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礼拜天为什么工厂还上班。
这个问题很简单,那就是娄晓娥的服装生意太好了,厂子里订单一直就做不完,这样就只能在节假日里也加班了。
不过工厂领导也不会让工人们白干活的。
只要愿意来加班,就有工资。
为了多赚一份钱,想干的人多得是。
工厂的位置就在许大姐家旁边,离许家不算很近,不过也不算特别远。
两人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骑得急了点,大冬天的,竟然背上都出了一层汗。
好在很快就到了,娄晓娥跟厂子里的人很熟,在门口也没有停顿就直接进了车间。
车间里很暖和,避免了他们因出汗吹风而感染风寒的可能性。
今天上班的人也是挺多的。
据娄晓娥说,现在工厂这边实行的是两班倒的工作制度,听说厂长还打算多找点工人,变成三班倒,真正做到人停机不停的工作状态。
目的就是应付越来越多的订单。
一进车间,就有人马上迎上来,跟娄晓娥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许大茂也不懂,干脆就在一旁看着。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好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此刻的娄晓娥就是这样,她那自信的样子,许大茂一看望过去,仿佛她身上正发着光,显得整个人特别地精神,特别耀眼。
“你是娄老板的爱人许同志吧?”
许大茂正目不转眼地看着呢,旁边有人跟他打招呼了。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大姐,
“对的,我是姓许,请问你是?”
“我姓乔,你叫我乔大姐就行,我是这个厂子的副厂长,平时就管管后勤的事情,不过今天厂长有事不在,我就负责在这边帮忙盯着。
来,你请喝茶!”
乔大姐很殷勤地给许大茂递上了茶水。
他赶紧双手接过,
“谢谢,谢谢,你忙吧,我就在这边随便看看,不耽误你做事了。”
“没关系的,娄老板来了,工厂们肯定不敢偷懒的,大家都指着这个饭碗赚钱养家呢,不信,你瞧!”
她不说许大茂还不觉着,现在仔细一看,只要娄晓娥走过谁身边,那个人的腰保准就是板得直直地,一看就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不由得一笑,“没想到我媳妇还有这个功效呢!”
“可不是嘛,多亏了许家妹子,哦,也就是你大姐,她帮忙牵了线,才救活了咱这家小厂,全厂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感激你们这家人的。
要不然,这家厂子一黄,好些人的饭碗可就丢了,现如今工作可不好找,尤其是我们这家文化水平又不高的妇女们。
现在好了,不光之前的老姐妹们的饭碗保住了,还给街道解决了很多待业小青年的工作问题,因为这个,街道那边还特别表扬了咱呢!”
看得出来,乔大姐说的这些话,都是出自她的内心,她是真心实意地在表示感谢。
“应该的,应该的,大姐对厂子有感情,我们有这个条件,怎么着肯定也会先帮自己人的。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许大茂嘴上说得谦虚,心里却因此而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
既赚了钱,又帮助了人,这样的事情做得才叫有意义嘛!
再想想自己目前这份看似光鲜,却又无比乏味的工作,他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向辞职那一方倾斜。
早就说了要扩大企业的自主权,可许大茂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到了分厂之后,别的方面他不清楚,可在业务这一块,他感觉好像还不如总厂呢。
说是分厂会相对独立,可在具体实施的时候,却不是这样,他们的生产计划都要经过总厂的批核。
销售更不用说,也全是总厂那边定,叫把产口发往哪里就发往哪里,价格也是由总厂那边定。
说得好听,他是负责业务的副厂长,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就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跟妹夫小张碰面时,他也曾说过很多次,小张也是很无奈。
他们这些人,以前也都没有独当一面过,总厂那边不放心,就把他们当做总厂的一个孩子这样管着,也不说什么时候会放手。
其实小张还好,至少他可以在抓质量这方面做做文章,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许大茂就不一样了,暂时也就只能当当提线木偶了。
小张安慰他,说应该过两年就好了,等分厂一切都上了轨道,总厂那边迟早会放手的。
他的话,许大茂也就估且这么一听了。
不过也没办法,之前娄晓娥也发话了,反正在孩子毕业之前,他得当好这个副厂长,给孩子们长脸。
为了孩子们,他得再坚持坚持。
两人在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午饭就是跟工人们一起吃的食堂,菜色虽简单,味道也很家常,可大家伙儿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得还是很开心的。
反正许大茂一人就干掉了人家两只大馒头,还有一大碗面条。
“你都没干什么活儿,怎么也吃这么多啊!”
娄晓娥有些诧异,自己一直在忙,饿是正常的,可她也只吃了一只馒头,一小碗面条。
许大茂拍拍肚子,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冬天嘛,一冷就容易饿,这热热的汤面一进肚子,整个人都舒坦了,大姐,你好手艺,这面条擀得好,劲道、有味!”
然后还给做饭的大姐比了个大拇指,把那大姐乐得,捂着嘴直笑,硬是笑出了二八年华大姑娘的感觉。
“你就作妖吧!”
然后,许大茂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背就被娄晓娥拧了一记。
她很聪明,知道冬天穿得多,拧身上不一定能拧到肉,而拧耳朵又太显眼了,影响不太好。
可手背就不同了,露在外面一拧就得,在饭桌底下,还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嘶!”
把许大茂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就在做饭大姐发现他脸色不对,询问他“怎么了”时,他却挤出笑容来,摇摇头,嘴里还来了句,
“没事儿,大姐你的手艺太好,我都给吃撑了。”
目送着做饭大姐开心离去,他这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那可怜的左手,虽然已经没有一丝痕迹,可那火辣辣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娥子,你这手劲儿是越来越大了啊!”
娄晓娥“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今天真不该带你过来,你看看,因为你,那些大姐,一个个都没有心思干活儿了,你再看看那位做饭的大姐,你一逗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许大茂:“……”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娄晓娥这副吃醋的模样呢。
只是这对象嘛——
她难道不觉得年纪都大了点吗?
“那我待会儿就专心看报纸,不跟别人说话了好吧?”
许大茂有些无奈地说道。
“哼,算你识相,那就这样,你不准再四处转悠,影响别人的工作效率了!”
娄晓娥虽然还有点气鼓鼓的,终于还是松了口。
不过,从她的最后一句话中,许大茂听出来了,她其实不是真的吃醋,而是怪他影响了那些大姐的工作效率罢了。
所以,下午的时间,他就老老识识地坐到了角落里,把一份京城日报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连同天气预报都没有放过。
从中他得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没有雪。
“娥子,你说,今年会不会到过年时都不会下雪了?”
回家的路上,许大茂问娄晓娥。
娄晓娥先是哈了口气,以抱怨的语气说道,“不管下不下雪,天气都是一个字,冷!”
然后,她又有些犹疑,“不过,到过年都不雪,这应该不能吧,我记得前些年也有一回,一直都不下雪的,那是几几年来着的?可就在小年的前几天,这雪就乖乖地下下来了。”
许大茂仔细想了想,终于从记忆中翻出这一段来,
“好像是72年冬天,我记得壮壮还是个小不点儿,远航又去三线了,小妹就把壮壮放到全托班了,可那年正好有流行感冒,一个班的孩子全给传染了,壮壮咳了好久,差点咳出个肺炎来。咱妈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就把壮壮接到她身边照顾了,自打那以后,壮壮就没再上全托班,只要放寒暑假,就由咱妈照顾了。”
娄晓娥用力点点头,
“对,对,就是那一年,当年也是这样,天气也是这么干冷干冷的,就是不下雪。今年会不会也就是这样?”
“这谁知道呢?要问老天了,不过我看有点悬,小年就是在下个礼拜了,天气预报可是说了,三天内是没有雪的。”
“对了,小年那天不是礼拜六,岂不是你不在家?这样多没劲啊!”
娄晓娥刚刚才想到这个,整个人都不精神了,两人结婚这二十多年,小年等重要的节日两人都是一起过的,可今年呢,冬日许大茂跟双胞胎都缺席,现在看这意思,小年许大茂又要缺席了。虽说双胞胎放假在家,可毕竟不一样。
许大茂理解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对了,你大哥那个工程进度怎么样了?他回香江了,这边还有人盯着吧!有没有说过完年什么时候回来呢?”
提起娄大哥,娄晓娥才有了点精神,
“听他说,进行得很顺利,一期工程就要完工了,二期明年下半年才开始,这边有人常驻的,他走开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听他的意思,至少要过了十五才会过来。
对了,我妈说明年夏天要过来考察,想投资一家餐馆,你说,咱们要不要参上一股?”
“当然要了!”
许大茂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他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开玩笑,娄母在香江那边是专门搞餐饮行业的,到京城这边来投资,规模肯定不会小,生意肯定也不会差,当然了,钱肯定也不会少赚的。
要不是娄晓娥是她女儿,旁人要是想参上一股估计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娄晓娥也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反正咱还有好多分红放在我妈那里,光在银行吃利息也没什么意思,拿来钱生钱才是正道!”
她毕竟是商人的女儿,骨子里也流着商人的血液,观念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于是,两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只等时机的到来。
很快,就到了1月25号,也就是腊月二十三,京城人俗称的小年。
依旧还是没有雪,不过天气还是很冷。
一大早,许母就忙活开了。
她不是忙别的,而是忙着熬糖瓜儿。
糖瓜儿就是麦芽糖,搓成圆形还带点瓜棱式的就叫糖瓜,如果拉成长条形,就会叫关东糖。
这糖齁甜齁甜的,也只有小孩子们爱吃。
可现在许家院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愿意缠着奶奶(姥姥)要糖瓜吃了。
可许母还得做,这是用来祭灶的。
二十三粘糖瓜,其实就是粘的灶王爷,二十三这一天,按照规矩,灶王爷要上天庭去做向玉皇大帝做报告。
为了让他能给自个儿说好话,不打小报告,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大伙儿就得捧捧他,说白了就是用糖瓜给他蹭蹭嘴儿。
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把糖抹在灶王爷的嘴上,把他的嘴给粘住,他就没有办法讲这家人的坏话了。
具体哪种是正确的,谁也不知道。
这其实就是一个传统的习俗,来源久远,已不可考。
百姓们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许母熬的糖有点多,就分了一些给大齐,让他午市后带回家去。
傻柱两口子都要上班,估计也没空做这个。
至于小妹俩口子,小张远在清河那边回不来,至于小妹,她一大早就让家国给他小姑打电话了,让她来家吃晚饭。
可这丫头竟然说,不一定有时间,真是拿她没办法。
这一天,前面的饭馆只做午市,不做晚市。
小年嘛,要跟家里人过才是最好的。
不过大齐很细心,帮着许母把所有的菜加工成了半成品之后才回的家。
晚上许母只要按照他说的来做,即没有他做的美味,估计也能有个七八成了。
天渐黑,小妹还没有过来,许母干脆就不等了,去厨房做菜去,娄晓娥帮着去打下手。
许父则跟孩子们一起摆桌椅,放碗快,即使那三人没办法赶回来,许父还是坚持把他们的碗快也摆上。
电视里的节目也很热闹,过节的气氛很浓厚。
唯一遗憾的就是家里人没有凑齐。
在所有的菜都上齐之后,全家人都围坐在大圆桌边,准备开动时。
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许大茂,还有小妹夫妻俩三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门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许母甚至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许小妹的大嗓门响起,
“当当当当!惊喜吧!意外吧!没想到我们会一起回来吧?”
这样的惊喜,不仅仅在许家上演,四合院的贾家同样也是,贾东旭也是很突兀地就出现在了家门口,把家人都吓了一大跳,然后就是欢喜。
同样的情景在京城的很多家庭中上演,这些家庭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家里有人在304分厂上班,一个礼拜只能回家一趟,有时甚至要两个礼拜或者一个月。
不过,这样的现象将会成为过去。
因为,在赖副厂长的努力下,大家期盼已久的班车,终于在小年这一天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