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姬灵舒与自己的关系太过亲密，导致他虽然心知其资质绝佳，哪怕是从其面板中看到其未来，他也一直对其有些并不刻意的忽视。
大晋女帝，当今中原最强横皇朝的主人，这样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并不需要再依靠实力的支撑。
就像是元吉帝，就像当今的正明皇帝……
哪怕她的资质太过耀眼。
不过仔细想来，姬灵舒的大胆与心性，才是她真正成为女帝的原因，一个空有资质的废物，又如何撑得起大晋这万里山河。
“什么路？”左道奇轻声询问。
冥蛇的语气依旧带着震撼与惊骇，“她试图以武道法仙道，引武入道，以道行武，把武道现今的所有体系并入仙道之中，将武道的意境，与仙道手段融合，化为种种堪比神通的恐怖异象。”
左道奇面上带着骇然与震惊。
他不得不承认，姬灵舒的行为，是极度大胆的，也是极端疯狂的，一旦她成道，依照她在武道上的恐怖天分，意境的领悟对其而言，若吃饭喝水，种种意境幻化为堪比神通的异象…
他无法想象，一旦姬灵舒成道阴神，一招一式都是神通的阴神，所谓的宗师、真人，在其面前恐怕只是个笑话吧…
左道奇不禁回头去看姬灵舒，只见少女面容澹漠，眉间带着几分莫名的英气与飘然之气。
不同于冥蛇对其选择道路的震惊，左道奇心中还带着几分怜惜。
他不知道姬灵舒在梧州时，在段家或者太黄山经历了什么，领悟了这么一条堪称前无古人的修行路，想来一定都是难忘的，或许是悲剧，亦或者是喜剧。
“灵舒，你后悔修行武道吗？”
鬼使神差之下，左道奇轻声询问少女。
姬灵舒目中透着一丝疑惑，有些诧异的说道，“为何后悔？叔父你不会也像是昌邑那帮子人一样，觉得武者都是匹夫吧？”
声音轻快，但其中充斥着一种古怪的镇定与安宁。
于是，左道奇从其眼中，看出了其心之坚，成为开拓者，毫无疑问是一件留名青史的人，但其中的艰辛，或许唯有他们本人清楚。
左道奇摇摇头，在这一刻，他毫无疑问的，相信姬灵舒来日必然能够做到，或早或晚，在她登基前，便已经足够震惊世人。
在姬灵舒回到雏凤宫中，这段不长的时候，左道奇望了姬灵舒七次。
姬灵舒本人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身形微动，一种欢喜的意境忽然来临，她轻轻迈着步子，很是欢快，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
左道奇的内心也不自觉变得开心起来，他并不排斥这种意境，在心头压下被本能想要反抗的法力，嘴角露出笑容，笑吟吟的看着姬灵舒的到来。
“叔父，你现在的身份地位都没了，既然如此，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姬灵舒小声说道，似带着几分羞赧。
“什么主意？”
“你的权势都已经没了，为什么不重新做人，当个男人，然后迎娶昌邑，成为驸马…”
左道奇蹙了蹙眉头，心中却又陶醉在那种愉悦的欢愉中，“为什么是昌邑啊。”
“那你想是谁？”
“为什么不能是全部呢？”
欢愉的意境微微一滞，微冷的意境降临，姬灵舒皱眉看向左道奇，“这是叔父的真实心思？”
冷漠终究让左道奇心神回归，脱离方才的欢愉，于是他神情变得正经起来，收起眼底的骄纵与放肆，郑重说道，“当然不是。”
然后姬灵舒的表现，让左道奇心中震惊。
她竟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还当叔父瞎了眼，能看上昌邑那蠢货。”
说罢，她下巴微微昂起，睥睨左道奇。
这幅姿态，不能说与昌邑有些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明亮的双眸中，分明在说，“你不会真的瞎眼了吧？”
左道奇语重心长的说道，“灵舒啊，再怎么说，昌邑也是你的姐姐，你明知道她蠢还逗她，多少就是你的不是了。”
姬灵舒掩嘴而笑。
同时，殿外有人传旨，宣西苑公主觐见。
左道奇适时告辞，毕竟公主不在，他留在宫中，总归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莫屠这家伙的事情很多，虽然一起回来，但是一时半会腾不出什么时间，悻悻的左道奇正要返回客栈，继续修炼。
却遇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物。
只见在一处颇为繁华的街口，一道魁梧大汉，手中持符，口中念念有词。
“今日我上一道驱鬼大神，必然还大家一个朗朗乾坤！”
“太极无上，神玄部便…”
一柄青色长剑，在其人手中不断翻飞，长剑上的符篆轰的一声，竟然直接燃烧起来，缓缓飘荡…
‘这燕赤侠，竟然也学别人的戏法手段愚民，也不知道顶着这名字，会不会让郑赤霄气死。’
左道奇饶有兴致的看着，燕赤侠行为更加神神鬼鬼，整出了很多异象，着实让周围没什么修为的百姓与几个武夫为之叫好。
忽的，他眉心一动，在某一刻，他从燕赤侠的行为中，竟然感觉到一丝熟悉！
并非动作，而是动作引起的异象中，一种古怪的波动浮现。
这是…
左道奇豁然起身，目光陡然变得凝重起来，这种诡异的波动…
很早以前，那时还是元吉年间，他因立下功劳，被皇帝特许带入皇陵祭拜，又代替寡居的太后紫蕴仙祭拜皇家先祖。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一日，他身为守夜人，曾经似乎察觉到一种古怪的情绪波动，其中似乎蕴含了两个字眼。
悲观而又绝望。
‘仙垂！’
这两个字，那日所有共同守夜的人，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而且，仙垂二字，整整响彻了一夜！
方才燕赤侠的动作中，再度传来这种让他整个人心季的波动，不同的是，其传递的字眼。
带着一种激昂与振奋。
‘神临！’
两者间绝对有联系，于是左道奇面上看戏般的玩味彻底消失。
掌握金手指之后，他对于很多事情，结合多方人物面部剧情，其实都有了自己的合理猜测。
但唯独那日在皇陵中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终于，燕赤侠一身冷汗的结束了自己的‘请神’癫狂行为。
他扭头间，冲着左道奇微微一笑，像是早已发现了左道奇的踪迹一般。
片刻后。
京都中一处酒楼角落。
左道奇微微举杯，看向燕赤侠感慨的说道，“小二兄弟，你我这一别，似乎有些久了。”
燕赤侠微微一笑，用略带玩笑的语气开口说道，“是啊，昔日我该尊称你一声左府主，如今却能称你一声左兄了。”
左道奇玩味一笑，想到昔日他初扬名时，眼前的这络腮胡，还曾用过自己的名头。
“你不是一直都说你我情同手足吗？”
燕赤侠面容一滞，“左兄真是会说话。”
“自那日在鸿蒙道场一别，还不知道燕兄的经历，有没有兴趣与我说说？”
燕赤侠笑了笑，举起酒杯饮下一口，“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咱也算是个好人，这几年我奉郑师的话走南闯北，斩妖除魔…”
“倒是一件大功德，怪不得燕兄身上得天庇佑，竟然在神丹路上已经走出这么远。”
燕赤侠哈哈大笑，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极度神秘的语气对左道奇说道。
“对了左兄，可知道，前几年我在西陲那一代，遇到谁了吗？”
近些年来，西陲之地一直战火不休，哪怕是姬灵隽登基，也从未想过停战，毕竟，昔日元吉帝长子，他的太子皇兄死于西陲，哪怕凶手已然被姬潜朙所斩，但大晋身为当今中原第一强国，雄踞天下，自然要找人宣泄怒火。
于是蛮族便成了一个很好的目标。
不过也因为两边的战争，一直在稳定在一个层次，甚至于连登楼境修士都不是很常见，左道奇只是略微了解一番，便也没有过度关注。
“西陲之地的人？左某记得我不认识居住在西陲那边的人。”左道奇皱眉思索，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燕赤侠哈哈大笑，脸上神秘表情更甚，“左兄可觉得我刚才的行为可笑？”
虽然不想承认，但忽略掉那让左道奇感觉到一丝季动，冥冥中传来的声音，燕赤侠的行为确实很可笑。
左道奇微微摇头，“并不可笑，只是感觉很奇妙，燕兄可能为左某解惑？”
“这一切，便需要从方才的问题中说起了。”
“不过左兄真的猜不出来，我遇到了何人？”
左道奇冥思苦想，着实想不到自己在西陲那边有什么故人。
“寒山大师左兄都忘了？”
“寒山大师？！”
左道奇声音带着几分惊异与奇妙。
“他怎么了？”
燕赤侠眼中带着几分赞叹与钦佩，“他是个真正的大师，绝不是我以往遇到的那些假和尚所能媲美。”
对于这点，左道奇很是认同，毕竟他还资助了憨山大师一匹马，燕赤侠遇到了寒山大师，也不知道那匹枣红小马现在怎么样了。
“西陲之地连年战乱，孤魂野鬼无数，对百姓的生活早已造成严重困扰，于是我便决定前往那边，我遇到寒山大师时，他在帮人超度亡魂。”
“明明他就是个普通人，超度亡魂的速度，竟然比我不知快出了多少倍。”
他说道这里，有些激动的从桌上酒坛中倒出一杯，一口饮下。
“从那以后，我便想着这是一个与郑师一般，值得尊敬的人物，便决定一路护持他。”
燕赤侠像是说道了激动的地方，用一种赞叹至极的神情说道，“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在寒山大师身旁，有一个妖族修士愿意护持其人，面对那位大妖，我丝毫没有生出反抗的心思。”
“这个时候，其实我是有所私心的，毕竟寒山大师一介凡人，能够控制一只战力惊人的十二重楼境猴妖，左兄应该明白，妖族不服王化，是不可能被寒山大师的人格所折服的，我便硬着脸皮，跟了寒山大师一路，终于机缘巧合之下，领悟到寒山大师那手段的一丝皮毛。”
左道奇面色愈发怪异，猴妖、佛门大师、西行…
唯独自己赠送的小红马有些不对劲。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左道奇对于寒山大师的手段，更感兴趣一些。
燕赤侠听他说完，微微摇头，“对于寒山大师的手段，我至今也很是疑惑，这是一种与气血、法力、文气、乃至魔元、佛力截然不同的存在。”
“用起来的感觉…就像是从虚空中冥冥传来一丝力量，可以拘禁对手。”
‘紧箍咒？’因为一切太过巧合，让左道奇不得不联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佛门手段。
“冥冥中的力量？”
“并非香火神道，那是属于自我的独立力量，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什么条件无法满足，从而使用起来，总是带着隔阂…”
冥蛇的声音忽然响起，“咒术？你们说的那个秃驴，去过登仙门？”
他的声音随之变得激动起来，太过强烈的情感也使得左道奇的情绪微微变得兴奋。
成仙，寿元无限，毫无疑问是一件能够让整个天下修行界为止沸腾的消息。
“这东西，能不能再施展一次…”左道奇说的有些尴尬，这种让别人施展手段的请求，终究是一种很过分的事情。
不过燕小二没脑子，应该察觉不到。
果然如左道奇所想，燕赤侠当即拍了拍胸膛，“我学会时，特意问过寒山大师，从他身上学到的所有手段，都可以随意传授给旁人。”
“左兄那匹白龙马，帮助寒山大师度过了许多难行的路，想必与你交流，寒山大师也一定很是欣喜。”
白龙马?
左道奇心中的那抹怪异的感觉愈发浓郁。
画风莫名的……扭转到一个很惊悚的地步。
倒是燕赤侠，丝毫没察觉左道奇心中的纷乱，身为一个类似游侠的修士，做事果决一向是他的标签。
当即，他便带着左道奇来到一处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