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是自己越想越不得劲。
于是,某天三大妈从饭馆忙完回家,他就开始跟她叨叨。
“老婆子,我问你啊,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在店里看到儿媳妇她妹妹海棠?”
三大妈锤着自己的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反问他,“这么晚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先去做晚饭,待咱边吃饭边说吧。”
“那行,就简单点,下个面条吧。”
不提吃饭还好,一提这个,阎埠贵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不得不先屈服于现实。
不过,在三大妈煮面条的空档,他实在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说说,咱这儿子儿媳的心也是够硬的,你在他们那里干活儿,连顿饭都不包,也太不像话了。你再看看人傻柱跟许家开的那个饭馆,只要在那边上班的,都包饭的,而且吃得还挺好,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可也都是饭馆菜单上的那些菜,即使不是大齐亲手做,也会让傻柱的新徒弟小李做的,味道可比咱自家的饭菜强多了。”
三大妈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放到一旁的凉水中,然后开始炸酱,忙得头也不抬,
“老头子,这些日子你去许家那边,看来是没少探听消息啊!”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就这事儿还用我探听吗?他们在闲聊时就没少说起,老易跟老刘他们对那个饭馆也很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老许那老家伙也不藏着,问什么都照说。”
三大妈就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藏的,给员工这么好的待遇,说出去可一点都不丢人,还会让人家对他家有好感。不说别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到他家去上班,虽然累点,但心里舒坦,更不要说他家还给包两顿饭了。”
听老伴儿这话音,好像有点不对啊,于是阎埠贵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在儿媳那里做得不开心?是不是她给你脸色看了?”
三大妈把两碗面条重重地往饭桌上一放,气哼哼地说,
“咱那好儿媳,做人面上光得很,她怎么可能明着给我脸色看。我就是心气儿不顺,她对那个胖厨子比对我可好多了,今天晚上,我眼瞅着她送了一袋水果给那个厨子。”
然后,她又把刚炸好的酱端过来,“给!要放多少你自己挖吧。”
两人就这样,拿勺子挖了酱拌起面来。
拌着拌着,阎埠贵来了句,“都是儿子开饭馆的,人家老许是天天大鱼大肉,好菜不断,可咱呢,只能吃这个炸酱面,这样可不行!”
三大妈看向他,“谁让你那好儿子继承了你那优良传统呢,说什么要成本核算,还说他们自己个儿都不在饭店吃饭,咱们?那就更不用想了!
不过,你说老许他们天天吃饭馆的饭菜的话,傻柱他们能同意吗?那饭馆可是他们两家合开的!”
阎埠贵笑了,
“你想什么呢?他们那饭菜可不是白拿,听老许说啊,他们从饭馆定菜都是要记账的,每个月结账的时候,就要从他们分的利润里扣掉的。”
“那他们一个月光在吃饭上得花多少钱啊!”
“不管花多少,人家也能赚回来,他们家现在自己都不开火了,全都是从饭馆定菜,可就是这样,每个月赚的钱也是哗哗的!”阎埠贵说起这个来,语中的羡慕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三大妈不敢相信,“他家饭馆有这么挣钱吗?咱儿子那间可赚不了那么多!”
“那当然,大齐那是什么手艺?他可是傻柱的亲儿子,深得傻柱的真传,有时候傻柱有空,还会去帮忙,而且人家可是做早、中、晚三顿的。咱儿子那间只有晚上一顿是请厨子做的,那个胖厨子都还没有出师,那手艺估计都没学到家的。”
阎埠贵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不过还真被他说到点子上了。
三大妈跟着点起头来,
“老头子,你说得还真准!我就听到过客人议论,说那胖厨子有几道菜做得不太好,口味不正。”
“看,被我说中了吧!”
这两人话题是越说越远。
等两人把面条都吃完了,三大妈在洗碗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哎,老头子,先前你问我什么来着的?儿媳的妹妹海棠?”
阎埠贵一听,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我是问你,那于海棠去不去你们那饭馆?”
三大妈摇头,“我去了那么久,很少能看见她,好像她只管分钱,不管事儿。”
“我就知道,咱那傻儿子把钱给外人赚,都想不到咱们!”阎埠贵气得直拍桌子。
“老头子,你生什么气啊,这事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那饭馆有一半儿就是那于海棠的。”
“哎,我悔啊,当初咱们要是也跟儿子合伙儿就好了,那现在咱也能跟许家的老俩口一样了,你可以跟许家那老太婆一样拿了算盘算账,而我,也能跟老许似的,天天坐在家里也能吃上饭馆的小菜儿!
你说,咱们如果现在提出,花钱把于海棠那一半的股份买下来,由咱跟儿子他们合伙,这事能不能成?”
“拉倒吧你!就是咱出了一半的钱,那算盘也拿不到我的手里,你当于莉跟那娄晓娥似的不管事儿啊?人家娄晓娥不管饭馆的事儿,是因为人家自己有另外的生意,赚的钱比饭馆还多。可咱那儿媳妇呢?已经把工作辞了,全部精神都放在饭馆上,她能让位就出了鬼了。
还有,就你那个精打细算的性子,你舍得每天花钱从饭馆定菜?就是饭馆可以给咱打折,那也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以儿媳那个性子,估计连折扣都不会给咱打的。”
都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了,三大妈对老伴儿的性子可说是摸得很透了。而儿媳也嫁进来近二十年了,她不说有十分了解,那也有八九分了。
老伴儿说的那种结果,压根儿就不可能达成。
再说了,“这饭馆这么赚钱,那于海棠是傻了才可能把股份让出来,更何况人家是一点都不傻,相反还精明得很,比咱儿媳还要厉害上几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就能攒下这么些钱来。”
三大妈思路清晰得很,她认为老伴儿纯粹就是异想天开,不可能达成目的。
可阎埠贵却不信这个邪,“咱不跟儿媳说,只做咱儿子的工作,一边是小姨子,另一边是亲爹妈,傻子都知道哪边更可靠,更该选哪边了是吧?”
三大妈却没有那么乐观,不过她也没有太反对,她觉得,试试也无妨,万一真如老伴儿说的,儿子站到他们这一边了呢?
不过,今天有些晚了,两人决定第二天再找儿子谈。
第二天晚上,老俩口晚饭也顾不上吃,就在屋里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听到儿子他们回来,就由三大妈出面,把阎解成给叫进了西屋,
“老大,解成,你来一下,你爸有事儿找你!”
阎解成应声而来,“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阎埠贵和颜悦色地让他坐下,还拿了今天上街买的水果让他吃,阎解成有些受宠若惊了,
“爸,到底什么事儿啊?您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这心里都突突的!”
“去,老子对儿子好一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阎埠贵一瞪眼。
阎解成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想,今天也没注意往天上看,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打他记事起,就没见他爸主动拿过什么好吃的给他,现在对他这和好,他心里还真是不太得劲儿呢。
见儿子不吭声,阎埠贵也不再拖泥带水,开始铺垫起来,
“解成啊,你那个饭馆是姓阎的,总是让于莉她妹妹拿着一半股份不好吧,她还年轻,要是哪天又重新找了个对象,到时人家要搀和进饭馆的经营怎么办?”
阎解成笑了,“爸,您这担心得实在是有点远,于莉她妹妹现在连个对象都还没有呢。而且她也不年轻了,算一算,今年她都已经四十一了,她眼光又那么高,要找个合适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退一万步讲,她就是又找了人也不怕,这个股份是用她自己的钱买的,是属于她个人,到时她即使结婚了,应该也是由她自己捏在手里,她可是个人精,不可能傻兮兮地把股份给人的!”
阎埠贵听了直皱眉,这个傻小子,怎么就是实心竹子吹火,一窍不通呢,连他话里的意思都没搞明白。
算了,还是直说吧,不直说这小子是不会明白的。
“解成啊,我的意思是,你看能不能把饭馆的那一半股份从于海棠手里收回来?”
阎解成摇头,“那可不成,您以为我们赚了多少钱啊?其实没多少的,如果真要把股份收回来,那我们手上的钱就不够了,饭馆运营s还要不少流动资金的。”
“我们有钱啊!”阎埠贵一激动,这话就脱口而出,不过他一看儿子那瞪圆的眼睛,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于是赶紧找补。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钱不够的话,我们有啊!你们做着生意,手上肯定不能一点钱不留对吧,我跟你妈这些年来,也存了一点点钱,再加上我这几年存的退休金,紧巴紧巴,应该是够了。我们可以把她的那一半股份买下来,这样的一来的话,这家饭馆就是咱们父子俩的了,就不用怕到时被外人干扰了,对吧。再怎么说,咱们都是姓阎的,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阎字。”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人家海棠又没有主动提出来退股,咱也不好硬买啊?”
“这又什么不好说的,你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她毕竟是个外姓人,一直搀和在咱们阎家的生意里也不好的。”
可阎解成还是摇头,“爸,这事儿不成,于莉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阎埠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知道于莉,于莉,你说说,这个家是姓于的还是姓阎的?你是娶她进的门,可不是给姓于的当上门女婿的,一个大男人,别什么都听媳妇的,也得有自己的主见好吧?我的话就说到这儿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你爸我更亲,还是那个外姓的小姨子跟你更亲?”
说完,他一甩胳膊就进了里屋。
阎解成就愣到了那里。
“妈,我爸今天是吃枪药了还是怎么的?哪有这样逼人的?当初人家于海棠投股时我们可以是签了合同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退股呢?”
三大妈就劝他,“你也理解理解你爸,他这些天经常去许家,人家许大茂开的饭馆,他爸妈一分钱没出,一天三顿都吃饭馆的饭菜,就连你爸也跟着蹭了好几顿。可你呢,那么大一间饭馆开着,生意也算红火,可作为你的亲爹亲妈,连一口汤都没有尝到过,更别说一天三顿地这么吃了!他心里能好受吗?”
阎解成乍舌,“一天三顿都在饭馆吃?他许大茂是疯了吧?都不成本核算的吗?不是,这事儿跟于海棠的股份有什么关系啊?八竿子打不着的。”
三大妈见没忽悠住他,也不耐烦了,“不管打不打得着,同样是家里开饭馆的,我们的待遇跟人家许家老俩口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就不兴我们有意见啊?现在你爸打算真金白银拿出来买股份,又不是白要!”
“……”
就这样,阎解成晕晕乎乎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怎么说?你爸喊你过去有什么事儿啊?”
一进屋,于莉就很关切地问道。
阎解成还晕着呢,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然后问她,
“你说,咱爸咱妈这是什么意思啊,说的话都不着四六的,哪儿哪儿都挨不着!”
于莉沉默了一会儿,渐渐理清了思路。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爸你妈后悔了呗!”
“后悔?他们后悔什么?”阎解成还是不明白。
“你傻啊,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肯定是见饭馆赚钱了,又看人家许大茂的爹妈享福了,也想跟他们一样。所以现在后悔当初没有跟咱们合伙一起干了,要不然怎么总提海棠那一半股份的事情?”
于莉的脑子就是转得快,三两下就把老俩口的心路历程给摸清了。
“这可不行,绝对不能答应他们!”
于莉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