是也跟着你们一起做生意的吗?”
一大爷有点不明白了。
阎埠贵听他问起自己女儿,脸上难得出现了羞惭之色,
“嗨,这事儿我都有点没脸说。
不过今儿我们老阎家的脸算是在皇城根丢了个干净,我也就破罐破摔了。”
原来,阎解娣的丈夫一直就对这门生意抱有怀疑之心。
起先想从老爷子这里探听到货物的来源,好让自己放心。
可阎埠贵自己都不知道,当然就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了。
他们于是就退了一步,说要自己投钱可以,只是要让阎埠贵签个保证书,保证这个生意无风险。
如果万一有什么风险发生,生意赔了的话,阎埠贵要负责赔偿他们本金的。
这种条件阎埠贵哪能同意啊,当时就把女儿女婿喷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就跟阎解娣断绝了来往。
这次生意,阎家就只有他们老俩口跟三个儿子家参与了。
真没想到,这钱付好了,就等着今天晚上提货呢,下午公安就找上了门。
阎埠贵苦笑着说道,
“呵呵,贪字变成贫,这句话说得真是没错!
我们的家底儿全都押在这个上面,就准备这回大干一场,把兜里的钱再翻上一番。
却没想到,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但凡我少贪心一点,留一点伴身的钱,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么点住院费都要别人帮忙垫付的下场!
我那个女儿,也算是白养了。
槐花帮忙打电话过去,说我们老俩口住院了,让她过来看看,最好能帮着付一下住院的费用。
可人家呢,直接说自己已经没有爹妈了,就把电话给挂上了。”
许大茂他们这时才知道,原来阎埠贵两口子的急救费跟住院费全都是秦淮茹跟槐花帮忙垫上的。
这时,一直死气沉沉的刘海中也开口了,
“你家解娣这还算是情有可原,可你看看我家那个大小子!
那就是一只白眼狼,从小到大,我跟他妈从来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他想要什么我们都尽量的满足他。
别看光天跟光福经常挨打,可我们家老大,我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他的。
可你们知道吗?刚刚光福媳妇打电话过去,这死小子说了什么话?
他说,他没有这样丢人的爹妈,也不希望他女儿有这样丢人的爷奶叔叔,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他了,他就不是我们老刘家的人!
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可是我的亲儿子,从小捧到手掌心上的亲儿子,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哎哟,我这个心,又疼了!”
他说得太激动了,一生气,又捧着心口叫唤起来。
把一大爷他们吓得,赶紧大声喊着叫大夫。
“你们是怎么搞的!
病人本来就是受刺激过度才入的院,怎么还能让他这么激动呢?
一定要注意,不要让病人太激动,不要说太多的话,要静养!”
大夫板着脸,把几人统统训了一通,然后交待护士给刘海中打了一针,这才又板着脸出去了。
“这大夫,脸拉得这么长,看着就好吓人!”
等他出了门,傻柱才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声的说道。
他这人虽然浑,可对大夫一向都是很尊敬的,刚刚大夫在时,他都没敢吭声。
一大爷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上来就说那么难听的话,你二大爷能不生气吗?
我看你还是赶紧出去吧,省得在这里又惹你两位大爷生气。”
他骂完傻柱,赶紧安慰刘海中,
“老刘,你也消消气,放平心情,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你不想着你自己,也得想想光天跟光福,他们还被关着呢,总得想办法让这两个孩子快点放出来吧?
还有老阎你也是,你大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小儿子也都一样关着呢。”
旁边傻柱不乐意了,
“瞧您说得,我这说实话还说出不是来了!
得,得,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
大茂,咱出去吧!”
他说完,也不管三个大爷是什么反应,拉上许大茂就往外走。
许大茂早就想走了,所以一点都没挣扎就顺着他的意出了门,还提议,
“要不咱瞧瞧二大妈跟三大妈去?”
傻柱一听,马上就点头了,
“行,去瞧瞧那两老太太也成,总比在这边受气强。
真是的,就许他们干那些不靠谱的事,还不许我说!”
他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
“行了,你也不看看现在这情况?
你万一把那刘海中给骂出什么毛病来,你要负责任的知道吗?”
许大茂拿胳膊肘捣捣他,成功让他住了嘴。
二大妈跟三大妈的病房里,气氛却很平和。
因为有秦淮茹跟刘光福的媳妇严凤琴在这里,两人一人伺候一个,再加上许母。
三个人三张嘴,一个劲儿地安慰他们,这两老太太明显状态要比那两大爷好多了。
“柱子,大茂,你们来啦?”
可是一见两人,两位大妈的眼泪又下来了。
把两人慌得,手忙脚乱地安慰起两人来,
“哟,两位大妈,可不能哭啊,大夫可是说了,不能让你们生气,也不能让你们难过。
这事情已经出了,再难过也不能挽回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这钱已经没了,人可不能再出事了!”
没想到,傻柱也能用这么温和的话来劝人。
“嗯,嗯,我们明白,我们自己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担心那几个孩子,他们都被公安给带走了,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
这一想他们啊,我心里就揪着疼!”
三大妈说着说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秦淮茹赶忙又劝,“三大妈,可不能再难过了啊,刚刚大夫可是说了,您这身体好像还有点什么问题,明天还要再做一个检查才能确诊。”
“嗯,嗯,我知道了,淮茹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今儿可真是亏了你了,要不然哪,我跟你三大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是这钱,得等我出了院才能还你了。”
三大妈抹着眼泪,很是感激。
她也知道自家没钱了,好在她之前一直没松口,她的嫁妆一直藏着呢,她已经决定了,一出院就去把那个镯子变卖掉,换回来的钱可以还给秦淮茹。
她虽然算盘打得精,爱占小便宜,可她心里的账目还是很分明的。
她知道,欠人的钱,是一定要还的,尤其人家秦淮茹这是在给她雪中送炭呢。
秦淮茹按了按她的肩膀,
“三大妈,我也只是给您垫付了急救费跟住院押金,再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
之后等您家解成他们放出来了,还是要让他们想想办法。”
至于二大妈,她比三大妈可幸福多了,至少她还有个亲儿媳在身边呢,而且还是最孝顺的那个。
严凤琴手里可是挺有钱的。
也不能说她有先见之明,只是她胆子小,对于这生意,刘家父子吹得越厉害,她这心里就越慌,越不敢参与。
后来刘光福也动心了,想把自家的钱也投进去,她就愣是没同意。
因为她从小穷怕了,只有把钱放到自己身上,她才觉得有安全感。
而他们小家的钱全都在严凤琴这里管着呢,只要她不同意,那刘光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这个小家的积蓄才得以保全。
说真的,没多久之前二大妈还在怪她抠门儿呢,没想到,就是因为她的抠门,才给这个家留下了最后保命的钱。
“凤琴啊,我跟你爸现在是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只能指望你了!
你二哥跟光福被公安带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至于你大哥大嫂还有你二嫂,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我看他们也是指望不上了。”
二大妈抓着严凤琴的手,翻来覆去地,全是这些车轱辘话。
她们正说着呢,就听到“吱呀”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阎解成两口子还有刘光福同时出现在了房门口。
“解成,于莉,你们回来了?”
“光福,你哥呢?”
两位大妈同时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