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返回临山，匆匆安排妥当公司节前各项事宜，独自去了后山老家。

他家面貌现在焕然一新。一幢别致的两层楼房，家具都是新置办的，父母不肯住楼上，他一个人就搬了上去。

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年味渐渐浓重起来。吴孟才和罗梦雅差不多一个月没看见林子了，对儿子的到来，老两口格外高兴，又杀鸡又买鱼的，忙得不可开交。

林子心里有事，但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见父母乐不可支的样子，感觉有些愧疚，跟着忙活起来。

等三个人忙完，一大桌丰盛的晚餐准备停当了。

准备下筷子开吃的时候，周春霞拎着几个塑料袋进来了，很高兴的样子。

“春霞来了，快进来，还带这么多东西，跟我们见外了是不？”吴孟才笑着接过她手里沉重的东西，热情地责怪着她。

“叔叔，婶婶，快过年了，我知道他不会买东西，挑了几样你们爱吃的东西，就专程来看二老了。哇，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我快馋死了，嘻嘻……我先下手了！”周春霞嘻嘻哈哈说着，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韭黄炒蛋，吧唧着嘴，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呵呵，好吃吗？”罗梦雅笑着问。

“嗯，真好吃，不会是他做的吧？”周春霞指着林子，有所怀疑地问。

“嗯，这闺女，嘴真尖，吃一口就能品出是谁做的，不愧是天生的两口子啊！哈哈……”吴孟才大笑着说。

“叔，还早呢！先别这样说嘛！”周春霞有些尴尬地劝阻，偷看着林子的反应。

“咱们都坐下吃吧！菜都凉了！”林子心里难受，但不敢表露出来，转身搬来椅子，让周春霞坐下。

“叔婶，我爸妈叫林子初二去家里坐坐。”周春霞低着头，小声说，心里害怕林子会反对不愿意去。

“好啊，难得你父母这样喜欢他，你回去之后说，他肯定会早早来的。哈哈……”吴孟才笑着说，心里美滋滋的，仰头将酒杯喝了个底朝天。

林子心里不愿意，猜这一去，肯定会谈婚事，刚找到孙晓雨，去了能答应吗？但又不敢不去，因为父母早已把周春霞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就差拜天地了。

“林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周春霞见他低着头脸色不好看，非常关切地问。

林子见她发觉了自己的异状，慌乱地抬起头说：“没有，谁说我不去，我去，为什么不去！”

吴孟才见林子说话不着调，生气责怪起来，“你慌啥呢，是不是和春霞闹别扭了？”

没能林子解释，周春霞抢先说：“叔，没有的事，他疼我还来不及呢，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欺负我的，呵呵……”周春霞笑着说，但心里没有嘴上高兴。

“那就好，要是这臭小子今后欺负了你，告诉我，让我给你做主，我不信治不了他！”吴孟才威严地说。

“呵呵，林子才不会欺负我，我们一直好着哩，从来没责怪过对方，更别说红脸吵架呢！叔，您就别吓唬他了，他不会惹您生气呢！”周春霞笑着劝说。

“我不是在吓唬他，只要他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饶不了他，这是我对你也对你父母的承诺。”吴孟才看着周春霞，恶狠狠地说。

“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林子见他言辞激烈、怒气冲天，不敢吐露真意，怕惹急了他，强压住焦躁不安的情绪，沉声安慰说。

“算你识相，想当初你失魂落魄疯疯癫癫的时候，是春霞……”吴孟才神情凝重，准备说出一直隐瞒林子的秘密时，周春霞连忙打断了他，紧张为难地说：“叔，求您别说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

吴孟才见她不愿意再提，也就低头不语了。

林子猛然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惊恐万状地问：“爹，我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

“也没什么，都过去了，以后你会知道的！”吴孟才有些伤感，不想再说下去了。

“爹，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我那时做了什么？”林子不依不饶地逼问起来，神情很紧张。

“好吧，本来都是瞒着你的，你现在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当年你住院的时候，医生都说没有办法了，甚至说一辈子都会痴傻疯癫下去，我们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带你回家养老。春霞来看你的时候，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清楚记得的话，她说就算你一辈子都这样，也愿意放弃终身幸福来照顾你，不管你认不认得她，不管她父母同不同意，都会那样做。我们死活不同意，但她还是坚持着，直到后来被她打醒过来。这样的好闺女到哪去找，现在还有这样傻乎乎的姑娘吗？所以我和你妈从那时起就决定了，让她做我们的儿媳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就做你这个主了。现在看来，我们家真是亏欠她太多了，和你交往了十年多，都过了这么久了，结婚的事一直被你推脱着，但她始终没有强迫和离开你，等着盼着那一天的到来，这需要一个多大的胸襟和忍耐啊！林子，我知道你事情多没空去想这些，但我和你妈还有她的父母都老了，谁不想着子女成家立业，谁不想着早一天抱上孙子，都看你忙，一直迁就着你，可人总要有点良心和面子啊，你这样三番五次推脱，让她的父母心里怎么想，让我和你妈的老脸往哪放，说一千道一万，年龄都不小了，和你同龄的村里人，他们的娃都学会打酱油了，你倒不急，却把我和你妈推到了村里人面前，都说你小的时候没学好，现在讨个老婆都难，指着我们的脊背骂，都不好出门说话了。再说，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无怨无悔跟了你十年，其他人早已把她当成了吴家的儿媳妇，现在你却这样不懂事，害她和她的父母都跟着听别人笑话，难道她会没意见，会不生气吗？所以，你还是尽快跟她父母交个底，说个期限，别再瞎磨蹭了，大家都等不及了，不想等，也等不起了。怎么说，怎么办，你摸一摸良心，自己看着办吧！但是我现在把话撂这里，如果你辜负了她，就别想进这个家，别管我叫爹。”吴孟才气呼呼说完一大堆藏在心里想说以前都忍住没说的话，走出了房间。

罗梦雅叹了一口气，感觉他们两个应该有私密的话要说，跟着吴孟才走了。

“你真傻！”林子听完他爹的话，被周春霞的所作所为感动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

“你才傻呢，遇到我还不珍惜！我怎么傻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为你做什么都不是在犯傻，替你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周春霞有点伤感地说。

“那如果我有一天辜负你了，你会怎么样？”林子假装开玩笑地试探她的底线和反应。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杀了你，之后会自杀陪着你。我得不到的人别人休想从我手中夺走！如果这样对你，还换不来真心，可见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而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了。”周春霞带着伤感，认真地说。

“呵呵，你也太极端了吧？就算我负了你，你同样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没必要殉情啊？”

林子假笑着追问。

“如果你深爱过一个人，而对方抛弃了你，才会真真切切体会到那时的凄凉无助和悲痛欲绝，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看！”周春霞带着警告威胁的口气说，心里怀疑他问这些话的意思，只好半真半假地说。

林子见她怀疑而认真，马上嬉皮笑脸起来，想打消她的疑问，“呵呵，瞧你傻傻的样子，真不知道应该替你高兴还是担心了，你这样痴心绝对，别人会承受不起的！”

“你承受不起现在可以大胆说出来，别躲躲闪闪的！”周春霞越听越感觉不对劲，感觉他有别的想法，心生怒气。

“和你开玩笑闹着玩的，别生气啊，你不高兴就不说了。”林子急忙收住，不好再试探下去了，心里着急惆怅起来。

听她这话好像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是动真格了。

“有你这样问的吗？好心情都被你弄没了，以后再不许这样说了，不然我真会跟你急的！”周春霞有些生气地说。

“哦！”林子感觉没话说，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就再也不说话了。

“今晚我不回去了！”周春霞见他不说话，想刺激一下。

“这样不好，会让人说闲话的，我还是过会送你回去。”林子心里想着孙晓雨，不想和她纠缠不清，认真严肃地说。

“这里又没有别人，何况我爸妈都知道我来找你了，不会怪我留宿在这里的！”周春霞坚持不肯回去。

“真的不好，让我爸妈怎么想呢，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真的不行！”林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回去。

“那好吧！你可别忘了初二来我家的事，爸妈都等着要见你呢！别给记错了，尽量早点过来啊！”周春霞终于无奈放弃了刚才的想法，觉得确实有些尴尬，没有再强留下来。

“时候不早了，那我们这就走吧！”林子感觉气氛很尴尬，和她也没话题，着急催促起来。

“你就这样不待见我么？叔婶都没赶我走，你却这样积极主动，是不是我碍着你什么好事了？”周春霞见他神色慌张，好像很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有些生气了。

“不是，我怕天黑路上不安全，要是你现在不愿意走，就再待会吧，反正大壮有车送我们。”林子急忙解释起来。

“嗯，这才像话，我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却狠心赶我走，真是太气人了！”周春霞怒气未消，责怪着他。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林子急忙道歉。

“哈哈，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的，嘻嘻……”周春霞嬉笑着说。

“呵呵，你疯疯傻傻的样子真可爱！”林子不由地说了无厘头的话。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变成疯疯傻傻的人，哈哈……”周春霞嬉笑着说。

“别乱说了，小心梦想成真！”林子开玩笑说。

“只要你喜欢，傻了就傻了，有什么不好的呢？”周春霞笑着打趣说。

“唉……你已经疯了，无可救药了！”林子假装叹息着说。

“你才疯了呢！哼！”周春霞笑骂。

“两个疯子！”林子自嘲起来。

“对，疯了才好玩呢，疯子才不会患得患失呢！哈哈……”周春霞胡乱说着。

“唉……”林子叹气。

闲聊了一阵，周春霞拜别林子父母，在林子的陪伴下，坐着大壮的车回家了。